埋在沙土中的兩人,一個莫名失蹤,另一個被活活掐死。


    趕來參加篝火節的人群中雖然沒有法醫,卻不乏見多了死人的高手,就連季飛飛的六叔上前觀察屍體,也認為季飛飛是被掐死的,有個行將就木的老婆婆比對了季飛飛脖子裏的指印,得出的結論便是,兇手是個女人。


    江邊陰涼,屍體的血液很快凝結,季飛飛脖子裏有五道淤痕,正是女人的手掌大小,但力道卻奇大,生生掐碎了季飛飛的喉管。


    就像我們懷疑季飛飛暗中動手,他六叔也認為是我們害了人命,他抱著季飛飛的屍體痛哭起來,不停隔空向季飛飛的老爸,他的二哥道歉,那老年失侄的悲痛再加上他想對我們動手卻竭力克製,所留露出的無奈,簡直讓每個人同情,同時也對我們大為憤慨。


    而朵朵喊出小道協名頭後,便接連有上了年紀的人與我打招唿,問出許多小道協中我不認識的人,反正不是副會長就是當年那批道士的子孫,詢問的人都是寨子裏有些能耐的老家夥,或多或少與小道協打過交道。


    小道協力壓天下的名頭不是吹出來的,雖然當年闖下赫赫威名的道士們死的死,走的走,但要說起實力來,反而更勝一籌,最淺顯的,我帶著錢旺他們用槍做些事,隻要別對普通人下手又沒搞出太大動靜,即便被某些人知道也懶得多事,最多把我叫去訓斥一頓。


    可叫龍虎山天師府裏那位,帶著門人弟子拿上槍晃一圈,第二天他的嗣漢天師府就被綠色叔叔們包圍了。


    小道協不可能為我一人把所有寨子平了,但收拾幾個領頭的還是沒有問題,更何況人往高處走,既然有攀交情的機會,誰也不會與小道協這個龐然大物結仇,除了幾個與季家情深或者實在不知道小道協是啥的依然橫眉冷對,餘下的都和顏悅色與我打過招唿。


    一來表示不想與我結仇的意思,二來,他們全都很隱晦的詢問我這個小道協的副會長,來這裏所為何事?


    看這架勢就明白了,即便是小道協,也不足以令他們心甘情願交出棺材,但我忽然間有個念頭,為什麽不以小道協的身份私下裏與僰人交流一下,若是願意合作豈不是省去許多麻煩?


    這個是後話,麵對眾人的詢問,我指著許玉說:“我出自龍虎山名道觀門下,這是我師娘,我替師父來探望的,聽說這裏有篝火節所以湊個熱鬧,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我說的是漢語,也有人用音調極怪的漢語詢問:“左拉阿依什麽時候嫁人了?她剛剛還說要嫁給我呢?”


    我說,那你娶去唄,阿姨也不放過,真夠口重的。


    許玉踩我一腳,小聲嗔怒道:“佐拉阿依是我的本名,左拉是姓,阿依是月亮的意思,我也沒說嫁給許祈那混蛋。”


    權宜之計而已,眨眨眼讓她不要當真,隨後便為尤勿擔憂起來,那邊季家人已經扛起了季飛飛的屍體,向寨子做主的人討了一間屋子,說是要暫時安置季飛飛的屍體,等季飛飛的族長老爸過來處理。


    說的很威風,可我卻忽然反應過來,此時這一位位尊貴的族長大人,說穿了還不就是一群村長?平日在寨子裏作威作福,也不知道有沒有幹過欺壓遊客的事,切糕之類的,想必沒少賣。


    那六叔讓人扛著季飛飛,隨後滿臉沉痛的走到我麵前,先是怒容相向,深吸幾口氣,這才平靜了臉色,冷漠道:“王副會長,季家與小道協井水不犯河水,我們無意冒犯,等飛飛的死因查清了,若真的與你有關,哪怕去清淨道觀,我們也一定要想小道協討要一個說法。”


    此時尤勿下落不明,文靜的舊賬還沒跟他們算清楚,我哪裏有心情解釋,隻是告訴他:“不用去清淨道觀,我的話就是小道協的說法,你想聽,隨時來找我。”


    季六叔冷哼一聲,帶著季家人向寨子走去,那朵朵看了看我便領著白袍的水書先生跟上,而其他村長們則紛紛叫自己的族人幫忙,去附近尋找尤勿,可他是被埋進沙土中消失的,哪能這麽輕易被人找到。


    篝火節出了人命便也沒能再繼續下去,一群人散開後,留在江邊的隻有不到二十人,除了許玉帶著僳僳族人陪我們,其他的都是表麵上表示一下關心的村長。


    至始至終,方航就蹲在兩個被挖出的坑中間,我走過去問他有什麽線索,方航茫然抬頭,說道:“我知道季飛飛是怎麽死的,但是不知道尤勿是怎麽失蹤的,可不解決了這個,季飛飛的死因也就難以確定。”


    我想問,他卻用眼神示意,我心領神會,便對身後的“村長村幹部們”說道,好意心領了,但我們有些悄悄要商量,各位前輩也早點迴去休息吧,出了這件事,說不定我要連夜下山,到時就不與各位道別了。


    十來個老頭老太太都說好,告辭離去,沒了外人後,方航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先問許玉:“大美人兒,來的這些部族裏,誰有本事掐死埋在土中的季飛飛,比如養鬼養蠱,養貓靈犬靈?”


    方航很會哄女人,硬說許玉肯定比他小,兩人商量一番,他不叫師姑不叫妹妹,改稱大美人兒,而許玉思忖道:“應該不行吧?山裏人雖然學過一些巫術邪術,但整體還是比不上道術,甚至與道教的理論體係並不相悖,我沒聽說有什麽法子能隔著土掐死人的。”


    這裏有不少人都養著稀奇古怪的東西,故而方航有此一問,但就像一扇防盜門可以攔住李大壯那樣,厲鬼都做不到百無禁忌,更何況是被人豢養的邪門玩意,活人決不能掐死一個埋在土裏的人,而鬼也不可能鑽進土裏,否則那就不是鬼,而是土行孫了。


    在得到許玉的迴答後,方航便說:“隻有神仙能掐死土中的季飛飛,所以他根本不是在土裏被掐死的,應該是被掐死後埋了起來,我懷疑是那個朵朵,她將季飛飛埋了大半之後便下了毒手,隨後將季飛飛掩埋,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不過我也沒向當時埋土的少女詢問,不知道是什麽情況,但是掐死季飛飛簡單,讓尤勿在土中消失則絕無可能,除非她養了一條大蚯蚓,在土裏把尤勿給吃了。”


    有了方航的提點,朵朵的嫌疑陡增,具體是不是她還要仔細詢問當時的情況,以及朵朵與季飛飛的關係究竟如何,但她可以殺人卻沒有弄走尤勿的能力,而最可疑的又是她根本沒有理由這樣做。


    若是朵朵殺人,其實我們都能想到原因,肯定是她不喜歡季飛飛唄,一個清冷孤傲的漂亮姑娘,會喜歡季飛飛才有鬼了,倘若她想嫁禍給我們,弄走尤勿就是多此一舉了。


    想不出個結果,但每耽誤一秒,尤勿便多一份危險,我漸漸不安起來,深感煩躁,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夢中情人,不惜拋下安定的生活跟我來到雲南,若是死在這裏,我迴去真沒法向白禾禾交待。


    而方航忽然說道:“王震,你說這會不會是劉蒼鬆做的呢?在這裏,尤勿與任何人無仇,很可能是有人針對你才做了這件事,與你的仇隙最大的就是劉蒼鬆,他又在此地現身,很可疑呀!”


    我問,他用什麽辦法弄走尤勿?


    方航說:“那我就不知道了,但這不是重點,就像你不知道我怎樣變成小哪吒,反正我是變了,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尤勿,這樣吧,咱們也別呆了,連夜去僰人部落!”


    我說,尤勿在那裏?


    方航說,不知道,現在連是不是劉蒼鬆都不能確定,但假如是他,他一定也是為了嘲天槨而來,咱們隻能先得到嘲天槨才有資格與他談條件,或許他弄走的尤勿的目的就是將咱們拖在這裏呢!


    可萬一不是他做的,恐怕尤勿就危險了。


    正舉棋不定,方航忽然衝我努嘴,扭頭看去,夜幕中,一個身穿粉藍色長裙的身影正緩緩走來,是朵朵。


    沒有靠近,隔著十幾米便說:“王震你來,我有話對你講。”


    我說,你過來說。


    她略一猶豫,真就走到我麵前說道:“我可以幫你們找朋友,但你們也要幫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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