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木家沒有人,所以喬睿還是扶著受傷的喬木迴了自己家。


    此時已是深夜,喬睿家還亮著燈,喬睿一打開門,就看見空曠安靜的客廳裏,坐在一個穿著素樸的女人,她茫然地盯著黑屏的電視機,看起來寂寞而又空虛。


    “媽。”喬睿喊了一聲。


    喬睿母親聽到玄關處的聲音,呆呆轉過頭來,然後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睿睿你迴來了啊。”


    喬睿應了一聲,眼睛在屋子裏掃視一圈,那個男人果然沒迴來。


    喬木還靠在喬睿身上,見到喬睿母親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忙喊了聲“阿姨”。


    喬睿媽媽站起身來,“木木,你的腿怎麽了?”


    兩家做了快十年的鄰居,又是同姓,所以格外親近,此時喬睿媽媽看到喬木受傷,就如同看見自己孩子受傷一樣著急。


    喬木打馬虎地哈哈笑了聲,道:“我剛剛在路上沒注意,一下摔地上了,不嚴重的。”


    喬睿偏頭看了他一眼,眼底閃過一絲奇怪。


    他什麽時候也懂撒謊這種事了?


    “你這孩子太不小心了。”喬睿媽媽走過來,跟喬睿一起把喬木扶進屋裏坐好,然後就翻出家用醫藥箱為喬木清理起傷口。


    隻是--“睿睿你先帶木木去換條褲子,然後再幫他用洗一下。”


    因為傷的是膝蓋,處理起來有些麻煩,喬睿媽媽又礙於男女之防,所以還是決定讓喬睿幫忙。


    喬木見喬睿臉色臭臭的,剛想說自己來就好,結果就被喬睿一把扶了起來,拖著帶迴房間。


    等等,剛剛還帶著他撞上護欄,怎麽現在就可以一把扶起了?


    簡直不科學!


    喬睿心裏想著其他的事,壓根沒注意到喬木宛如看怪力正太的眼神。


    等在房間裏當著喬睿的麵羞羞地換了褲子,喬木才發現喬睿似乎一直神遊在九天之外。


    “喬睿,你怎麽了?”喬木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喬睿迴過神來,淡淡地說了句“沒事”,然後轉過身把醫藥箱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


    喬木有些疑慮,但也不敢多問。


    “你自己弄還是我幫你弄?”喬睿一手拿著藥膏,一手拿著紗布問道。


    喬木仔細打量了下喬睿的臉色,還是乖乖接過藥膏和紗布,“我自己來就好了,不麻煩你了。”


    喬睿“嗯”了一聲,轉身走到靠窗的書桌旁坐下。


    “你今天……”喬睿打開台燈,方便喬木更好地看清楚傷口,“感覺和之前有點不一樣。”


    喬木嚇得手抖了一下,抬頭看向喬睿,問:“為什麽會這樣想?”


    台燈的白光籠了喬睿一身,他轉頭看著窗外綴著星散燈光的城市,目光悠遠。


    “你沒有之前那麽討厭。”


    喬木一哂,也覺有些無奈,“我不想讓你討厭。”


    喬睿迴過頭來,一雙空若深潭的眸子靜靜注視著喬木,“那你還得努力了。”


    “至少,我依然想和你保持距離。”


    喬睿的語氣很認真。


    *


    喬木躺在地鋪上,翻來覆去好一會兒都沒能睡著。覺著無聊,他又偷偷摸摸爬到床邊,想要看看喬睿是不是睡了,結果剛探出頭,就被人一下子按了下去。


    “如果不想被討厭,就識趣點不要擾我睡覺。”喬睿的聲音低沉,帶著慵懶的倦意。


    喬木縮迴頭,把喬睿的手放迴被窩塞好,然後滾迴了自己的床鋪。


    黑暗中,躺在床上的喬睿睜開了眼,他偏頭看了看躺在地鋪上的少年,複又閉上,唿吸漸緩。


    喬木睜著眼在床上躺了會兒,忽然想起今晚上死皮賴臉住進喬睿家的原因。


    路線1的no.1結局--《還沒開始的愛戀》,不就是他剛玩1.0版時第一個過不去的be結局嗎?當時在選項框中選了【睡覺】後,直接跳出【第二天,喬睿照常上學,然後在學校得知了他的鄰居同學一個人死在家中的消息……】,當時喬木別提有多無辜了,他壓根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後來看攻略才模模糊糊知道,好像是主人公一個人在家睡覺被人襲擊弄死了,有人猜是小偷,有人猜是搶劫犯,但是因為相比起其他奇葩的be結局,這個並不算什麽,所以討論的熱度一直不高。喬木到最後打完全通結局了,都沒弄懂是怎麽導致的no.1結局。


    喬木不禁有些好奇,卻又想起恐怖片裏大部分主角都是自己作死,心裏又有些猶豫。


    ‘係統,我睡不著怎麽辦?’喬木最後決定探尋係統的意思。


    ‘嗶--玩家可以數水餃。’係統的聲音十分冷漠。


    喬木“噗”了一聲,又連忙壓下笑意,確認床上的某人沒有被他吵醒後,才又問道:‘可我不想數怎麽辦?’


    ‘嗶--超出可迴答問題範圍,請玩家重新組織語言。’


    ‘嘖,剛剛才跟我說可以數水餃睡覺,現在就裝不能迴答,手動再見。’


    係統沉默,決定無視喬木的話。


    喬木等了一會兒,見這招不行,便直接問道:‘其實我是想問,如果現在我去[我]家,還會導致之前的no.1結局嗎?’


    ‘嗶--係統僅在玩家可能死亡及如何完成主要劇情時提供服務,其餘請玩家自行摸索。’


    ‘咦,’喬木不僅有些疑惑,‘難不成是因為我關了輔助模式?’


    仔細迴想一下,開了輔助模式的係統雖然有些輕微毒舌,但是也不會張嘴閉嘴“嗶嗶嗶”,而且提供的信息要比現在多得多了。


    ‘現在開啟輔助模式還來不來得及!?’


    “啪--”有東西猛地撞上喬睿房間的玻璃,那沉悶的聲音嚇了喬木一跳,他站起身往窗戶那邊看,恰巧看見一個滿嘴鮮血、臉色青白的男人用尖長的指甲扒拉著窗戶的邊沿。


    黑暗中,男人眼睛血紅得發亮,還帶著獸類的瘋狂,他察覺到屋裏有人,便咧開大嘴露出一個殘酷的笑容。


    “我看見你了。”男人用氣聲說道。


    ‘輔助模式24小時內開啟一次。’係統冷冰冰的聲音和男人的聲音合在了一起,這一刻,喬木全身都緊繃起來,這是人類聞到危險的本能。


    他們隔著一層玻璃窗,喬木卻感覺那男人的威脅仿佛就在耳畔,透過窗戶縫隙吹來的的夜風將濃重的血腥味送到鼻邊,他想動,卻覺得那男人瘋狂的目光一直鎖在他身上,仿佛隻要他動一下就會破窗而入,將他拆皮剝骨、吞肉入腹。


    溫暖的室內此時如同一座冰冷的牢籠,而他隻是一隻被捆縛好手腳的待宰羔羊。


    無助,恐慌,不知道如何做下一步。


    “別看。”靜謐到可怕的室內突然傳開少年低沉的嗓音。


    身後,有一雙手挽住了喬木的腰,然後堅定地拖著他上了溫暖的床鋪,直到喬木全身被柔軟的被子覆蓋、泛著寒氣的身體迴暖,他才從那雙獸類的紅眼脫出神來。


    “喬……喬睿……”喬木的聲音有些顫抖。


    黑影壓在喬木身上,兩人裹在同一床被子裏,“噓--”他溫熱的鼻息打在喬木冰涼的臉頰上。


    “我在。”他說。


    他沒有放開,箍在喬木腰側的手,仿佛從泥潭之上伸下來的救贖,將喬木從死亡邊緣撈了起來。


    一瞬之間,模糊了生存與死亡的界限。


    無端地,喬木提在嗓子眼的心放了下來。


    窗外窗內,都一下安靜起來,看不見的危險隨時都有可能突襲二人,但在此刻,窄小溫暖的空間裏,他們相擁著,共同麵對未知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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