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過最後一班公交車,這對於生活窘困的人來說是不應該犯的錯誤,尤其是像她這樣身上隻有52元現金和一張公交卡的人來說。


    打車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決方法便是靠兩條腿了。


    她住的地方在郊區,即便是坐車也要一個多小時,走路過去恐怕到了也要淩晨了。


    不過也好,對於忙碌的她來說,這也許也算是一種放鬆吧!


    深夜,她獨自一人沿著馬路行走,過了鬧市區,越走人煙便約稀少,很多地方甚至連路燈都沒有,她不得不加快腳步,這幾年她的膽子已經大了不少,剛剛來m市的時候她住的地方遭了好幾次賊,不過她本也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倒也沒有什麽損失。


    手機震動,藍色的電話顯示屛上顯示兩個字:淩山


    她接起電話,還未出聲,便聽到電話那頭急切的聲音:“你在哪兒?”夾雜著某種憤怒和指責,卻又散發著某種關切和擔心。


    “我馬上就到了……”她的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你沒趕上最後一班車,別騙我,你在哪兒?”對方壓低聲音,似是極力隱藏著某種崩潰的情緒。


    她知道他生氣了,於是老實交代。


    二十分鍾後,一輛黑色轎車停靠在她身旁。


    “上車!”他黑著一張臉。


    氣氛有些尷尬,兩個人都不說話,安靜的有些壓抑。


    這樣也好,她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再跟任何人解釋什麽,隻覺得腦袋鈍鈍的,思緒很亂。


    車速開的很快。似是某種發泄。


    對於這個女孩他有太多無可奈何,雖然很想忍,但最終他還是開口了。


    “你沒有我電話麽?”他問,語氣生硬。


    “……”她知道他在生氣,也知道他為什麽生氣,所以更無話可說。


    “顧嫣然,我們還是朋友麽?”壞情緒變為了速度。車內的導航不斷重複著。您已超速!您已超速!


    車裏靜的出奇,唯有電子女音的聲音響起,異常刺耳。卻讓他更為暴躁。


    “你知道這一帶有多亂麽?”他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因為力度太大手上的青筋凸顯,胸口起伏不定,難掩憤怒。


    她卻依舊看向窗外。不迴應,也沒有任何表情。


    毫無血色的臉上一雙漆黑的眸子如宇宙黑洞。望不到盡頭,也無法窺探任何情緒。


    “對!你是顧嫣然,你誰都不需要!”他苦笑,近乎咬牙切齒的道。


    是啊!同樣的話似乎他也說過。怪她太過要強,怪她不懂得依賴他。


    她記得那年她跑5000米摔傷了腿,他背著她說:“你以後不要再這麽犯倔了。疼就哭,堅持不下去了也可以放棄。一個女生幹嘛要活的那麽累,那麽要強做什麽?反正以後我養你。”


    以後我養你……多麽美妙的話,可當時她卻不懂。


    那時的他們太稚嫩,對未來和生活充滿了美好的想象,總覺得凡是有付出必有迴報,卻不知這世間同樣也有許多身不由己和無可奈何。


    如今切身體會到了什麽叫生活的孤寂與艱辛,才明白那時的那些誓言有多麽美好。


    南宮軒木,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她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忘記了他,將那些過往和曾經,一並埋葬在心靈最深處,再與她無關。


    可是,想忘記就真的能忘麽?


    她可以對自己撒無數的謊,試圖給自己催眠,而身體的痛覺卻要誠實直接的多。


    隻覺得心裏空空的,胃裏一陣絞痛,她眉頭緊蹙,反射性的捂著肚子,額頭上布滿薄汗。


    “怎麽了?”他察覺到了她的不適,減緩速度,將車停靠在路邊。


    定然是她的胃病發作了,不免有些自責,明明知道她異常敏感,又為何要刺激她呢?


    “胃藥呢?”他將她的背包拿了過來,翻找了半天,卻隻發現了一盒空的藥瓶。


    該死!


    他該記得給她備藥的。


    他重新啟動車子,在藥店附近停下,她異常配合的吃了藥喝了水,他將座椅調整到舒適的位置,將他的外套披在她身上,讓她能夠躺下來休息。


    她似是疲憊極了,閉上眼睛,卻不知是真的睡著了,還是隻是閉目養神。


    她住的地方很偏僻,小胡同轉轉彎彎的,車子根本進不去。


    她道了聲謝謝,便下了車。


    臨走時,淩山叫住了她。


    “嫣然……下次要是沒趕上車,一定要記得給我打電話。”


    “嗯!”她笑了笑,臉色異常蒼白,轉身消失在昏暗的燈光下。


    其實他是知道的,雖然她點頭答應了,但依她的性格,又怎麽會輕易麻煩他呢?


    他們認識五年了,整整五年,他沒有辦法走進她的心裏,她對他永遠保持著禮貌的疏離,似感激,又似某種負擔。


    在她心裏,又置他於何地呢?


    朋友?恐怕連朋友都說不上吧!


    對於嫣然,他是心疼的卻又是無奈的。


    她性子太過要強,不肯輕易依賴任何人,保持高度的獨立性不是本身有多堅強,而是為了避免傷害。


    他不知道,他還要花多長時間才能打開她的心門,但卻從未放棄過。


    他悄悄跟在她身後,早已習慣這樣默默守護她,直至將她送到安全地帶。


    迴到家中已經是淩晨了,她的小窩,是一棟私人建造的三層公寓,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講屬於違建,不過好在幹淨整潔,一房一廳,一衛一廚,麵積雖小,但五張俱全,因為地理位置偏僻房租倒也便宜。


    住在這裏的大多數人都是外出務工人員,自是龍蛇混雜。


    一個女孩子住在這種地方,再加之公寓在小胡同裏麵。淩山很擔心,幾乎每天都會等在公交車站牌等她,悄悄跟在她身後直到安全將她送迴家,然後再開半個小時的車返迴自己的住處。


    其實嫣然是知道的,隻是明白有些東西是不能挑明的,說了,隻會讓兩個人都更為尷尬而已。


    她心裏是感激他的。這些年如果不是淩山和郝美。她沒有辦法想象自己會變成什麽樣。


    洗了個熱水澡,她卻沒有辦法安心入睡,打開電腦繼續製作簡曆。投簡曆,準備大學畢業論文,直到淩晨三點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的入睡。


    清晨六點,嫣然起床配送牛奶和報紙。然後迴來整理好書本,去學校。


    雖然他們已是大四。學校對有實習工作的同學也是極為寬容的,但大四上學期仍舊是有課程安排的,若想順利畢業,該修的學分可是一分都不能落的。


    更何況。她還想拿一等獎學金,更是一堂課都不能落。


    郝美說她就是個小財迷,整日精打細算。沒有人比她更會過日子的了。


    她隻笑不語,是啊!什麽時候清高的顧嫣然變得如此勢利了呢?


    所以說。一個人的所處的環境真的更夠讓一個人的性格發生很大的變化。


    就如郝美所說,她像個陀螺一般,一天二十四小時中有二十個小時都在不停為了生計奔波,井井有條的安排著自己的時間,恨不將每一分鍾都利用起來,絕不亂花一分錢,也絕不錯過任何一份能夠掙錢的機會。


    她安慰自己,這樣的生活是充實的,至少她沒有多餘的時間胡思亂想,挺好的!


    可連續八年……這樣的生活好似無窮無盡,即便是陀螺,單調的在原地旋轉的太久,也會覺得乏味和疲憊,更何況是人了。


    中午十一點半下課鈴聲一響,她便匆匆從教室裏跑了出來,趕向另一個工作地點,事實上大多數人對嫣然的印象便是這個女孩好似每天都過得特別忙,不停的在跑。


    是啊!她已經比同齡人落了那麽多了,不跑,不追,以她現在這樣的處境,又何時能夠熬出頭呢?


    大學四年,她休了兩年,雖然和她同班的同學很多,但大多數人都是不認識她的,從未參加過任何學校或班級組織的活動,也不住在寢室,大家不認識她倒也正常。


    以至於每年頒布獎學金的時候,大家對榜單上一等獎學金的獲得者充滿好奇。


    顧嫣然?顧嫣然是誰?


    手機震動,她停下腳步,打開翻蓋手機接聽。


    “您好!顧嫣然女士麽?”


    “是!”


    “這裏是林氏國際集團中國區總部,人事部,您上次到我司初試通過,明天9:00進行複試……”


    麵試通過?


    這倒是真的出乎嫣然的意料之外,很顯然無論從哪方麵來講,她都不滿足招聘簡章裏的內容,學曆、經驗、專業……似乎沒有一個滿足的,難道是因為小梅的關係麽?


    林氏集團,林書皓的桌子上擺放著明天要麵試人員的簡曆。


    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他的手突然停住了,眼睛盯著相片裏的人看了好久。


    顧嫣然?


    為什麽他覺得這個人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那是種極為怪異的直覺,遙遠的好似前生記憶,卻牽動著心頭最柔軟的地方。


    他抬頭看向琳達,很顯然這個叫顧嫣然的女孩並不滿足秘書助理的硬件資格。


    麵度林書皓質問的眼神,琳達不由手心冒汗,剛想開口解釋,卻被他打斷。


    “去安排吧!這次麵試,我很期待。”


    期待?


    是她聽錯了麽?


    堂堂林氏集團社長竟然會對於一個小小秘書助理的麵試充滿期待?


    是反語麽?又或是裏麵的端倪被他一眼看透了?


    一瞬間琳達想了很多,但事已至此,隻希望這五人之中能夠有他滿意的人。


    **************(未完待續)i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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