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的身體雖然已經痊愈,可仍需要定期複診。


    這天軒木陪嫣然到醫院做完複診,本是要迴去的,卻無意間看到一個似曾相似的身影,讓嫣然想起了在這個醫院裏的另一個人。


    “我想去見林書……林紅娟。”嫣然拉住軒木的手道。


    軒木雖有些意外,可仍舊應允了。


    林紅娟成了植物人,如此沉睡不醒對她而言也算是某種幸運吧!


    護士聽到有人來探訪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小聲嘀咕道:“平時也沒見誰來看她,今天這是怎麽了。”


    病室裏冷冷清清的,林紅娟躺在病床上好像隻是睡著了,少了平時的傲氣和拒人千裏的優越感,不施胭脂,白淨清透的臉頰,讓她清爽的好似鄰家女孩。


    這樣看著,嫣然突然想起那天林紅娟說的話。


    她說:“你有沒有想過,其實我們很像?”這句話讓嫣然耿耿於懷了很久,如今卻將這個問題拋給了軒木。


    “你覺得我們像麽?”她問,神情極為平靜。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林紅娟,她好似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心情很怪異,無喜無悲,卻又覺得悵然。


    “……”軒木未答,眼底卻閃過某種難以揣測的暗光。


    他們就那麽站在林紅娟病房前的探察窗看了她好久,兩人都沉默不語,沒有憤恨,沒有怨念,更沒有戚戚然的傷懷,莫名其妙的呈放空狀態。


    這樣的情景,總覺得似曾相似,好似在夢境中出現過一般。


    嫣然和林書畫……不!是林紅娟,不知為何盡管已經知道她並非林氏嫡女,可在軒木腦海裏,林書畫這三個字已經長成了林紅娟的臉,如今要將這三個字與嫣然相連,總覺得有些怪異。


    嫣然和林書畫像麽?


    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如今被嫣然這麽一問,他才開始細細觀察病床上的這個女孩兒。


    那眉,那眼,還有平靜柔和的表情……腦海中甚至浮現了一些根本不可能的畫麵,竟有一種讓他難以置信的熟悉感和親切感,似是在夢境中曾牽過她的手走進禮堂……


    瘋了!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有這種瘋魔的想法。


    她可是林書畫,是差點兒殺了嫣然的林書畫,設計了著所有悲劇的始作俑者,一個蛇蠍心腸的惡毒婦人。


    她怎麽可能和嫣然相提並論?


    即便是在前生,就算是他瞎了眼,也絕不會對這樣的女生心生愛慕,更別提跟她結婚了。


    軒木眉頭緊皺,試圖將腦海中混亂怪異的想法趕走。


    見軒木久久不答,嫣然繼續道:“她說,如果我們互換了命運,我便是另一個她。”


    “你說可能麽?如果我是林紅娟,林紅娟是我,躺在那裏的人會不會就是我?”這也是一直讓嫣然耿耿於懷的原因。


    其實,就如林紅娟所講,她們其實很相似。


    同樣的命運坎坷淪為為孤兒,同樣性格剛硬好強,同樣生性敏感,擁有異於常人的自尊心和自卑心。


    一個看似幸運,實則不幸。


    一個看似不幸,卻足夠幸運。


    若果真如林書畫所說,她們互調了身份,她成為林紅娟,從小被遺棄,在孤兒院裏被收養到林家,又會否像林紅娟那樣雖然在最好的環境中成長,看似擁有了所有,卻也因擁有了太多不屬於自己的,為此恐慌難安,****心驚膽戰,在不知不覺中迷失了自我,為答目的不折手段。


    如果林紅娟成了她,從小被奶奶收養,生活雖貧苦卻可以感受到來自奶奶和妹妹的愛,在簡單純樸的小鎮生活,在平凡和諧的氛圍裏成長,又會否成為另一個她?被軒木喜愛……


    “每個人都是這世間獨一無二的存在,沒有誰可以複製誰人的命運,更不可能成為另一個人。你就是你,她就是她,沒有可比性,更無法替代。”久久軒木道,語調平和,這一點就連他自己也有些意外。


    他以為自己是恨林紅娟的,畢竟這些年他們所遭遇的所有不幸都是她一手策劃的,可今天見到沉睡不醒的林紅娟卻突然覺得沒那麽濃烈的情緒了。


    無喜無悲,麵對林紅娟,他既不憐憫,亦不覺得可恨。


    他並非大慈大悲的性格,卻不知為何獨獨寬恕了她。


    迴去的路上,兩人一路靜默,各自沉陷與自己的世界,卻依舊無法從複雜的情緒中脫離出來。


    “其實有一件事情我一直不太明白,客觀的說,林紅娟算是個出色的女孩兒,即便不是林家嫡女,憑她自己的才幹和學識又何愁得不到認可呢?她為什麽那麽執拗的想要成為一個根本不是自己的人?”軒木道出疑惑。


    軒木不懂,可同為孤兒的嫣然卻不可能不懂。


    對於一個孤兒,這世間再沒有什麽比身份來的更為重要,尤其對於生活在這樣一個講究血脈和出身的圈子,長期假扮成另一個人生活,讓她對於高貴血統的向往已接近與偏執,迫切的想要擺脫卑微的出身,做夢都想成為真正的林書畫,被世人認可,再也不必躲躲藏藏,如頭戴了皇冠的丫頭般見不得光。


    為了林書畫這三個字,林紅娟必定也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辛苦和心酸吧,畢竟即便是那些生於金字塔頂端的名門望族,也不見得都如林紅娟這般出色。


    可有些事情注定不是靠努力或者拚搏就能夠改變的,譬如血緣,譬如出身。無論她如何籌謀,注定無法成為另一個人,結局淒涼,不過枉費心機而已。


    對於嫣然來說,林書畫這三個字好似受到了某種詛咒,已經有人為此付出最慘痛的代價,成為所有人心頭的烙印,她不想再用這個名字,更不想重蹈悲慘的命運,永遠背負另一個人的影子。


    可作為林氏子孫至出生後由長輩賜名後,便會被刻入玉蝶,從生至死,都隻有一個名字,改名更被認作不孝。


    可無論是嫣然還是林家人又或是南宮家,對於林書畫這三個字都是抵觸的。


    規矩是人定的,隻要是人定的便總會有化解之法。


    最終,嫣然以林子夜次女林嫣然的名義刻入林氏族譜,至於那個長女林書畫,族譜中記錄,2歲夭折。


    盛大繁瑣異常的祭祖儀式後,林家人雖都疲憊萬分,卻也都暗暗鬆了一口氣,終於了卻了一樁心願。(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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