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嫣然隻覺得自己是病了,所以軒木才會如此小心翼翼,可時間長了卻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好像所有人都有意在隱瞞些什麽。


    生病的這些日子,田心語一直換著法兒的為嫣然煲各種湯,多是養氣補血的。


    隻是這湯長期喝下來,卻讓嫣然不禁聯想起了什麽。


    她在洛溪學院是有學過藥膳藥理的,這些天她所喝的湯雖種類繁多,卻都有統一的特點,那就是都是補氣養血的,最適宜小產或剛剛生產完的產婦服用。


    嫣然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平坦的小腹,冥冥之中似乎預料到了什麽,又想起她中槍時身體裏的反應,近乎已經確定了她小產的事實。


    終於明白為什麽軒木會在睡夢中哭泣,為什麽每每看向她,他的眼眸中都滿含了愧疚和歉意,又為什麽會在短短幾日之內好像老了好幾歲,她還開玩笑似的說他像大叔。


    那是他們第一個孩子,她卻沒能保護好他/她,她實在是個糊塗的媽媽,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了寶寶,隻覺得心好似被人生生撕裂了一般,痛的近乎窒息。


    就像軒木有意保護她,不讓她知道真相一般,嫣然也不想讓軒木看到這樣的自己。


    愛是相互的,有的時候一個人疼,總好過於兩個人一起疼。


    她將房門從裏麵反鎖,蹲在地上緊緊捂著嘴,崩潰大哭。


    隻是,這裏出出入入的醫生和護士太多,房門從裏麵反鎖的事情很快便被發現了,她聽到軒木緊張的叫聲,一遍又一遍的喊她的名字,隻覺得心頭好似插了千萬根針,疼的她鼻頭發酸,眼睛發澀。


    備用鑰匙很快被找到,打開了房門。


    軒木率先衝了進來,嫣然假裝背對著他換衣服,有些不耐煩的道:“沒看到我換衣服麽,快出去。”


    軒木用身體擋住後麵要進來的醫生,有些尷尬的關上門。


    屋內,嫣然早已淚崩,緊緊咬住下唇,盡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響。


    軒木再次進來的時候,嫣然假裝睡著,卻仍被軒木看出端倪。


    “你哭了?”他將她輕輕入懷,示意她不許在他麵前裝堅強。


    “嗯!哭了!誰讓你帶那麽一群醫生護士闖了進來,害我扯到了傷口,疼死我了!”嫣然微嗔,避開他的眼睛,不敢看他。


    “下次換衣服告訴我一聲,我陪著你,保證不讓別人進來。”他輕輕親吻她的額頭道,滿眼寵溺。


    “就是不想讓你看才關上門的,我的傷口很醜!”她道,將臉埋進他的胸膛,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像個撒嬌的寵物,將淚水蹭到他的衣服上。


    “不醜,一點兒也不醜,我的嫣兒從上到下,都是最美麗的。”他輕輕親吻她的脖頸,不斷遊移,然後在裹著紗布的胸口親了一下。


    那一槍隻要再偏幾毫米就會讓她斃命,讓他憤怒的同時又格外的感恩。


    嫣然手術的時候,他曾暗暗祈誓,若嫣然活下來,他願意忘掉所有仇恨,了卻心中的執念,放下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惡魔和罪惡。


    對於那些傷害過嫣然的人,哪怕他再恨,隻要嫣然活下來了,他便學著去原諒和寬恕。


    可若她死了……若她真的死了,他會用最殘忍的方式報複這個世界。


    是恐嚇,也是最惡毒的誓言。


    上天似乎真的聽到了他的誓言,憐憫他的絕望,於是讓嫣兒活了下來,卻又似某種警告和懲罰,帶走了他們還未成形的孩子。


    “大人雖保住了,可孩子……”醫生搖了搖頭。


    他永遠都記得醫生在與他說這話時的神情,是無奈,是憐憫。


    “她的身體條件本就不太好,長期營養不良,身上的脂肪含量太少,再加之這次的小產和重傷,恐怕未來也很難受孕。”


    醫生的話在他耳畔狂轟濫炸,讓他近乎崩潰。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如此,他已然感恩,感謝老天將嫣然留給了他,感謝上天讓嫣然活了下來。


    ***********


    日子平靜的過著,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可有的時候也注定是難以忘卻的烙印。


    它可以模糊所有記憶,卻也可以漸漸撥開腦中所有的迷霧,讓真浮出水麵。


    麵對真相,他們雖都做好了準備,卻不一定能像想象中那般承受所有。


    某一天,戚雨薇突然想起了什麽,慌慌張張赤著腳丫跑到嫣然的病室向她求證。


    “雲海在哪裏?他不可能不知道我受傷了,如果知道我受傷了為什麽不來看我?”戚雨薇麵色蒼白,嘴唇發紫,神情異常驚恐。


    嫣然不知該怎麽迴答她,神情悲傷。


    “雲海出事了是麽?我……我好想記得出車禍的時候,我是見到過他。他渾身都是血,他傷的很重……告訴我,這是我的幻覺還是事實?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雲海到底怎麽樣了?他還活著麽?如果他活著為什麽不來找我?告訴我他在哪裏?”戚雨薇崩潰大哭,淚流滿麵,聲音嘶啞,難以抑製失控的情緒。


    那天發生了什麽,嫣然並不知曉,卻知道雲海醒來後是有去見過雨薇的,身上插滿了各種管子,不顧醫生的反對,由軒木小心翼翼的推著輪椅,在雨薇特護病房外的觀察窗旁看了她好一會兒。


    雨薇那時雖也醒了,卻因頭部受到重創,一直昏昏沉沉的,在夢境和現實中遊離了好一陣,過了好些日子才緩緩恢複神智。


    那是雲海最後一次見雨薇,第二天他便轉院了,他讓軒木和嫣然為她保守秘密,若雨薇什麽都不記得了就什麽都不要告訴她。


    關於雲海的消息,嫣然知道的並不多,軒木知道以嫣然的性格定然是瞞不住戚雨薇的,被嫣然逼的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會透露幾句雲海的近況給嫣然。


    嫣然隻知道,雲海在瑞士的一家康複中心進行術後恢複,據說最近他的狀態越來越好了,已經可以拄著拐杖行走了。


    拐杖兩個字,像針一樣刺穿戚雨薇的耳膜,痛的她難以唿吸。


    那次事故,雲海傷的很重,其中一發子彈直接穿透了他膝蓋。


    醫生說能撿迴一條命已經算是奇跡了,若想像正常人一樣行走,恐怕隻能期待上天的厚愛了。


    “活著就好,活著就好。”戚雨薇喃喃自語,臉色慘白,眼眸卻異常堅定。


    “你知道他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嗎?他說:如果我們都活下來,咱們就結婚,好不好?”雨薇破涕為笑,淚水卻溢滿了她整張臉,笑的苦澀,笑的心酸。


    “我點頭了,我答應了。我要和雲海結婚了,嫣然,恭喜我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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