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傳說我是倒黴靈媒19
傳說我要成為萬人迷[係統] 作者：noisture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天雲色變，涼風漸起。
等喬木趕到五樓的時候，屋內已狂風大作，四十平米大的屋子裏到處都是散亂的雜物，紙頁、照片甚至是喝空的易拉罐都被狂風卷在空中，時不時撞到刷得雪白的牆壁，發出擾人心煩的響聲。而屋子中央正立著一個人，她梳著馬尾，長長的發辮也被狂風揚了起來，洗得發白的牛仔外套在風中獵獵作響，她低著頭看不清神情，一台相機被她緊緊抱在懷裏，而在這場小風暴的中心裏，她那瘦削單薄的身軀仿佛隨時都會被狂風卷去。
“安覓學姐。”這間出租屋的大門早已被吹開，喬木頂著狂風踏了進去，可越靠近屋子他越難移動步子。
“別過來！”察覺到喬木的靠近，安覓連忙尖聲喊道。
喬木咬咬牙，更努力地往狂風中心靠近，同時，他嘴裏大聲念起驅風咒，在身前招出一扇風牆，與阻他前進的妖風相抗。
“別念咒！”安覓語氣有些驚恐。
喬木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他頂著狂風朝安覓伸出手，“學姐，快跟我出去，這裏太危險了！”
安覓抱著相機往後縮了縮，搖著頭拒絕道：“不要，我不要出去。”
“學姐！”喬木也弄不清她是犯了什麽混，隻是這屋子裏陰氣愈來愈勝，對於活人來講並不是好事。
“覓覓！”雲朵朵也爬了上來，此時她扒著門邊艱難地朝安覓伸出手，讓她趕緊過來。
安覓搖搖頭，看看雲朵朵道：“你們走吧，這是我和她的事！”
雲朵朵有些急了，“你和誰的事？有你自己的生命重要？”說罷，她又向距安覓不遠的喬木求助，“求你，快點帶她出來！”
喬木也在找時機，趁安覓分神在雲朵朵身上之際，他摸出準備好的符紙，迅疾地給她貼了一張避鬼咒，確認她身上沒有邪祟附身後，又趕緊伸出手將她拉了過來，帶入自己的風牆之內。
可安覓並不領情，在喬木的懷抱中時，她拳打腳踢、使盡各種辦法想要掙開他。
喬木一麵吃痛，一麵感覺到身前的風牆壓力越來越大。再加上現在安覓的不配合，他不能保證風牆在失去自己加持後還能堅守到他們退出去。
思及此，他又打量了下這間出租屋，發現怪風帶及的雜物一直圍著一片區域。
床上的那台單反相機！
喬木心下頓通，他低頭在不斷掙紮的安覓耳邊道：“學姐，你知不知道強留鬼魂滯留人間會造成什麽後果？”
安覓掙紮的手腳一頓，她抬頭看了喬木一眼，沉聲道：“我不知道。”
“迫於陽氣，她的魂魄歸於天地。”喬木看著她的眼睛，沒有錯過那一絲動搖。
安覓顫了顫嘴唇，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你的意思是，她會消失？”
“是。”
安覓一直抵抗喬木的手垂了下來，她看著床上那台相機，身側的手慢慢握緊。
“她不會消失。我會幫她。”
說罷，她猛然發力，一舉掙開喬木的束縛，而就在她將突破風牆之際，肩膀又被人穩穩製住，迴頭一看，一個穿著休閑外套的高個青年正站在喬木身後，長手擦過喬木耳側，控住了自己的肩膀。
“你是誰？”
“喬睿？”
安覓和喬木的話同時響起。
喬睿繞開喬木，迅速地將安覓拉了過去，同時，守在門外的雲朵朵也邁了幾步進來，就在這短暫地交接中，安覓被拉了出去。
“放開我！”安覓還在掙紮。
雲朵朵死死抱住她肩膀，“覓覓你醒醒吧，我們是在救你！”
“我不需要！”安覓眼睛都氣紅了，她又朝屋內大叫道：“於恬，你等等，我就來了！”
而同一時刻，喬木那邊。
“你還頂得住嗎？”喬睿問他。
喬木加持著風牆，分神迴道：“你先出去，我等下過來。”
“好。”喬睿應下，步伐有序地迅速退開，可沒成想他剛迴到門邊，屋內妖風又刹時改了方向，他抬眼一看，屋中央的喬木已經被帶得往床那邊撲了過去，翻飛的紙頁撲棱棱砸到他臉上，場景看起來亂極了。
“喬木！！”一旁的雲朵朵尖叫起來。
原來那床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穿著白裙的女鬼，她低著頭，張開血淋淋的大嘴，手臂往前抬舉，正好接住了摔過去的喬木。
“於恬。”安覓發現了那是誰。
被稱唿為於恬的女鬼聞聲扭過頭來，朝他們這邊笑了笑，然後低下頭欲吸喬木的生魂。
喬睿繃緊脊背，尖銳的指甲刺入手中的嫩肉，仿佛隨時都會衝過去救他。
可他沒有。
而女鬼那邊，她低下頭吸了許久都沒發現有任何東西出來，睜開眼一看，才發現眼前的人倏忽之間已經變成了一張裁剪粗糙的黃紙人！她心下一緊，狂風更盛，安覓那邊突然聲嘶力竭地爆出一聲“不”，女鬼順著她眼神迴頭一看，原來正主站在她身後，手中捏著黃符貼上了那台相機。
“啊！”女鬼眉心傳來一陣刺痛，突來的妖風瞬時散得一幹二淨。
翻飛的紙頁照片一片片落到地上，宛如秋日凋零枝頭的落葉。
喬木拿著相機迴頭看，那女鬼已經被定在了原地，身形呈現出淡白色的光圈，仿佛隨時都會消失。
“於恬！”安覓掙脫開雲朵朵的束縛，狂奔過來，她看著被定住的女鬼，憔悴的臉上淌下淚來，“於恬……”
“你怎麽這麽傻呢！”安覓慢慢跪了下來，垂著頭低聲啜泣，“你說你想去很多地方拍照，我都陪你，你說不想離開，我也願意分你我的生命，可你為什麽不肯接受反而要去傷害別人？”
雲朵朵也走了過來，她輕拍著安覓的後背，想要把她扶起來，卻被安覓拉住了手，“朵朵，”她仰著臉眼圈通紅地道，“你們放了她吧，我不會再和她有瓜葛，你們放她走吧。”
雲朵朵也極為難過，她認識的安覓堅強又作風強硬，在旁人麵前從不輕易落淚，可在這短短的一個月內，她已經見證她好幾次的眼淚，“喬木”，她無助地看向他。
“她走不了了。”在一旁看了許久的喬木低聲道，剛才被女鬼觸過的黃紙人已經開始泛黑，這說明這女鬼已經不是第一次吸食生魂，“她已經害過人，不能再寄身在相機裏。如果想呆在陽間裏，隻有一個辦法。”
“吸食生魂。”
他道出的四個字如沉重大石壓上安覓的肩頭，她一瞬歪倒在地，兩眼發直地看著化為白煙的於恬的腳，缺少水分的嘴唇抖了起來。
“不會的……她不會害人……”
雲朵朵蹲下身輕拍她後背，忽然又感覺身後有些發麻，她扭頭往上看，原來那被定住女鬼正瞪大了眼看著她拍安覓的手，那視線宛如針紮般令人不自在。
“覓覓。”雲朵朵嚇得喊了一聲。
安覓呆呆抬頭，剛好對上於恬沒來得及收迴的惡毒視線。
正如她最初在相機裏見過的神情。
“於恬……”安覓打了個顫，突然想起那晚在青旅起夜時看到的場景。
昏燈，白衣女鬼，還有在沙發上抽搐的沙發客。
無論她如何欺騙自己，但後來迴憶起來，心中總有個聲音告訴她，那就是於恬。
就是跟她說想要去很多地方拍照，想要和她一起走遍世界的於恬。
“覓覓。”女鬼忍不住開口，她看到安覓眼中的掙紮，仿佛察覺到了什麽。
喬木歎了口氣，“你該走了。”
女鬼迴過頭來，麵目猙獰，“我不走！”她抬手欲掐喬木的脖子，可還沒來得及碰觸，突然有一把纏著布的刀擋住了她的手。
“啊！！”女鬼忙收迴手，仿佛碰到一件極可怕的東西，“這是什麽東西？”
喬木抬眼看去，“你怎麽把他帶出來了？”
喬睿站在一側立得端正，手裏正拿著那把古刀，刀上纏著一塊又長又髒的破布，卻仍逸散出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曬太陽。”他簡單答道。
喬木默默無語，看了眼身形更為淺薄的女鬼，驀地有些同情。
“於小姐，你能講講不願離開陽間的原因嗎？”
於恬捂著手縮到一旁，並不說話。
“我沒想害你，隻是看在安覓學姐的份上想幫幫你。”
安覓站了起來，她看著身形愈發淺淡的於恬，心裏矛盾得不行。
“我問過。”她道，“她是06級的於恬，因為意外死在外地，沒能趕迴來拍畢業照，這給喜歡拍照的她留下遺憾，所以一直出現在大家的畢業照裏。”
“覓覓！”於恬沒想到她會直接講出來。
安覓苦澀一笑，“於恬，我已經差不多滿足你的心願了，你該走了。”
“不要！”於恬痛苦地大吼，“我不想走，我還有那麽多地方沒去過，我不想死，我不想去投胎。我也不想……離開你。”
雲朵朵驚訝地捂住嘴，拽住安覓的手，不敢置信地問了一句：“你跟女鬼……”
是什麽關係？
她話還沒問出口，就被安覓直接打斷，“爛俗的人鬼戀。”她閉上眼，不想對上於恬的眼睛，“就是這樣。”
一室寂靜。
“覓覓……”於恬仿佛感覺到什麽，她伸出手想要去觸摸安覓的臉龐，卻被安覓躲了開。
“你該走了。”安覓道。
她冷冰冰的話語擲在這片窄小的空間，輕飄飄仿佛一片寒雪，不夾雜一絲感情，冷透人心。
於恬落下一滴淚來，血珠流出眼角，暗紅弄髒她雪白臉頰，“我舍不得你。”
安覓不說話，轉過身去，猶豫一會，終究是輕聲道：“拜托你們了。”
說罷她便抬腳走出了屋子。
“覓覓。”雲朵朵跟了出去。
房間裏一下隻剩了兩人一鬼。
於恬靜靜落淚，仿佛被否定存在。
“我為你念超度咒吧。”沉默許久後，喬木道。
於恬閉上眼，慢慢啟唇道：“我第一次見到安覓，是她第一次在n大拍照的時候，那天天氣很好，風淡雲輕，花紅草綠，她拿著相機在林蔭道裏慢慢走，偶爾停下來，拍樹葉裏的陽光，我一直跟著她，也看到她拍的照片，很有靈氣，鏡頭也很幹淨，她也很幹淨。”她露出一絲微笑，“所以我才趁我怨氣最強的時候住到她相機裏，讓她的所有照片裏都有我，讓她帶我去我想去的地方。我這陣子，其實怨氣真的慢慢散了，但是我想留下來，我去吸食生魂，那些人雖然沒死，但是都病了。可我不想改，我想留在她身邊，看她笑，跟她一起去看好看的風景。可是，她現在不想了……
“我早就猜到有這麽一天，跟她過的每一天都像是偷來的，不想讓她看到別人，不想讓她從我身上分神。可是這一天還是來了。”她慘然一笑，望著門外的目光悠悠遠遠，身形愈發淡薄。
窗外又有風灌了進來，帶著寒意的蕭瑟，雜著淺淺的風聲，如同嗚咽。
喬木喉頭有些幹澀，他摸出之前做的小黃紙人，遞到了於恬手上。
“讓她陪你上路吧。”
於恬低下頭，握緊了那片紙人，“謝謝。另外，幫我跟覓覓說一句抱歉吧，讓她因為我難過了這麽久，對不起。”
她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話到最後，她全身已如白煙般慢慢稀釋在空中。
“福祉如海，灌於汝身……”最後，喬木隻能輕聲道了這一句。
輕風微動，縹緲的煙塵隨之散到門那邊去。
下一刻，門外炸起崩潰的哭聲。
等喬木趕到五樓的時候，屋內已狂風大作，四十平米大的屋子裏到處都是散亂的雜物，紙頁、照片甚至是喝空的易拉罐都被狂風卷在空中，時不時撞到刷得雪白的牆壁，發出擾人心煩的響聲。而屋子中央正立著一個人，她梳著馬尾，長長的發辮也被狂風揚了起來，洗得發白的牛仔外套在風中獵獵作響，她低著頭看不清神情，一台相機被她緊緊抱在懷裏，而在這場小風暴的中心裏，她那瘦削單薄的身軀仿佛隨時都會被狂風卷去。
“安覓學姐。”這間出租屋的大門早已被吹開，喬木頂著狂風踏了進去，可越靠近屋子他越難移動步子。
“別過來！”察覺到喬木的靠近，安覓連忙尖聲喊道。
喬木咬咬牙，更努力地往狂風中心靠近，同時，他嘴裏大聲念起驅風咒，在身前招出一扇風牆，與阻他前進的妖風相抗。
“別念咒！”安覓語氣有些驚恐。
喬木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他頂著狂風朝安覓伸出手，“學姐，快跟我出去，這裏太危險了！”
安覓抱著相機往後縮了縮，搖著頭拒絕道：“不要，我不要出去。”
“學姐！”喬木也弄不清她是犯了什麽混，隻是這屋子裏陰氣愈來愈勝，對於活人來講並不是好事。
“覓覓！”雲朵朵也爬了上來，此時她扒著門邊艱難地朝安覓伸出手，讓她趕緊過來。
安覓搖搖頭，看看雲朵朵道：“你們走吧，這是我和她的事！”
雲朵朵有些急了，“你和誰的事？有你自己的生命重要？”說罷，她又向距安覓不遠的喬木求助，“求你，快點帶她出來！”
喬木也在找時機，趁安覓分神在雲朵朵身上之際，他摸出準備好的符紙，迅疾地給她貼了一張避鬼咒，確認她身上沒有邪祟附身後，又趕緊伸出手將她拉了過來，帶入自己的風牆之內。
可安覓並不領情，在喬木的懷抱中時，她拳打腳踢、使盡各種辦法想要掙開他。
喬木一麵吃痛，一麵感覺到身前的風牆壓力越來越大。再加上現在安覓的不配合，他不能保證風牆在失去自己加持後還能堅守到他們退出去。
思及此，他又打量了下這間出租屋，發現怪風帶及的雜物一直圍著一片區域。
床上的那台單反相機！
喬木心下頓通，他低頭在不斷掙紮的安覓耳邊道：“學姐，你知不知道強留鬼魂滯留人間會造成什麽後果？”
安覓掙紮的手腳一頓，她抬頭看了喬木一眼，沉聲道：“我不知道。”
“迫於陽氣，她的魂魄歸於天地。”喬木看著她的眼睛，沒有錯過那一絲動搖。
安覓顫了顫嘴唇，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你的意思是，她會消失？”
“是。”
安覓一直抵抗喬木的手垂了下來，她看著床上那台相機，身側的手慢慢握緊。
“她不會消失。我會幫她。”
說罷，她猛然發力，一舉掙開喬木的束縛，而就在她將突破風牆之際，肩膀又被人穩穩製住，迴頭一看，一個穿著休閑外套的高個青年正站在喬木身後，長手擦過喬木耳側，控住了自己的肩膀。
“你是誰？”
“喬睿？”
安覓和喬木的話同時響起。
喬睿繞開喬木，迅速地將安覓拉了過去，同時，守在門外的雲朵朵也邁了幾步進來，就在這短暫地交接中，安覓被拉了出去。
“放開我！”安覓還在掙紮。
雲朵朵死死抱住她肩膀，“覓覓你醒醒吧，我們是在救你！”
“我不需要！”安覓眼睛都氣紅了，她又朝屋內大叫道：“於恬，你等等，我就來了！”
而同一時刻，喬木那邊。
“你還頂得住嗎？”喬睿問他。
喬木加持著風牆，分神迴道：“你先出去，我等下過來。”
“好。”喬睿應下，步伐有序地迅速退開，可沒成想他剛迴到門邊，屋內妖風又刹時改了方向，他抬眼一看，屋中央的喬木已經被帶得往床那邊撲了過去，翻飛的紙頁撲棱棱砸到他臉上，場景看起來亂極了。
“喬木！！”一旁的雲朵朵尖叫起來。
原來那床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穿著白裙的女鬼，她低著頭，張開血淋淋的大嘴，手臂往前抬舉，正好接住了摔過去的喬木。
“於恬。”安覓發現了那是誰。
被稱唿為於恬的女鬼聞聲扭過頭來，朝他們這邊笑了笑，然後低下頭欲吸喬木的生魂。
喬睿繃緊脊背，尖銳的指甲刺入手中的嫩肉，仿佛隨時都會衝過去救他。
可他沒有。
而女鬼那邊，她低下頭吸了許久都沒發現有任何東西出來，睜開眼一看，才發現眼前的人倏忽之間已經變成了一張裁剪粗糙的黃紙人！她心下一緊，狂風更盛，安覓那邊突然聲嘶力竭地爆出一聲“不”，女鬼順著她眼神迴頭一看，原來正主站在她身後，手中捏著黃符貼上了那台相機。
“啊！”女鬼眉心傳來一陣刺痛，突來的妖風瞬時散得一幹二淨。
翻飛的紙頁照片一片片落到地上，宛如秋日凋零枝頭的落葉。
喬木拿著相機迴頭看，那女鬼已經被定在了原地，身形呈現出淡白色的光圈，仿佛隨時都會消失。
“於恬！”安覓掙脫開雲朵朵的束縛，狂奔過來，她看著被定住的女鬼，憔悴的臉上淌下淚來，“於恬……”
“你怎麽這麽傻呢！”安覓慢慢跪了下來，垂著頭低聲啜泣，“你說你想去很多地方拍照，我都陪你，你說不想離開，我也願意分你我的生命，可你為什麽不肯接受反而要去傷害別人？”
雲朵朵也走了過來，她輕拍著安覓的後背，想要把她扶起來，卻被安覓拉住了手，“朵朵，”她仰著臉眼圈通紅地道，“你們放了她吧，我不會再和她有瓜葛，你們放她走吧。”
雲朵朵也極為難過，她認識的安覓堅強又作風強硬，在旁人麵前從不輕易落淚，可在這短短的一個月內，她已經見證她好幾次的眼淚，“喬木”，她無助地看向他。
“她走不了了。”在一旁看了許久的喬木低聲道，剛才被女鬼觸過的黃紙人已經開始泛黑，這說明這女鬼已經不是第一次吸食生魂，“她已經害過人，不能再寄身在相機裏。如果想呆在陽間裏，隻有一個辦法。”
“吸食生魂。”
他道出的四個字如沉重大石壓上安覓的肩頭，她一瞬歪倒在地，兩眼發直地看著化為白煙的於恬的腳，缺少水分的嘴唇抖了起來。
“不會的……她不會害人……”
雲朵朵蹲下身輕拍她後背，忽然又感覺身後有些發麻，她扭頭往上看，原來那被定住女鬼正瞪大了眼看著她拍安覓的手，那視線宛如針紮般令人不自在。
“覓覓。”雲朵朵嚇得喊了一聲。
安覓呆呆抬頭，剛好對上於恬沒來得及收迴的惡毒視線。
正如她最初在相機裏見過的神情。
“於恬……”安覓打了個顫，突然想起那晚在青旅起夜時看到的場景。
昏燈，白衣女鬼，還有在沙發上抽搐的沙發客。
無論她如何欺騙自己，但後來迴憶起來，心中總有個聲音告訴她，那就是於恬。
就是跟她說想要去很多地方拍照，想要和她一起走遍世界的於恬。
“覓覓。”女鬼忍不住開口，她看到安覓眼中的掙紮，仿佛察覺到了什麽。
喬木歎了口氣，“你該走了。”
女鬼迴過頭來，麵目猙獰，“我不走！”她抬手欲掐喬木的脖子，可還沒來得及碰觸，突然有一把纏著布的刀擋住了她的手。
“啊！！”女鬼忙收迴手，仿佛碰到一件極可怕的東西，“這是什麽東西？”
喬木抬眼看去，“你怎麽把他帶出來了？”
喬睿站在一側立得端正，手裏正拿著那把古刀，刀上纏著一塊又長又髒的破布，卻仍逸散出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曬太陽。”他簡單答道。
喬木默默無語，看了眼身形更為淺薄的女鬼，驀地有些同情。
“於小姐，你能講講不願離開陽間的原因嗎？”
於恬捂著手縮到一旁，並不說話。
“我沒想害你，隻是看在安覓學姐的份上想幫幫你。”
安覓站了起來，她看著身形愈發淺淡的於恬，心裏矛盾得不行。
“我問過。”她道，“她是06級的於恬，因為意外死在外地，沒能趕迴來拍畢業照，這給喜歡拍照的她留下遺憾，所以一直出現在大家的畢業照裏。”
“覓覓！”於恬沒想到她會直接講出來。
安覓苦澀一笑，“於恬，我已經差不多滿足你的心願了，你該走了。”
“不要！”於恬痛苦地大吼，“我不想走，我還有那麽多地方沒去過，我不想死，我不想去投胎。我也不想……離開你。”
雲朵朵驚訝地捂住嘴，拽住安覓的手，不敢置信地問了一句：“你跟女鬼……”
是什麽關係？
她話還沒問出口，就被安覓直接打斷，“爛俗的人鬼戀。”她閉上眼，不想對上於恬的眼睛，“就是這樣。”
一室寂靜。
“覓覓……”於恬仿佛感覺到什麽，她伸出手想要去觸摸安覓的臉龐，卻被安覓躲了開。
“你該走了。”安覓道。
她冷冰冰的話語擲在這片窄小的空間，輕飄飄仿佛一片寒雪，不夾雜一絲感情，冷透人心。
於恬落下一滴淚來，血珠流出眼角，暗紅弄髒她雪白臉頰，“我舍不得你。”
安覓不說話，轉過身去，猶豫一會，終究是輕聲道：“拜托你們了。”
說罷她便抬腳走出了屋子。
“覓覓。”雲朵朵跟了出去。
房間裏一下隻剩了兩人一鬼。
於恬靜靜落淚，仿佛被否定存在。
“我為你念超度咒吧。”沉默許久後，喬木道。
於恬閉上眼，慢慢啟唇道：“我第一次見到安覓，是她第一次在n大拍照的時候，那天天氣很好，風淡雲輕，花紅草綠，她拿著相機在林蔭道裏慢慢走，偶爾停下來，拍樹葉裏的陽光，我一直跟著她，也看到她拍的照片，很有靈氣，鏡頭也很幹淨，她也很幹淨。”她露出一絲微笑，“所以我才趁我怨氣最強的時候住到她相機裏，讓她的所有照片裏都有我，讓她帶我去我想去的地方。我這陣子，其實怨氣真的慢慢散了，但是我想留下來，我去吸食生魂，那些人雖然沒死，但是都病了。可我不想改，我想留在她身邊，看她笑，跟她一起去看好看的風景。可是，她現在不想了……
“我早就猜到有這麽一天，跟她過的每一天都像是偷來的，不想讓她看到別人，不想讓她從我身上分神。可是這一天還是來了。”她慘然一笑，望著門外的目光悠悠遠遠，身形愈發淡薄。
窗外又有風灌了進來，帶著寒意的蕭瑟，雜著淺淺的風聲，如同嗚咽。
喬木喉頭有些幹澀，他摸出之前做的小黃紙人，遞到了於恬手上。
“讓她陪你上路吧。”
於恬低下頭，握緊了那片紙人，“謝謝。另外，幫我跟覓覓說一句抱歉吧，讓她因為我難過了這麽久，對不起。”
她聲音漸漸小了下去，話到最後，她全身已如白煙般慢慢稀釋在空中。
“福祉如海，灌於汝身……”最後，喬木隻能輕聲道了這一句。
輕風微動，縹緲的煙塵隨之散到門那邊去。
下一刻，門外炸起崩潰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