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頭想見我!


    我第一個反應就是,有陰謀,鴻門宴!


    那一瞬間我就有了兩個計劃,一是帶著劉為民過去,二是瞞著劉為民,我悄悄過去,見到黃老頭就給他跪下,一腦袋磕在地上,隻要他放了文靜,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可仔細想來,這兩個計劃都不靠譜,劉為民不值得相信,而黃老頭卻素未謀麵,連他是什麽人都不知道,更不能把決定權交給他!


    我便告訴三嫂,讓那倆哥們等一下,我洗個漱就出去。


    給尤勿打電話,讓他叫上劉為民,翻窗子來找我,別被走廊裏的黃家人看到,幾分鍾之後,尤勿穿了條大褲衩,睡眼惺忪,卻是一個人敲窗戶。


    拉他進來,不等我發問,尤勿便揉著眼說:“找不到老爺子,打電話沒人接,爬窗戶上看了看,屋子裏也沒人!”


    我恨的牙癢癢,這死老頭又消失了,看來昨天夜裏罵的還不夠!


    我對尤勿說道:“不管他了,早晚死在外麵。”將黃老頭叫我去他家的事情說了,便問尤勿有什麽想法。


    他皺眉思考,卻忽然間驚咦一聲,指著我,訝異道:“你從哪又弄了一身衣服?這是升官還是降職了?”


    昨晚躺在床上想事情,不知不覺就睡著了,衣服也沒脫,還穿著那身沾滿灰塵的七品官袍,此時尤勿指著的位置,就是官袍上的補子。


    我從棺材裏穿出來的那身是七品武官的官袍,胸口那塊方方正正的大號補丁,繡的是犀牛。


    但是一夜過去,犀牛變成了彪。


    這些都是許祈給我科普的,繡在補子上的禽獸代表了官員的品級,他說老虎通常隻產兩隻崽子,極其偶然的情況下會生第三胎,第三胎就叫彪了,因為先天營養不良,彪的體型比老虎小,也沒有黑色條紋,不具備老虎的威猛氣勢,反而有野狼的兇狠殘暴,所以繡彪的是六品武官。


    我不知道自己的犀牛怎麽會變成彪,但打心底裏,雖然官袍的來路不正卻還是挺喜歡的,穿在身上,就好像自己變成了馳騁沙場的大將軍似的,而現在忽然發現官袍處處透著邪門古怪,我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就好像套了一層人皮在身上,全身都嗖嗖的冒著涼意。


    連撕帶扯的將官袍脫下來,我要燒掉,尤勿還有些心疼,對說我:“反正老爺子也沒說這官袍有問題,你就留著唄,以後當古董賣了,給小文靜買點好吃好穿的,其實關鍵的問題不在這身官袍上,而是你忽然升官是什麽意思?”


    正說著話,劉為民推門進來,手裏提著兩個塑料袋,而我脫的隻剩一條小內褲,尤勿還抓著我的手,不讓我繼續撕扯官袍。


    劉為民隻看了一眼就趕忙退出去,哭笑不得的說:“我什麽也沒看見,你們繼續,嘖嘖,現在的年輕人呀......”


    尤勿將他拉迴來,想要解釋,我卻滿腔狐疑的質問他,一大早就溜出去,又背著我使什麽壞了?


    劉為民晃晃手中的早點,調侃道:“昨天晚上被王小爺痛罵一頓,老朽深感內疚,特意買來早點哄王小爺開心!”


    六十來歲的老頭大清早跑出去給我這小夥子買早點,不得不說,劉為民這招太他媽絕了,搞得我臉上訕訕的,趕忙岔開話題,對他說:“你進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黃老頭的兒子?要叫我去他們家!”


    劉為民唔了一聲,放下早點說:“我知道這事,原本那許祈就和村長商量,想從村裏找個女人把你留住,後來定下了康九香,昨晚我去找村長,讓他今早去黃勁柏家替你提親的,既然你不喜歡我藏在暗地裏,我就跳出來逼他一把,盡快把事情解決,免得你憂思成疾。”


    我問他,怎麽和村長搭上關係的?


    劉為民笑笑說,我自稱許道長高徒的叔父,同時也是道上的老夥計,村長巴結都來不及,怎麽還會懷疑?


    說完這句,劉為民正色道:“那個康九香的來曆很詭異,差不多是四年前忽然出現在黃家的,黃家的說法是,黃勁柏的三兒子送給親戚撫養,可那家人遇了災,隻剩下康九香這個小寡婦,所以投奔到了官賜村,村裏人對他家的破事不感興趣,可我知道,黃勁柏根本沒有三兒子。”


    幾年之前,劉為民就調查過康九香,就好像天上掉下來的人一樣,查無所獲,後來暗中觀察一段時間,她表現的很普通,劉為民便沒有多心,權當黃勁柏在路邊撿了個女人,可這次再來,康九香與我們主動接觸,這就讓劉為民懷疑了。


    我頭如鬥大,問道:“你和他們家到底有什麽關係呀?奪妻之恨,殺父之仇?還是因愛生恨啊!”


    劉為民灑脫一笑,說道:“你想多了,其實我連他長什麽模樣都不知道,隻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詢問,而他不想告訴我,一直躲著。”


    我又問:“你倆沒見過麵,為什麽他能在文廟街發現你?”


    “這矛盾麽?”劉為民反問:“你把黃勁柏當成小說裏的江湖百曉生,那我就是西門吹雪或者葉孤城,他認識我,我不認識他,這樣好理解了吧!”說笑兩聲,劉為民出門之際,說道:“你洗把臉就帶著尤勿過去吧,他兩個兒子等不到你,已經迴去了,讓三嫂給你們帶路,如果康九香真對你有意思,你想怎樣做都可以,天塌下來我給你頂著!”


    等我消化了劉為民話裏的意思,才想起沒有詢問官袍的事,我洗臉刷牙,尤勿拿著去問,幾分鍾後迴來告訴我說,劉為民要觀察一下,我倆先去黃老頭家,迴來再說。


    我有些詫異,劉為民一直尋找黃老頭,現在黃老頭開門揖客,他居然不去?


    尤勿傳達劉為民的意思。


    官賜村裏出了事,全村人都指望許祈保護村子,而村長以為許祈暫時離去,將保命的法子教給我,自然拿我當座上賓,否則早就處理侄子的後事了,哪有心思幫我牽線搭橋?


    既然村長都能忍住悲痛,足見官賜村的決心有多大,而且那九哥剛剛欺負了康九香,眨眼間就被僵屍咬了,村長心裏也恨著黃家呢,這時候村長去將黃老頭一軍,就看黃老頭怎樣選擇了,要麽把自己惹出的麻煩收拾幹淨,要麽就舍棄康九香,否則村長給他扣上一頂不為全村著想的帽子,他在村裏就呆不下去了。


    黃老頭不會無緣無故領個女人迴家,他應該舍不得康九香,而且他不能舉家搬離官賜村,其中緣由,劉為民沒有告訴尤勿,隻是說那口棺材原本在他家祖宅下麵,這就是原因。


    這一招會將黃老頭逼到絕境,看他如何選擇了。


    我說這他媽又不是釣魚,直接衝過去抓住黃老頭,我再對村長說,這是許祈的意思,一切不就結束了?


    尤勿說道:“老爺子說了,黃老頭肯定不會出現的,一會咱們去黃家,老爺子想辦法找他!”


    整件事我已經搞不懂了,既然村長能找見黃老頭,為什麽不讓他帶我們找呢?


    可劉為民隻說那樣行不通,我也沒有辦法,隻好暫時按他的吩咐去做,大不了一會見到黃老頭,我立刻叛變唄!


    洗漱之後,三嫂便帶我往村南走去,路上遇到的村民都對我笑臉相迎,有些年紀大的還顫顫巍巍的靠近與我握手,說什麽村裏的安危就拜托小天師了。


    領導下鄉的待遇,心裏既得意又有些尷尬,想不通劉為民和村長說了什麽,村長又告訴了村民什麽。


    路上的時候,三嫂告誡我說,一會去了黃家千萬要客氣一些,雖然她不知道黃家有什麽背景,可村長都不敢輕易在黃家造次,而且黃老頭每次迴到村子裏,都坐著小車,還有很魁梧的男人跟著,一看就是大人物。


    我心裏冷笑不已,就問她,既然黃老頭這麽牛逼,那九哥怎麽敢欺負他家兒媳婦?


    三嫂在我胳膊上拍了一下,嗔怪的說:“還不是因為你?”


    她解釋說,那天康九香把我從棺材裏扶出來,又在我屋裏呆到天黑,全村人都看出來她的心意,許祈和村長打聽她的身份,想給我做個媒人,村長擔心惹怒黃家,許祈卻拍著胸脯說,一切包在他身上。


    這句話被九哥聽到,偏偏九哥在龍虎山有個拜把子兄弟,這個兄弟的爹,地位比許祈還高,九哥早就惦記著康九香,隻是摸不準黃老頭的來路,一直客客氣氣的,如果許祈都不把黃老頭放在眼裏,他覺得自己也沒問題,就帶著人衝去招待所。


    說完話,三嫂擠眉弄眼的讓我坦白交代,是不是我想法子幹掉了九哥。


    沒接她話茬,我在考慮那天的事情是不是一個圈套,一切都太巧了,我迴去的過於及時,而九哥做了惡事,當夜就被老族公咬死,又有鬼將他做成蒸肉,送給我們吃,如果是康九香或者黃老頭在報複,簡直合情合理,可這樣一來,也許康九香真的欺騙了我。


    黃老頭住的四合院有些年頭了,高門高牆,想必原先也是大戶人家,兩扇鐵門閉著,三嫂敲了敲,扯著嗓子喊起來:“黃老爹,我把你家姑爺帶來了!”


    我臉上臊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門開了條縫,探出個黑黝黝的大腦袋,是個四十歲左右的莊稼漢,咧開嘴傻笑兩聲,連成絲的口水掛在嘴角上,好奇的看著我,三嫂擠開門,指指自己的腦袋對我說:“這是黃蒼,九香的大哥,這裏有些問題。”


    剛說完,又一個腦袋探了出來,與黃蒼好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倒是沒有掛口水,可鼻子裏卻淌著一條青黃色的長鼻涕,看我一眼後,呲溜一聲吸進鼻子裏,尤勿捂著嘴,幹嘔兩聲。


    三嫂幹笑:“這是黃鬆,和他哥是雙胞胎,他們娘大著肚子的時候生了病,反倒把兩個兒子的腦子弄壞了。”


    黃鬆從門後閃出來,他年紀比我大了許多,此時卻傻裏傻氣,像個五六歲的小孩,抓起我的手,問道:“你是小震震麽?九香說你以後會住在我們家?”


    三嫂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一邊玩去,九香妹子當然要跟著他去城裏,難道還一輩子照顧你倆?”


    話音剛落,有個聲音從院裏傳來:“小蒼小鬆,別堵著門口,讓客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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