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讓他停手,在牆上仔細觀察一陣,感歎著說,匈奴人也有一番好手段,薩滿教傳承數千年而沒有斷了香火,並非浪得虛名。


    爺爺和博遠揚,一個是不知道算人算鬼的屍解仙,另一個則是積年的老道士,他們麵前不會有鬼打牆的事情發生,既然破不開石門,足見薩滿教源遠流長,有些手段便是他們也無法詳解的。


    我心急如焚,問他們該怎麽辦,可這倆老頭卻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居然饒有興致的探討起石門變泥牆的原理,我說你們別聊了,趕緊想辦法出去吧。


    博遠揚橫我一樣,仿佛挑釁似的問道:“怎麽,怕了?”


    我說大不了一死,有啥好怕的,我是不想讓你們兩個死在這裏。


    除死無難事,我也是不止一次經曆過九死一生的人,已經對死亡沒有多少畏懼,確實是打心底裏想讓爺爺活下去,一個近百歲的老頭,本來就該由子孫後代保護服侍,更何況爺爺英雄如許,我是真不願看他在這匈奴地宮裏折戟沉沙。


    可博遠揚卻笑道,他們兩個加起來都超過二百歲了,我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都不怕死,難道他倆會怕?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既然老天爺不給他們機會,就在此處葬身也無妨,不過死前一定要拉上朱允炆和大巫公陪葬。


    我說人家兩個被水師和蝅兵牢牢護著,你們咋和人家同歸於盡嘛?


    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個掃把星,沒我之前,爺爺將朱允炆耍的團團轉,如今帶上我了,我也沒幹啥拖後腿的事呀,怎麽朱允炆就好像開了掛似的,智力和實力蹭蹭蹭的往上漲,難道說那水師兵符就如此逆天?


    麵對我的疑問,爺爺和博遠揚對視一眼,紛紛苦笑起來,尤其是爺爺,從腰裏拔出兩柄駁殼槍,摩挲著苦歎:“原本還以為這裏是休屠王的墓地,爺爺準備的幾樣家夥什全是盜墓用的,若是早知地宮中的玄機,稍稍帶上幾樣法器,無論是咒殺朱允炆,還是撒豆成兵與那水師蝅兵拚命,都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可偏偏爺爺帶了兩把槍,你博爺帶了柄匕首,哎,倒黴呦!”


    不知道這小手槍能否發射,可顯而易見,即便打住朱允炆與大巫公也沒有用,爺爺說,若是沒有蝅兵環伺,僅憑兩個古代老妖怪,和那十幾名金甲護衛,剛剛便衝出去與他們拚命了,也天大的本事也架不住延綿不絕的蝅兵一波.波湧來,何況又是不能殺的鬼東西。


    說著話,爺爺便懷念起五乘來,說是如果他在就好了,憑那條能將死人說活的口條,小嘴嘚嘚幾篇經.文,定能大片大片的超度蝅兵。


    博遠揚又將匕首要了過去,他說事已至此,隻能拿出壓箱底的本事拚命了,他又對爺爺說:“老實,你也別藏著掖著了,當初咒死老妖怪的人就是你吧?我捏上幾個泥人,你再把那言出法隨的本事露一露,讓道兄我開開眼界。”


    他倆是過命的交情,本不該爭風頭,可爺爺聽了博遠揚話,依然老臉放光,很自衿的點點頭,博遠揚便去牆根處,露陌匕首將黃泥碎塊碾碎,尋些最細的,準備搞個大手筆。


    我問爺爺,博遠揚要做什麽,爺爺將我拉開一些,繞道柱子後麵小聲說:“你博爺要拚命了,捏幾個泥偶,請下他們祖師爺的法旨,將全身氣血灌進去,也能弄出一些金吾衛士,不比朱允炆的水師差,隻是數量遠遠不及,這也是無可奈何呀,沒有法器,我們便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掀不起太大的風浪了。”


    又問他,咒死老妖怪是怎麽迴事?


    爺爺說,老妖怪就是老妖怪,也是當年尋寶時遇到的一個怪物,那時候爺爺與道士們相識不久,不敢讓他們知道自己身懷推背圖的事情,便在暗中對那老妖怪下手,動動嘴皮子喊了個死字,那老妖怪就嘔血慘死。


    我驚異道:“咋能這麽牛逼呢,那你現在再說幾句話,直接把朱允炆弄死唄。”


    爺爺擺擺手,無奈道:“沒那麽簡單,其實這也是爺爺沒把本事傳給你的原因之一,你根本學不會,爺爺能得到推背圖,這背後還有諸多因緣牽扯,絕不是那不知是誰的老乞丐犯了糊塗所致,你也聽說過,爺爺一生下來便是個小老頭的模樣,就好像下一秒便耗盡壽元而歸天,幾十年前爺爺遇到過一位高深的算命先生,聽他說,爺爺這種麵相就是注定夭折的命,即便僥幸不死,也會一生都遭遇溝溝坎坎,但每過一個坎,那虧損的壽元便會補充一分。”


    說白了,就是最賤的命理,如那草芥一般卑微卻生機絕強,野火燒盡也能春風吹又生,一輩子貧賤,但隻要不橫遭不測便能長命百歲。


    爺爺是棄嬰,沒有生辰八字也就無法讓那先生推演,他到底是不是這種命理,但能從推背圖中參詳一些東西的,肯定不是一般人,獲知了未來的走向,也就能稍稍影響未來,爺爺說他最厲害的本事就是言出法隨,那可真正能做到夢想成真,隻要他想,隻要他說出口,便一定能實現。


    爺爺要喊一句:“我要月亮掉下來。”那月亮肯定會脫落一小塊石頭,落入地球將他砸成肉醬,可他若盯著螞蟻說:“我要你死。”這螞蟻肯定活不成了,歸根結底,還是要考慮實際情況,但那推背圖在他手中,便如判官手中的生死簿,判定一兩人的性命確實不成問題。


    當然,判死朱允炆,與判死我,又是兩個層次的概念。


    爺爺管這招叫咒殺,言語上也不會過於隨性,反正當年那一夥道士中,他唯一沒有把握咒死的就是老族公,畢竟老族公是小截龍脈照拂的人,力量夠,可以砍死他,但若想用這因果或者運數把他弄死,除非本身的氣運強的過龍脈。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血,在黃泥牆上寫下他曾經在推背圖上看到的圖案文字,一會朱允炆和大巫公進來,就要用這招與他們拚個魚死網破了。


    我說你身體扛得住麽?


    爺爺苦笑:“若是扛得住,我也不會將推背圖留在苗苗手中,言出法隨的手段,用一次便要消耗極大的心血,你當爺爺為什麽要苦修閉口禪?就是因為爺爺的嘴巴太厲害,動一動,比常人更耗力氣。”


    想必那神秘人抓住他之後,先將舌頭割掉,也是如此原因。


    我說,能不能用我的血,他說不行,你的血太汙了,一絲陽氣都沒有。


    拚命是個死,不拚還是要死,事已至此,總不能讓朱允炆好受,我便不再勸了,卻也不忍心看到爺爺臉上的痛苦之色,便走到牆根處生悶氣。


    博遠揚將黃土碾成細分之後分成均勻的十八堆,隨後便四處踱步,我問他怎麽了,他說醞釀一泡童子尿。


    爺爺就立在柱子前閉目養神,時間漸漸流逝,差不多十幾分鍾吧,爺爺驀然睜眼,深吸口氣,伸出一根指頭,硬生生在粗壯的石柱上刻了兩筆,而博遠揚也走到他身後觀摩,我正要過去,卻聽到身後傳來悶悶響動,好像有人在敲牆似的。


    略一愣神,便又是兩聲,我趕忙喊爺爺,讓他聽聽這是什麽聲音。


    爺爺與博遠揚走來,我們三個將耳朵貼在牆上,那聲音更加明顯,而爺爺便貼著牆走了幾步,最後招唿我們過去。


    這裏的聲音更大,那敲牆人就在這堵牆的後麵。


    不知出了什麽變故,我們全都屏息靜氣的等著,直到幾分鍾之後,爺爺忽然拉著我飛速後退,便聽到轟的一聲,這麵牆塌出一個大洞,博遠揚團身衝去,露陌匕首劃出一道寒光,塵埃還沒落盡,博遠揚與牆後人對打一拳,蹬蹬蹬後撤三步,一個高大身影從灰塵中走出,平靜臉色卻帶了幾分欣喜,說道:“遠揚,是我。”


    黑衣黑褲的趙老大,卻好像被炮彈炸過,衣衫襤褸,而他身後,便跟著我的考古隊員們,一般的神情疲憊,看樣子,被小雷子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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