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最讓人絕望的事,當屬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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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與火花酒館混亂的大堂裏,這幾天顯得更加的混亂了。


    那個殺人魔王子爵坐在吧台前,老板戰戰兢兢的給他送著麥酒,提也不敢提國王陛下的禁酒令,門口是五個被砍了腦殼的男人,他們之中有一個不開眼的盜賊、一個試圖推銷自己,用那不知道多少人騎過的身子去魅惑這個粗魯貴族的流鶯,一個試圖用“自稱”德賽維的少女強行要走一百金幣的傭兵頭子,一個維基亞的巡邏士兵,一個城防隊長。


    他們之間沒有任何相同點,也沒有任何共同語言,甚至死相也不一樣。有人被開了瓢,有人被從中砍成兩截,上半身在這裏,下半身在那裏,也有人被斜著,豎著,砍成奇形怪狀的樣子。


    總之,沒有人的身體是完整的。


    非要找共同點的話,他們大多都被一刀兩斷,也不知道算不算。


    五具屍體被懸掛在酒館門口,牢牢實實的遮住了原本掛著劍與火花的招牌,看起來這裏不像一個酒館,反而更像一個惡魔的party會所——假如真的有惡魔,而且他們也懂得開party的話。


    至少三十名士兵鼻青臉腫的站在酒館門口,哪兒也不敢去,長柄斧和劍林立,卻隻敢指向外麵,每個人都知道,屋子裏的是一個惡魔,絕對的惡魔,而且屬於有名有幸的那種惡魔——他是一個貴族!


    他們沒法擊殺一個貴族,這不符合國王陛下的律法,而且他們也做不到——還有一百多個重傷傷員躺在兵營裏哀嚎著,更多的輕傷士兵正站在城牆上幸災樂禍的盯著這三十個倒黴蛋。


    五張血淋淋的人臉正攤曬在門口,每一個過往的路人都得心勁膽顫一下,一個渾身黝黑的男人坐在椅子上,無聊的辨認這一個個傭兵領來的少女。


    “不是,這個也不是,不要試圖蒙混過關,明智的尼紮在拯救你們的生命,以免你們變成下一個吊著的幹屍,這個也不是,下一個,我靠!你帶個老太來是什麽意思?要錢不要命?”


    聽著門外的怒罵聲,張凡生沒由得感到一陣火大,端起麵前淡黑色的麥酒一飲而盡,冰冷的麥酒帶來的刺激感也無法澆滅他內心的憤怒。


    “七天了,從我們進城都一個周了,那個小女孩到底去了哪!”


    張凡生將木杯緩緩放好,老板趕緊跑過來給他斟滿黑啤,開玩笑,這可是連城防長官都一斧頭砍死的兇人,如果怠慢了他,說不定下一個掉腦袋的就是他了。


    一雙玉手輕輕搭在他的肩膀上,帶著香味兒的臉龐湊了過來:“德賽維可能沒有來窩車則也說不定,你別太擔心了,那孩子可是領著我們穿越了大半個半島的女孩,即使在野外她也能過得很好的。”


    張凡生無奈的苦笑一聲:“我當然知道,沒有了我們,她可以更輕易的找到食物,但我總覺得不放心,我們一起來窩車則,她不會不知道,即使是耍小性子,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第一個想要依靠的也絕不會是那把破弓,而是我。”


    林雅兒頓了頓,沒說話,隻是輕輕的幫他揉著太陽穴。


    張凡生也沒說話。


    他感覺到自己內心有一團火在燒,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做什麽,但他知道,這裏麵絕大部分都是擔憂,其次才是憤怒,以及幾不可見的欲望。


    他想要一個女人。


    他也知道林雅兒的意思。


    可他不能,也不敢。


    他想要的隻能是的德賽維,因為他不敢去想假如他像林雅兒張開了雙臂,那個柔弱到負氣出走的女孩又會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來懲罰她自己,他怕了。


    這世間假如有一種東西是武力所不能獲得的,那必然是感情。


    而不巧的是,張凡生動了情,神仙動了情也會被送下界,何況張凡生本來就是一介凡人。


    他惶恐,驚慌失措,不知道怎麽辦,這是他二十多年來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沉甸甸的感情,他也沒把握駕馭好它,甚至他也自知自己的無能為力,所以他更不敢對林雅兒再說什麽。


    伸手輕輕握住林雅兒的手。


    冰冷,如冷玉一樣溫潤。


    “雅兒,我現在很心慌,我不相信德賽維就這樣離我而去了,她肯定在離我不遠的地方等著我,等著我去拯救她,她現在一定很需要我,一個周了,她肯定出了什麽亂子,她......”


    張凡生說不下去了。


    林雅兒就這麽平靜的注視著他,眸子裏是一種說不出的溫柔。


    張凡生忽然覺得自己剛才的那番話很蒼白,很卑鄙。


    “我......抱歉......”


    一雙玉手輕輕將他滿是毛發的大腦袋擁入懷中,感受這麵龐上起伏的柔軟,張凡生第一次沒有了那種邪欲,似乎所有的,不潔的,混亂的男女之情都被這一個溫柔的擁抱融化掉了。


    就像陽光下的薄的雪。


    張凡生閉上了眼睛,兩行虎淚從眼眶中淌出。


    “謝謝你......真的。”


    林雅兒將下巴輕輕的靠在他的頭頂:“不必,你也不必胡言亂語,我從來沒有想要從你這裏獲得什麽。”


    一段簡單的沉默,兩人就這麽溫柔的擁抱著,就連酒吧老板什麽時候走了都沒有發現。


    “凡生......”


    “嗯......”


    “我從不奢求你能給我什麽,你要知道,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自由的,你和我的關係,隻在於在這正巧芳華的歲月裏相遇,你走進了我的視角,僅此而已。”


    “......”


    “我沒有想過成為你的女人。嗬,你的女人也太多了,我競爭不來,我隻想在這個對於我來說很重要的年紀裏,遇見你,愛上你,然後某一天再默默地離開你,你也不必自責,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愛是一個人的事情。”


    張凡生茫然的張大了嘴,最後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隻能默默的緊了緊林雅兒。


    “我愛你,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無關。”


    張凡生遲疑了許久,終於低聲的開了口。


    “謝謝。”


    日光打在書頁上,一行古老的字符在陽光下閃耀著。


    “神之所以為神,因為他們活得夠久,然而年歲並不是他們成為神明的理由,這年歲裏的苦難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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