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雨薇細細打量著顧嫣然,嘴角不由得勾起一絲笑意,這個女孩果真是個狠角色。


    似是遇到了久違的對手,心中竟然有著莫名的欣賞,仿若能從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事情並沒有鬧大,戚雨薇雖受了擦傷,但似乎也沒有想要追究的意思,訓誡了王曉娟兩句,點完名後便離開了。


    熄燈後,嫣然沒有再溫習功課,而是早早便躺在床上了。


    其實她並不是真的不在意王曉娟的話,她表現的平靜,並不代表她真的安好。


    倘若說她言語過於鋒利,刺傷了王曉娟。那王曉娟又何嚐沒有傷害到她呢?


    這世上最鋒利的東西往往不是刀槍,而是那看似雲淡風輕的話語。


    她說,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她注定一出生便擁有一切,而她注定卑微。


    嫣然是有觸動的,她不天真,不是真的不明白這世上沒有真正的公平。


    隻是她有自己的驕傲,她雖出身微寒,但也有自己的尊嚴,有她想要堅守的夢想。


    而她卻告訴她,無論她有多努力,最後的最後也不過被他們這些富豪踩在腳底。


    她討厭王曉娟那輕蔑的眼神,也會因此而憤怒,會因此不遺餘力的反擊。


    夜色如水,窗外的細雨絲毫沒有要停的跡象,伴隨著淩厲的風無情的摔打在窗上,劈裏啪啦的作響。


    夜靜謐的讓人窒息,她突然很想奶奶和嫣羽。


    這樣的雨夜,院子裏的老榕樹在風雨中搖曳,滿地枯黃的落葉和著雨水浮在被歲月打磨的光亮的厚石磚上,因為有些年頭,地上坑坑窪窪的擠滿了雨水。


    那隻被奶奶撿來的小黃狗,現在定是被嫣羽抱到了屋裏,在暖暖的窩裏香甜入睡。


    她記得,雨夜倘若打雷,嫣羽總喜歡將頭埋在她懷裏,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便不會再怕了。


    姐妹倆人從小便在一張床上睡覺,一次嫣羽打電話說,她現在最不習慣的便是一早起來,床的另一端空蕩蕩,心就好像漏了一個洞,很想哭,很想她。


    她又何嚐不是呢!遠離了小鎮,一個人在這陌生的環境,即便受了委屈,也要假裝堅強。


    隻是偶爾入夜,萬物俱靜時,卸下所有防備,總免不了偷偷掉眼淚。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剛滿15歲的女孩,能有多堅強呢!


    她悄悄將被子拉了拉,吸幹流下來的眼淚,假裝一切安好。


    她知道有些事情是她必須承受的,每個人的成長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夜深了,嫣然剛要入睡,卻聽到某人半夜囈語,像是在夢境中還不忘和她爭吵。


    嫣然覺得有些好笑,似乎很多人都是這樣,白天爭吵時,想不起該用什麽樣的語言攻擊對方,到了夜晚才恍然大悟似的想到要如何迴嘴。


    她明白,盡管她討厭王曉娟,但也許她並不壞。


    *********************


    清晨起床,雨已停。


    一場秋雨一場涼,氣溫驟降,玻璃上結著薄薄的霧,外麵亦是朦朧的一層。


    嫣然洗漱完畢,穿戴整齊,將書本整理好後便離開宿舍,此時王曉娟還是睡覺。昨天兩人吵得不可開交,早早避開冷靜一下,也許對兩人都是好的。


    清晨的校園靜謐極了,花壇裏的花朵被秋雨擊打過後,一片淒迷,再加上驟降的溫度,貌似瞬間被凍結,裹著淡淡的白霜。


    柏油馬路上到處都是微黃的落葉,濕噠噠的和雨水黏在一起。


    雖然已經換上了秋天的校服,但是仍舊感覺到冷,她拉了拉衣服,試圖以此保持僅有的溫暖。


    因為藏於深山密林之中,這裏的空氣含氧量極高,遠離都市塵囂,空氣清新宜人。


    嫣然深吸了一口氣,空氣在肺裏似是結成了冰,涼涼的,卻很爽烈。將心底低迷的情緒一掃而空,連帶著頭腦也變得異常清醒。


    今天要讀的是英語,不好去圖書館,於是來到圖書館後麵的綠茵場,將書本放到角落裏的長椅上,帶上耳機,靜靜跟著耳畔傳來的聲音朗讀起來。


    天氣微冷,她踱著微歩,在長椅旁走來走去,動一動也許就不會那麽冷了。


    她學習的時候異常專注,一邊看著書,一邊朗讀,字音精準悅耳。


    陽光照在她剔透的麵頰上,泛著微紅,簡單的梳著一個馬尾辮,漆黑柔順。他卻更喜歡她將發散開,隨意的搭在肩上,軟軟的散發著淡淡的香。


    “這麽早,好巧呀!”一個聲音響起,帶著濃濃的鼻音。


    他已經盡力將這句話說得自然而然,但心底仍舊免不了有些心虛。


    這世上哪裏有那麽多巧合,他來這裏純粹是為了見她。


    淩晨6:00便起床對著鏡子一頓折騰,隻為了能夠給她留個好印象。


    雖是同一個班,他們之間卻很難像現在一樣如此親近的說話。


    她成績好,自然坐在最前排,而他則坐在最後一排。


    他以前不知道,在同一個教室,一前一後的距離竟然可以這麽遙遠。


    於是,他最常做的事,便是看著她的背影發呆。


    “你感冒還沒好就出來跑步麽?”見軒木一身運動裝,她說道。


    “多運動才好的快。”他眯起眼睛說道,露出幹淨清澈的笑容,如清晨的陽光,耀眼,卻不灼人。


    他與她閑聊了幾句,便開始繞著紅白相間的跑道裝模作樣的跑起步來,隻是路過她所在的位置時便會故意放慢腳步,隻跑了一圈便離開了足球場。


    然後幾分鍾後,又氣喘籲籲的跑了迴來,來到嫣然所在的長椅旁,從兜裏拿出一罐燙燙的咖啡。


    “趁熱喝!”他臉微紅,眼眸漆黑,彎彎的,清晨的陽光灑在他臉上,迷離好看。


    他喜歡笑,她每次見他,他的身上都閃著最絢爛的光芒,美好而又光明。


    她接過,冰冷的手心傳來暖意,她道了聲謝謝。


    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樣子可愛而又羞澀。


    兩人靜默不語,坐在長椅上,喝著溫熱的罐裝咖啡,濃鬱香甜。


    天很藍,像被秋雨洗過一般,清晨的陽光灑在結著白霜的草坪上,反射出剔透晶瑩的光亮,像一粒粒小小的水晶,閃爍著點點白光。


    男孩嘴角上揚,露出潔白的牙齒,心中有著小激動,像一潭平靜的湖水被扔了一粒小石子,由內而外的漾開著喜悅。


    光是這樣和她並肩坐在一起,他便已經愛上了這個清晨,明明是初秋,但他心中卻盛開了滿園嬌豔的花朵。


    女孩靜默的坐在一旁,手中溫熱的咖啡冒起薄薄的白霧,笑容淺淡,陽光照在他們身上,溫暖而又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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