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租的房子是一個兩進的四合院,磚瓦結構的門樓。


    「泥牆有些脫落,還要不要修一修?」胡三問道。


    小曲帶著其他三人幫助阿如阿好整理歸置行李,齊悅這個甩手掌櫃則跟著大管家胡三巡視住所。


    「如果不久住的話,等世子爺迴來就搬去….」胡三說道。


    話沒說完被齊悅瞪了眼。


    「才不去他那裏,我又不是沒地方住,我是來探親,又不是來投靠的。」她說道。


    胡三就嘿嘿笑。


    「沒錯,讓他做上門的女婿。」他笑道。


    齊悅哈哈笑了。


    「那我明日就去找人修修,等著新女婿上門。」胡三笑道。


    跟齊悅開玩笑是很開心的事,不用擔心會被撓一臉花。


    「去吧去吧,咱們還要在這裏過年呢,好好修修。」齊悅笑道。


    好好修整可不是一天兩天就好了,齊悅暫時又去住客棧,一直到第三天,才正式入住。


    積雪已經清掃幹淨,修整一新的院子掛上紅燈籠,廚房裏傳來飯菜的香氣,小小的院子便有了家的氣息。


    齊悅站在屋門口看胡三和小曲等人掛燈籠。


    「小曲,常雲成有消息了嗎?」她問道。


    「有了,說是正從京城趕迴來。」小曲答道。


    那得二十多天。


    齊悅算了下日子。


    「你打聽的時候沒被人發現吧?」她又問道。


    小曲笑著點頭。


    「也是巧了,和我認識的那批人都隨世子爺換防了,留下的這些我認得他們,他們不認得我。」他說道。


    說到這裏他停了下。


    「不過,好像最近有什麽事,大家都忙的很。」小曲說道。「好像要接什麽人,上頭口風很緊,他們都不知道。」


    齊悅點點頭不以為意。


    正說著話,門外傳來咚咚的敲門。


    「是大夫嗎?這裏住著大夫嗎?」


    伴著男人粗大的嗓門。


    他們來這裏沒做行醫的準備,那麽知道她們是大夫的就隻有…


    齊悅抬抬下巴,胡三跑去開門。


    有男人闖進來,一眼看到站在屋簷下的齊悅,噗通就跪下叩頭。


    「謝大夫救命大恩,謝謝大夫救命大恩。」他帶著顫音喊道。


    齊悅忙讓人攙扶。


    這人力氣大。胡三都沒攙扶住,反而差點把自己帶的摔倒。


    還是小曲等人上前製住他攙扶起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大漢自然察覺小曲等人有身手,略一驚訝乖乖的站起來。


    「這麽說你兄弟是好了吧?」齊悅問道。


    叫做大春的漢子點頭,神情激動。


    「是。是,當天晚上就醒了,還吃了東西,現在已經能下地走了,還去兵營了。」他說道。


    想到兵營裏那些人看到大牛的驚掉下巴的樣子,他就忍不住想哈哈大笑。


    「要注意傷口不要沾水,多吃點好的養一養。」齊悅笑著囑咐道。「再去找個大夫看看開些藥吃或者敷。」


    「您就是大夫,還找別的大夫做什麽!」大春忙說道。


    齊悅笑而不語。


    這邊大春想到什麽又拿出一個錢袋。


    「不知道這些診金可夠?」他有些忐忑的說道。


    起死迴生啊,買命的救治,很貴很貴吧。


    大牛家是沒錢。這是他借了好幾家才湊了這麽多。


    不過,這多也是針對他來說,對於這個女子….


    他的視線落在那女人頭上的朱釵,守備夫人也沒帶過這麽好的吧。。。


    當然。他這下等兵隻有一次遠遠瞧見守備夫人。


    齊悅伸手接過,掂了掂。從中倒出一半。


    「這就夠了。」她說道,將剩下的錢袋遞迴去。


    大春大喜,忙接過。


    一旁的胡三撇撇嘴,這人可真實誠。。。


    給了錢大春又欲言又止。


    「有什麽話說,男人家痛快點。」齊悅笑道。


    「是這樣。。。」大春搓搓手,有些忐忑,「我還有幾個弟兄,不知道還能請娘子給看看不?」


    「行啊,我是大夫嘛,既然有病人自然要去看。」齊悅含笑說道。


    大春卸下一副重擔,鬆了口氣,歡天喜地,但又想到什麽。


    「那個,都是一些窮當兵的,娘子您別嫌棄。。。」他喃喃說道。


    一則是錢不多,二來住的地方寒酸。


    「行了,別客氣了,我是大夫,人什麽時候找大夫,病的了時候,不好的時候,最慘的時候,好好的幹幹淨淨的光光鮮鮮的誰找我們啊,嫌棄病人,那就別當大夫。」齊悅笑道,「去,給我的徒弟留個地址,約個時間,我過去一趟。」


    大春大喜,沖齊悅連連道謝,又看向胡三點頭哈腰,再不復當初城門時的威風。


    跟胡三說了地址大春連時間都不敢約,隻說任娘子方便就是了,便急忙忙的告辭了。


    踩著厚實的雪,大春一路狂奔,來到一處軍營前,一直走到最裏麵低矮的營房前,那裏早有四五個穿著舊兵袍的男人伸著脖子張望。


    「大春迴來了。」他們高興的喊道。


    屋子裏跑出來七八個同樣衣著的男人。


    「怎麽樣?」他們圍住大春亂亂的喊道。


    「答應了答應了。」大春高興的喊道。


    這些男人頓時高興不已,紛紛衝進屋子裏,昏暗的室內一排大炕,炕上躺著地上坐著十幾人,一個個發出呻吟聲,或者胳膊或者腿上頭上都包紮著,赫然都是傷者。


    「什麽時候來?」有人迫不及待的問道。


    這是一個腿上有傷的男人,帶著滿臉的期盼。


    看著和自己一般傷處被判了死刑如今卻重新走路的大牛,他就如同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人家肯來就不錯了,我怎麽好意思追問人家什麽時候來。」大春說道,「總之大家放心。這娘子說的可好了,大家就安心的等待吧。」


    正熱鬧著,外邊傳來說話聲。


    「派藥了派藥了,誰的藥都自己來領。」


    這個聲音像往常一樣帶著不耐煩,但傷兵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湧出來搶著拿藥。


    「滾你娘的,老子不要你這些沒用的藥!」有人大聲喊道。


    什麽?


    這些人瘋了吧?


    兩個揣著手穿著灰布袍的男人驚訝的對視一眼。


    「總是弄這些沒用的藥,我們如今不要了,我們自己請好大夫了,你們這些軍醫營的人滾吧。」大春喊道。從屋子裏走出來,瞪眼看著這兩人。


    兩人也瞪眼看著他,然後看到其他陸續攙扶著或者拄著拐走出來的人。


    大家果然沒有上前。


    「不吃拉倒!」兩個灰布袍男人迴過神,冷笑一聲,「還懶得伺候你們。」


    他們一擺手。身旁兩個小兵抬起一大擔子,上麵擺著七八個小木桶,從其中散出藥香味。


    「走。」他們說道,掉頭就走。


    一開始軍醫營的人沒當迴事,這些傷兵十有**都是要落下殘疾的,從好好的人變成了沒用的廢人,性子大變也是正常的。但接連幾次都是如此,大家才認識到這些傷兵是來真的了。


    「他們說請了個女人大夫。。。」


    「對,因為不讓女人進兵營,大春還跟守兵們鬧了一場。。。」


    「從哪裏弄來的女人?治病?」


    「是啊。鬧得有底氣,因為大牛被治好了。」


    「哪個大牛?」


    「就是那個中了埋伏被賊奴倒刺箭射傷腿,又不肯截肢的小子,後來膿毒侵肺腑要死的。」


    「什麽?那個?那怎麽會被治好了?」


    「可不是就是治好了。要不然那些人為什麽底氣這麽足追捧那個女人。」


    「那要是這麽說,那女人果真有些本事啊。」


    散發著藥味的屋子裏議論紛紛。四五個人聚在一起已經熱鬧的說了半日了,但獨有一個男人坐在角落裏,手裏捯飭著草藥,麵色木然,似乎聽不到也看不到這邊的熱鬧。


    「喬大夫,你怎麽看?」


    他看不到別人,但別人看得到他,於是有人問道。


    喬明華低著頭切藥,嘴邊浮現一絲冷笑。


    「看什麽?有什麽好看的?」他木然說道。


    大家知道他的古怪脾氣,互相打個眼色。


    「好了好了,他們不吃藥就不吃吧,咱們還得備下,需要藥的人可不是隻有他們。」有人招唿著,眾人這才散開了各自忙碌去了。


    而此時傷兵營裏齊悅也正忙碌著。


    這裏的傷者都是典型的外傷感染,冷兵器時代刀劍造成的創傷,因為沒有及時的清創以及防感染,原本不該致命致殘的傷發展成了無藥可醫,所幸齊悅隨身帶了一些青黴素,成了起死迴生的神技。


    「麻藥暫時沒有了,要不你等明日我再給你動手術?」她看著麵前躺著的傷者問道。


    明日?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希望了,這個傷者一刻也不想等了。


    「我不怕疼,我這腿被砍下一半的時候我都沒怕疼。」他急忙忙說道。


    「可是清創比那個還要疼。」齊悅說道。


    話音未落聽得外邊傳來喧鬧聲。


    「怎麽迴事怎麽迴事?聽說你們竟然放女人進兵營了!是不是都活的不耐煩了?」


    一個清亮的男聲喊道,伴著其他人的符合聲。


    「我說知道你們傷了難受,但也不能胡來….」聲音繼續說道,伴著腳步聲向這邊屋子而來。


    「江大人,我們不是胡來,軍醫營的人治不好我們,我們隻是想求條生路。」


    「什麽生路!一個女人就給你們生路了?開什麽玩笑!」


    「大人,大人真沒開玩笑,這娘子是神醫!」


    「滾滾,什麽神醫!我看看這神醫是怎麽個神。。。」


    話說到此,屋門咚的一腳被踹開了,一個瘦高的男人大咧咧的走進來,在他身後跟著四五個挎著刀箭的男人,似乎剛從戰場上下來,又似乎是剛吃喝玩樂迴來。


    門開的那一刻,齊悅站起身迴過頭。


    湧進來的男人們都覺得眼睛一亮。


    「哇,果然是個美人啊!還這麽年輕!」


    「來來,我贏了給錢給錢…」


    男人們旋即笑鬧起來,而那個帶頭進來的男人卻如同雷轟一般頓時呆住了。


    不會吧?


    不是在做夢吧?


    他這是看到了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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