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喊出他的名字之後,李顯撿起散落在地的文件,沒有看我,而是說道:“錢隊,沒什麽事我就先出去了。”


    說完,他轉身便走,而錢隊愣了愣神,先是問我:“你們認識?”隨後,便被李顯的目中無人氣的七竅生煙,將桌子拍的砰砰響,咆哮道:“李顯,你給我站住!”


    李顯果然站住了,看看我又看看錢隊,麵無表情的說道:“我不幹了,你辭退我吧。”


    錢隊被氣的說不出話,而我從吃驚中緩過神後,趕忙打圓場,先對錢對說,我勸勸他,於是追在李顯身後,揪住他的胳膊,還沒等我說話,李顯便不耐煩道:“放手。”


    雖說原先的李顯對我並不熱情,但總歸能正常交流,可此時此刻,他看向我的眼神都帶著厭惡與煩躁,一句話也不願意與我多說。


    我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他,也就無法向他道歉,隻是照著心裏的想法,問道:“顯哥,那天晚上你說找到了拍攝錄像的人的身份,後來我師父想連夜與你談談,可你的手機居然落在別人手中,等他們趕去的時候,你已經失蹤了,這幾天你去了哪裏?是不是遇到了什麽事?”


    如果李顯遇到了困難,我自然要盡一份力,所以才有此一問,卻沒想到李顯會錯了意,或者有意針對我,反嗆了一句:“我去哪裏用得著向你報告?真他娘的陰魂不散啊,老子幫你們是人情,不幫你們是本分,還他娘的沒完沒了了?”


    我被噎的說不出話,而李顯氣急,將那些文件狠狠扔地上,大步離去。


    聽到他吼叫的錢隊出來望風,李顯已經隻剩個背影了,錢隊還招唿我迴辦公室坐坐,他會再找人幫我立案,我向他道了個歉,說是改天再來,便急急忙追在李顯的身後,遠遠的吊著,給秦風打電話。


    我問他,與李顯的關係怎麽樣,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秦風卻說,基本沒啥關係,是因為發現了手機裏的詭異,所以先聯係一位警察朋友,但秦風當時不知道如何張口,支支吾吾了半天,他那朋友便了然於胸了,問他,是不是遇上那方麵的事情。


    最後,他那朋友連事情經過都沒有了解,直接帶秦風去見李顯,還說這種案子,如果報案人感覺比較邪門,那警察能做的,最多也就是肯定報案人的猜測,倒不如去找李顯,這個人的點子有點背,說不定還能帶著秦風見見鬼,而且李顯的思維和常人不太一樣,確實是破案的好手。


    後來秦風單獨找過李顯兩次,一次送手機,一次送了些錢,他說李顯這人雖然性子有些古怪,但給他的感覺,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秦風說著話的時候,李顯攔了輛出租車揚長而去,等我趕去開秦風的車時,已經看不到影了,隻好作罷。


    迴到秦風家時,他正在許祈的注視下,端著一個洗臉盆牛飲,見到我時,露出初戀少女與久別情人相逢的驚喜笑容,放下臉盆向我撲來,卻被許祈揪著衣服,冷聲說道:“三分鍾之內喝不完,一會再來一盆。”


    秦風哭喪著臉,不停衝我使眼色,可我也顧不上他,直接對許祈說了,在刑警隊見到李顯的事情。


    借著這個機會,秦風再次放下臉盆,對李顯進行了口誅筆伐,大罵他是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野狗,許祈時不時點頭附和,秦風見他滿意,好似演講那般滔滔不絕起來,等他說累了,口幹了,端起杯子喝水時,許祈喊了一嗓子:“王雨丫頭,再給你男人熬上三鍋藥。”


    不理會秦風死了爹的苦瓜臉,許祈對我說道:“我沒有見過這個李顯,你憑自己的直覺告訴我,這個人有沒有騙咱們?”


    想了想,我老實說道:“見他那次,李顯很頹廢,由裏到外都快發黴了,我感覺這樣的人,應該沒有心情欺騙別人了吧?”


    許祈說道:“如果這個人不是騙子,那他忽然翻臉的原因就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咱們以為他被人綁架,滅口,可現在看來應該是綁走之後威逼利誘,李顯屈服了,於是綁走他的人,幫助他重迴刑警隊?可是那個人為什麽要大費周章,直接扔進山裏喂狼多好?”


    其中隱情隻有李顯知道,我便打給劉為民,把事情對他說了,劉為民便讓我等電話。


    也就十幾分鍾,劉為民打迴來說,李顯一直沒有被辭退,隻是休了幾年病假,兩天以前,有位大人物直接將他空降到錢隊所在的單位,檔案還在走流程,但用不了多久,他便正式迴到崗位上了,結合他與我翻臉的舉動,劉為民與許祈的想法一樣,應該是被人威逼利誘了。


    我問他,那大人物是誰?


    劉為民卻說,大人物與文靜的事沒有關係,他應該不是綁走李顯的人,隻是受朋友之托,安排一下罷了。


    我說,您老也是大人物,問問他那朋友是誰,咱們直接殺上門去,把他們一鍋端掉。


    劉為民笑道:“這裏是北京城,不是你家山溝子,做事有做事的規矩,先不說我能否打聽到,即便打聽到了,若那人也有了不得的勢力,難道你還明火執仗的殺人?你不要著急,咱們慢慢調查,稍後我將李顯登記的住址發給你,但我不確定他是否真的住在那裏,如果查不到,讓你師父再用八字算他的位置,先與李顯聊聊吧,最好不要打草驚蛇。”


    等劉為民發來信息,我想一個人去找李顯,許祈卻不放心,可讓他跟著又不放心家裏,最後還是麻煩劉為民想辦法,他讓我們放心去,會派人來保護文靜。


    一路上,許祈都沒有說話,快到李顯家時,我問他在想什麽。


    許祈說:“昨天晚上你迴來,我就在考慮這個問題了,張雲帆與劉蒼鬆,這是兩個冒充劉為民的老頭,還有真正的劉為民,也就說有三個人共用了一張臉,而你在官賜村裏又看到了半張劉為民的臉,如果棺材裏的半邊身子是老族公,這就很詭異了,那張臉又不帥,為什麽會有四個人共用?”


    我說那半邊身子不一定是老族公的,而且老族公也有可能是劉為民的孿生兄弟啊!


    許祈冷笑起來:“那更詭異,道協的劉為民不是說過,他曾經處理過劉為民的屍體?加上這一具,那就有五個人在用那張臉了!”


    說的也是,劉為民畢竟不是劉德華,不該有這麽多人模仿他的臉。


    但這件事不是我們考慮的,如今要做的就是解決李顯的問題。


    劉為民說的沒錯,李顯在刑警隊登記的地址果然是假的,我們敲門卻無人應答,正好他家對門坐電梯上來,告訴我們這間房子裏根本沒有住人。


    隨後,許祈又帶我去他那大媽朋友家,抄家似的一陣翻騰,才找出了找人要用的法器,隻是劉為民雖然發來了李顯的出生日期,但沒有與他有關係的血,許祈說,隻能鎖定大概範圍。


    大媽拉著我詢問文靜的事,頗費了一番功夫才得以脫身。


    這一次,許祈玩的更玄乎了,他將大媽家的蕎麥皮枕頭拆掉,用枯草包著做了一個跪拜模樣的小人,還淋了自己的血,說是一輩子沒破身,吃的是天生地養的蔬菜瓜果,唿吸的是名道觀裏的香火氣,將每個人從娘胎裏帶出來的先天之氣鎖死在身體裏,他的一滴血,抵得上我十滴精。


    不過他說自己是童男的時候,那大媽看他的眼神就好像要吃人似的。


    取一碗清水,跪拜的小人很邪乎的浮在上麵,許祈輕輕晃碗,小人便隨著水波轉身,最後朝著一個方向,一起一伏,好像活了似的磕頭,我們告別大媽,匆匆向那裏趕去。


    一路上我都沒心思開車,注意力始終集中在小人身上,雖說水麵總在晃動,可小人的動作卻沒有隨著水的波紋,一會轉個身,一會磕兩下頭,確實是在指路。


    我說師父,這招真牛逼呀,我給你當了快倆月的徒弟,咋不見你教我些玄術呢?


    許祈無奈道:“不是師父不教你,而是你資質太愚鈍,師父三歲以前隻喝清水與小米粥,三歲以後就跟在你師祖身邊打坐調息,五歲開始練拳習武,可你呢?小時候沒打下根基,長大了又吃喝嫖賭,那點先天之氣早就虧損沒了,元始天尊見了你這種徒弟也要犯愁。”


    我就想不通了,這死道士究竟是解釋呢,還是拐著彎的罵我呢?


    正要爭辯幾句,許祈忽然讓我停車。


    碗中清水被血液染紅,小人沉入水中,許祈指著車窗外說,李顯應該就在裏麵。


    我探頭一看,差點吐出一口老血:“大哥,這是條商業街啊!”


    許祈無所謂道:“管他呢,能找到最好,找不到再讓劉為民想辦法唄,有了靠山就要倚靠,總不能讓劉副會長太輕鬆,進去轉轉吧,順便給你買幾身衣服,不能教你玄術,師父能送你禮物,反正也是龍虎山的錢,不花不舒服!”


    我就愛聽這種話,當下便將車停好,興衝衝的跟著許祈血拚商業街。


    整整逛了一個中午,最開始我打著占便宜的念頭,可後來我都買到心虛了,許祈卻麵不改色,照舊帶著我一家家的轉過去,直到我雙腿發軟,才說服他找地方吃飯。


    還沒進到快餐店,便看到坐在靠窗位子的李顯,他與一個女人麵對而坐,不知道聊些什麽,滿臉幸福歡心的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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