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要說一句,爺爺和我不親,但是對文靜出奇的好,雖然他倆並沒有見過幾麵,但隻要見了,他總會掏出幾張皺巴巴的小錢給文靜買糖。


    棚戶區的家家戶戶都是鄰居,彼此相熟,打聽事情也方便,我媽很快就得到消息,確實有個女娃丟了,比我還小兩歲,於是爺爺一口咬定,我倆是被施工隊擄去打生樁了。


    與黃勁柏坑害我家樓上老太太的法子不同,我所遇到的打生樁更為野蠻與殘忍,也是聽我爸說了才知道,打生樁的邪術居然是魯班發明的,捉一對童男女,男童生葬在橋頭的橋墩中,童女在橋尾,便可以保證施工期間不出意外以及大橋數百年不垮。


    類似於這樣的邪術還有什麽塞豆隆,就是洪水泛濫的時候經常會決堤,便捉幾個小孩投入堤壩內的排水口中,以此祈禱洪水退去,還有燒瓷器的時候將活人推入火窯,燒出的瓷器便瑩潤有光澤,諸如此類的邪術不勝枚舉,都是我爸說了之後,方航滔滔不絕的給我們科普。


    搞得我爸看他的眼神都有些畏懼了。


    再說迴當年,懷疑施工隊拐小孩之後,爺爺和姥爺召集一大票老頭老太太,浩浩蕩蕩的去將施工現場給圍了,包工頭自然不承認,推推搡搡之間,我爺爺往地下一躺就沒氣息了,群情激奮,那些老頭老太便唿兒喚女準備玩票大的。


    直到警察趕來,應群眾要求進施工隊搜查時,爺爺又一股腦的爬起來,跟個沒事人似的混在警察堆裏進去,最後,便在一間堆放建材的黑屋子角落中,找到了被拴住手腳的我與那小女娃。


    後來的事我爸也不太清楚,都是爺爺與那小女孩的父母交流的,但直覺告訴我,這個女孩很可能就是安素,她說過,自己以前是個傻帽,真傻的那種,唯一讓我不敢確信的就是,不應該有這麽倒黴的人吧?小時候差點被拉去頂橋,長大之後又來了一次!


    順著我爸話迴憶,依稀記得當年我家附近確實有座橋,我還和同學去玩過,便問我爸,那包工頭判了幾年,大橋最後是如何竣工的?


    滿以為我爸會說,是爺爺指點一番,降服了地下的髒東西,可他卻說道:“沒判刑,賠了咱家五萬塊錢,可以說咱們現在住的房子就是拿你小子的命換來的,至於施工進展,我也是聽你爺爺說的,好像是包工頭騙來個大學生,那可憐的孩子下去檢查橋墩的時候,混凝土就劈頭蓋臉的灌了下來,將他活埋之後,橋墩就順利澆好了。”


    想到那種被活埋後置身黑暗的絕望和窒息而死的痛楚,一股寒意將我籠罩,同時也大為震驚的說:“警察不管?”


    我爸看看方航,沒說話,而方航卻異常平靜的說:“怎麽管?操作灌漿機的工人說自己不知道下麵有人,你還能把他腦子劃開,看看腦漿裏有沒有這份記憶?工人認罪去監獄裏住上幾年,包工頭賠給家屬幾萬,定個工程事故便結案了,如果那根生樁不打下去,大橋建不起來,包工頭要賠的就不是幾萬幾十萬那麽簡單。”


    方航的話讓我目瞪口呆,也徹底推.翻了我原本的認知,一直以來,我都感覺方航與劉蒼鬆是不把人命當迴事的變態,瘋子,我與他們應該是兩個世界的人,可此時才發現,我們是同一個世界不同的視界,我始終活在陽光下,從未發覺夜晚來臨時,人吃人的事就在我身邊發生。


    一番話讓我心裏沉甸甸,沒了繼續閑聊的心情,獨自在陽台上抽煙,方航走到我身邊說道:“你爺爺有問題。”


    我說,他一直就有問題。


    方航看著窗外,目光有些失神,近乎喃喃自語的低聲說:“你說過的,你爺爺與你不親,可我覺得他始終在暗地裏保護你,隻是你不知道罷了!”


    方航捏走我指尖的半截煙,深吸一口將濃濃的煙氣囚禁在肺中,不讓一絲溜走,隻有心煩的人才會這樣抽煙,心裏麵空了,隻好用這樣的方式塞滿。


    我小聲問他,是不是在思念某個人。


    方航點頭,低沉道:“在想我爺爺,他叫李鳳鳳,去世很久了。”


    見他心裏不舒服,我哦了一聲便轉身去向我爸詢問一些事情,剛邁出一步卻反應過來,又退迴去問道:“你姓方,你爺爺叫李鳳鳳?是你奶奶吧?”


    遠眺窗外的方航微微扭頭,嘴角向一邊輕翹,沒有迴答,而是展顏露出個驚豔的笑容。


    沒錯,就是驚豔,蒙了一層水霧的眸子反射了陽光,混合了從他清澈眼底放出的異樣精彩,亮的讓我驚心動魄,好像真有兩束光從他的眼入了我的眼,無法直視,趕忙低頭躲避,可那副將許多情感掰碎又揉.捏在一起,以窗外湛藍天空為背景的複雜笑容,卻仿佛刻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逃似的離開他身邊。


    太他媽可怕了,差點因為那一個笑容愛上他!


    我帶康九香來見父母,卻被方航給掰彎了,這結局,嘖嘖!


    問我爸,當年爺爺為什麽來咱家住,他說記不清了,好像是爺爺說想孫子還是想孫女來著?


    我不信,那時候我家就一室一廳,爸媽住裏麵,我和文靜在外麵擠在一張小床上,根本容不下爺爺,況且他早不想,晚不想,偏偏在我將要出事的時候趕來,看來方航所說應該是真的。


    這個發現讓我的心髒變成了小火爐,每一處血管中都流淌著溫馨的暖流,爺爺還是疼我的,除了親情本身的舒適,在精神上也給我莫大的支持,這是一種很古怪的感覺,好像被他承認,即便他不出現,我也不再畏懼劉蒼鬆之流。


    康九香陪我媽做了滿桌佳肴,吃過飯後,趁著天色還早,我便提議直接迴村裏去,那是個比官賜村窮上百倍的村子,別說賓館招待所,連個露宿的破屋都沒有,便讓我爸聯係老家的親戚,最後定下來讓我們住在一位遠房堂哥家。


    說是遠房堂哥但關係卻挺不錯,小時候迴了村裏,爺爺不待見我,我便整日泡在堂哥家,他媳婦是我心目中的杏橋村第一美人兒,但也是小時候的眼光,真說起來,也就比其他女人耐看一些,身子白一些,胸口的一對兔子大一些。


    我一直認為自己喜歡成熟女人的原因,就是年少時對我進行某些羞澀啟蒙的,便是這個大我十歲的女人,我倆並沒有做那些逾禮的齷蹉事,隻是在我十歲還是十一歲那年,對異性的了解僅限於文靜不會站著尿尿的時候,我迴了一次杏橋村。


    住在堂哥家,酷暑難耐,其他人都出去的某天上午,我無意間看到她在洗澡,而她沒有對我這個小屁孩避諱,拉進去順手洗了一遍。


    我早已忘記她的身子是怎樣凹.凸的曲線,唯一記著的,就是推開門後,那映入眼簾,沾著水珠,雪一樣白花花的軟肉,隨即便感到胸口發悶,有些東西想要宣泄卻不知如何宣泄,像個木偶似的被她牽進去,任她用水和香皂擦遍我全身,而我隻懂得竭盡全力的抱著她。


    再後來,隻要住在她家,隻要她洗澡,隻要沒有第三個人在我就一定要推門進去,而隻要我進去,她就一定會給我洗,直到十四還是十五歲那年,我似乎懂了什麽,似乎在洗澡的時候伸手捏了什麽,她似乎沒有拒絕。


    這些都記不清了,唯一記憶猶新的便是她坐在凳子上,將我抱在懷裏,極為親昵又極盡溫柔的給我講了個故事。


    就是那個一戶人家兩個兒子,大兒子去世早,大兒媳為了照顧公婆便等小叔子成家再考慮改嫁,期間無賴糟蹋,最後跳進自殺的故事,而她給我講的更加詳細,她說那大媳婦被糟蹋之後,流言蜚語傳到了小叔子的耳中,才上初中的小叔子便逼嫂嫂陪他睡覺。


    她沒有告訴我這個小叔子成功沒有,而是著重講了那大媳婦受盡屈辱與白眼,提刀找無賴拚命不成,便返迴家將熟睡的小叔子剁成肉醬,隨後才跳進自殺。


    好似情人訴深情的喃呢聲給我講了個血淋淋的故事,後果便是我再也不敢跟她洗澡,並且誓死抗爭,拒絕再與文靜睡一張床。


    想著青澀時期的不堪往事,大巴便到了杏橋村口,康九香留在家裏陪我媽,順便欣賞我童年時期所拍的露雞雞照,真不知道我媽咋想的,專挑那種照片給她看。


    隻有我和方航迴村裏,下了車我給堂哥打電話,他那裏亂糟糟的聽不清楚,隻說我嫂子在家,讓我迴去等。


    杏橋村沒有任何值得說道之處,唯一的特點就是窮,堂哥已經算是土豪了,因為他進城打了三年工,攢錢買了兩二手麵包車,如今的工作便是送村裏人去車站。


    路上遇到幾個人,對我來說全是陌生臉,他們同樣不知道我是哪根蔥,便波瀾不驚的到了堂哥家,敲門後,院子裏傳出個女聲:“誰呀?”


    上次見麵還是爺爺去世,此時我有些忐忑,略為心虛的迴道:“嫂子,我是王震。”


    一陣腳步聲,從裏麵開了門,幾年不見,我又見多了美女,當年的夢中情人雖然保養的不錯,卻不再對我有致命的吸引力,也從高我一頭,變成矮我一頭,她踮起腳在我腦袋上拍了一下,又衝方航笑了笑,便用胳膊夾住我的腦袋,我順從的彎下腰,任她拖進屋裏。


    她如當年那般稱唿:“小弟,好久不見,想嫂子了麽?”


    一隻手要扭我耳朵,我趕忙說,想了想了。


    她又笑道:“你是想嫂子這個人呢?還是想讓嫂子再陪你洗澡呢?”


    被壓著頭,我看到方航腳步一錯,險些跌倒,顯然是被她這句話嚇到了,而我也沒法迴答,無論想她還是想和她洗澡,都他媽挺變態的。


    院裏寒冷,可她依然穿著涼拖鞋,一雙腳丫小巧精致,十根塗了黑色指甲油的圓潤腳指,好似藕芽兒般的嬌嫩喜人,渾然天成的玉足欺霜賽雪,根本瞧不見一絲繭子。


    我不由得感歎,就這破村子裏,咋能養出這種女人呢?


    隨後又猛地驚訝起來,這根本不合理呀,堂哥家可是還有兩畝地的,平日裏他開車,他媳婦種地,經常要澆地灌溉的人,根本不可能有這樣一雙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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