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劉為民的電話,心裏好像有把火在燒,燒的我口幹舌燥,暴跳如雷,找尤勿幫忙的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即就否定了,狠狠將電話砸在地上,冷著臉一言不發。


    劉為民死咬著一個道理,在這個緊要關頭不能得罪村長,即便硬逼著把那九哥抓了,村長玩個出工不出力,吃虧的還是我們,劉為民說如果我咽不下這口氣,可以找許祈,他會出麵逼九哥向我道歉。


    劉為民的冷血讓我異常憤怒,這次是我及時出現才避免了最不堪的結局,如果我晚迴來十幾分鍾,康九香被九哥糟蹋了,那時候劉為民會作何選擇?


    我拿腦袋擔保,不會有變化,劉為民的眼裏隻有黃勁柏,絲毫瞧不見別人的淒慘。


    之所以沒有聯係尤勿,是不想從他嘴裏聽到勸我忍氣吞聲的話。


    我摔手機的動作將兩個女人嚇得不敢說話,許久之後,康九香小心翼翼的對我說:“王震,是不是不方便?沒事的,我也沒發生什麽事,算了吧。”


    三嫂也沒有像往常一樣對我冷嘲熱諷,而是故作輕鬆的勸我:“就是,聽九香的算了吧,以和為貴,小夥子,我勸你也別參合我們村的破事了,現在就帶九香走,以後好好做人,和九香生個大胖小子,三嫂也替你們高興!”


    康九香一如既往的紅了臉,卻沒有嗔怪三嫂多嘴,她低下頭等待我決定,睫毛輕輕顫動,握著我的手也更加緊了。


    如果不是三嫂在場,我真要好好問問康九香,究竟喜歡我什麽?


    其實不用問也知道,她根本不喜歡我,隻是想讓我帶她走。


    一個守寡多年的小婦人,時常被九哥之流的爛人欺負,早就想離開了,碰巧我是外地人,長了一張能說得過去的臉,說過被康九香美貌震撼的話,就算她以為我是假古董販子,跟著我,也比留在官賜村受人欺辱強。


    說白了,她累了,想拿我當個依靠。


    三嫂悄悄出門,康九香用極低的聲音,就好像蚊子叫喚似的,對我說:“是不是你有媳婦了?我不在意,你給我找個住的地方就行,我給你洗衣服做飯,還能......還能給你暖被窩,給你生娃娃。”


    一番羞澀的毛遂自薦,我啞口無言,隨後輕輕笑了幾聲,是那種嘲諷的笑。


    康九香的臉色從血紅變成雪白,眼看就要落淚,我說九香姐別誤會,我笑自己呢。


    我一直認為自己混的不錯,相當不錯!


    從一個住在棚戶區的野小子混成大學生,還有秦風,尤勿兩個有錢有權的好朋友,雖然我一向處於他倆小弟的地位,但這並不妨礙我把自己歸類於有錢有勢的人群中。


    剛剛我甚至想殺了九哥,一是怒火上頭,二是有恃無恐,雖然不信任劉為民,可潛意識裏,還是拿他當靠山。


    文靜青春漂亮,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如果我想,哪怕她是我妹妹,也一定不會介意成為我的女人。


    還有那個神出鬼沒,連男鬼都害怕的安素,這個妖豔至極的女人也說喜歡我。


    我跑到官賜村救人,就有溫順的小寡婦要獻身,我都快把自己當成潘安轉世,趙子龍投胎了。


    直到被九哥揍了一頓,鄙視一番,我才發現自己其實就是個笑話。


    表妹被鬼欺負一頓,身子裏鑽著貓,魂魄不知道在哪裏,我無能為力。


    安素想揍我就揍我,我想揍她卻發現自己打不過。


    而康九香這個願意給我當小三生娃娃的女人,差點被別人強暴,那些被我當成靠山的人,卻勸我咽下這口氣。


    沒對尤勿說,但他一定會這樣做。


    我喜歡看喜劇,卻從未發現,原來我自己本身就是一場喜劇,演員哭的稀裏嘩啦,觀眾笑得前仰後合。


    我笑了笑,又哭了哭,康九香很焦急,不停問我怎麽了,我擦擦眼淚,很認真的告訴她:“九香姐你放心吧,我就算跪在地上,也用膝蓋把你扛出這個破村子。”


    康九香破涕為笑,笑的傻不啦嘰,我將裂了屏幕的手機揣迴口袋,從包裏取了一身衣服讓康九香換上,隨後帶著她一起去祠堂,寧可跟在我身邊被僵屍咬死,也不讓流氓趁虛而入。


    一路上遇到的村民都對我們指指點點,到了祠堂,看見尤勿和許祈離著正中的棺材七八米遠,圍了小桌又吃又喝。


    尤勿先看到我,猛然起身,許祈扭頭露出個淫.蕩的笑容,眼神在康九香身上掃來掃去,隔著老遠,尤勿就叫喚道:“我鄙視你,你給九香姐換身衣服是啥意思?戰鬥激烈,衣服都幹碎了?去你媽的,這才半小時,你這輩子都改不掉裝逼的毛病了,我代表秦風鄙視你。”


    許祈很配合的大笑起來,我沒理會尤勿的揶揄,讓康九香再去找個凳子便貼著尤勿坐下,問許祈是否還記得曾答應過我,要幫我辦一件事。


    許祈漸漸收了笑容,轉著手中酒杯,很慎重的點點頭,問我有什麽要幫忙的。


    我說道:“拜你為師怎麽樣?當然是那種掛名徒弟,你教我龍虎山允許你教的本事,我不當道士,但可以當你小弟,讓往東不往西的那種。”


    招待所發生的事讓我意識到一個道理,人一定要靠自己。


    這個世界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樣,以前我覺得自己挺牛逼,因為我根本沒有接觸過真正的社會,公司,家裏,兩點一線的生活,這兩點還他娘的隻隔了三公裏。


    跑到幾百公裏之外的官賜村後,眼睜睜看著一個喜歡我的女人險些被糟蹋,被人打了一頓也隻能忍氣吞聲,這一次是幸運,可誰能料得到以後?


    我很羨慕劉為民,輕飄飄的孑然一身,一旦需要,就有千軍萬馬供他指揮,而我如今也有這樣的機會,先拜許祈為師,有機會再把自己賣給黃老頭都行,就是不找劉為民。


    尤勿很支持我的決定,立刻向許祈說好話,可讓我們萬萬想不到的是,許祈居然無比激動,握著酒杯的手都在顫抖,嗓音發顫的說:“拜我為師?真的麽?你敢跟我立契麽?一旦入我門下就不能反悔,否則老祖天師必然降下天雷劈死欺師滅祖之徒,你敢麽?”


    一看許祈這副德行,我又猶豫了,感覺有個陷阱等著我跳,可思前想後,我也沒啥特殊之處呀,難道真是傳說中萬中無一的道士苗子,未來要靠我拯救地球?


    康九香搬了張凳子迴來,四方的小桌有她一席之位,可她咬咬下唇,扭扭捏捏的在我身邊坐下,腿貼著我的腿,還夾了一筷子菜放在我的碗裏,溫順如一披被馴服了的馬兒,任我隨意躍馬揚鞭。


    我想到了九哥,不再猶豫,點點頭便問許祈,什麽時候立那個什麽契。


    許祈說不著急,等處理了官賜村的事就帶我迴龍虎山,一點也不麻煩,在名冊中加上我的名字就好了,而我已經答應,再反悔也沒有用了。


    尤勿看著心熱,也要拜許祈為師,許祈哈哈大笑,端起酒杯說:“喝酒喝酒,喝了酒去捉僵屍。”


    感覺許祈不對勁,可我打定主意,真有圈套就往劉為民身上推,讓他和龍虎山掰手腕去,於是便欣然的與許祈喝酒,趁機詢問了有關招魂的事情。


    而許祈的一番話讓我頗為吃驚,他說一個人丟了魂,喊迴來就行了。


    我問他,如果那魂被壞人禁錮了呢?


    許祈隨意道:“招唄!鬥米招魂,寶籙招魂,我們龍虎山......咱們龍虎山有七大招魂術,二十一喊魂歌,押到閻王殿的魂都能給你弄迴來,有機會師父教給你。”


    我說,直接招?難道不用打倒那個壞人?


    許祈卻說:“招不迴來,說明你倆的道行不相上下,你有啥本事打倒壞人?”


    可劉為民卻沒有試過給文靜招魂,直接帶我們來了這裏,難道他別有目的?


    正思考著,有人推門進來,康九香驚唿一聲,我扭頭看去,原來是那九哥端著一盤菜來了,看到我後,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饒有深意的點點頭,對許祈喊道:“許道長,剛做出來的蒸白肉,您嚐嚐。”


    康九香向我靠了靠,有些畏懼,許祈卻笑著說道:“小九啊,讓你四叔不用麻煩了,我們簡單吃點就行,來,給你介紹一下,你們都見過麵,但我剛剛收了王震為徒,以後你們年輕人多親近親近。”轉過頭,許祈對我說:“這是小九,算是咱們龍虎山的人,經常幫著山裏處理外務。”


    怪不得他一腳就把我踹翻了,肯定在龍虎山練過。


    九哥將一盤騰著熱氣的蒸肉放下,笑眯眯的要和我握手,我看看康九香低著頭很委屈的模樣,便端起酒杯,狠狠心,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將杯中酒潑在九哥臉上。


    所有人都愣住了,祠堂裏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到。


    他呆滯幾秒鍾,卻沒有發怒,而是哭笑不得的衝我們拱拱手,說道:“你們慢慢吃,我先出去了。”轉身離去之際,他露出個很詭異的笑容,似有似無的瞥了我一眼,一看就是醞釀了壞水。


    許祈皺著眉頭問我什麽意思,我說沒意思,就是看他不順眼。


    如果許祈連這點事都罩不住,我就趁機翻悔,罩得住,鐵了心的拜他為師。


    沉默片刻,許祈苦笑兩聲便不再說話了,尤勿打圓場,招唿我們嚐嚐那盤蒸肉,他夾了一塊送進嘴中,仔細咀嚼兩下,哼哼唧唧仿佛很好吃的樣子,我正要讓康九香嚐嚐,尤勿忽然臉色大變。


    他猛地轉身嘔吐起來,仿佛吃下的是毒藥一般,我趕忙扔下筷子問他怎麽了。


    尤勿臉色鐵青,說道:“操他奶奶的,這是人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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