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病之後,葉煜的生活又迴到了正軌,但與李斯的斷交卻讓他的生活頓時顯得空蕩起來。

    “將軍?”段管事喚著葉煜。

    葉煜看著自己讓人準備的牛車,卻突然想不起來自己幾息前想要去什麽地方了。

    他皺眉思索了一會兒,歎了口氣道:“算了,把我的馬牽來,我去營裏看看。”

    既然太空閑了,那就給自己找點事做吧。

    就這樣,他一連半個月都基本泡在了軍隊裏,不過他身上本就掛著職,別人也說不了什麽。

    立於主帳外,他瞧著遠方正在鍛煉的某一隊士兵,一個偏將走了過來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說道:“那是蒙帥的長孫吧,是個好苗子,不過現在沒什麽機會升遷。”

    葉煜轉身走迴帳中道:“機會總會有的。”

    偏將慢了一步才跟上他,疑惑著問道:“您是說又要打仗了嗎?”

    “早晚都是要打的。”秦國雖然現在不會打大仗,但小仗總是不斷。

    葉煜又想了想,對偏將說道:“蒙恬那一什還不錯,我記得百將王賁那還差點人,給他們調過去,順道把王賁極其士兵歸到中軍下吧。”

    偏將沒什麽意見,蒙恬和王賁的能力要是放在戰場上肯定不止現在這樣,調到中軍出戰的幾率也大一點。

    “對了,你來尋我何事?”葉煜跪坐下來問道。

    偏將迴道:“您府上的小侍來找您,說是府中來了貴客,請您迴去一趟,我恰好看見就來告訴您了。”

    段管事倒是第一次派人來軍營裏找他,這貴客身份肯定不一般,定然是有什麽事。

    剛剛坐下的葉煜翻了遍幾上的木簡,確認沒有什麽重要的事後站起身來說道:“既如此,我先迴府一趟,若有什麽事著人來通知我。”

    “諾。”偏將應下。

    兩人一起退出帳外,葉煜命外麵的士兵看守好主帳,雖然賬內沒什麽機密,可還是下令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騎著馬出了軍營,果然見到他的小侍神情焦急道:“奉常來了。”

    奉常?

    他有些疑惑,他還以為來的是韓非呂不韋這類,甚至連燕丹都想到了,卻沒想到奉常來找他做什麽。

    他與奉常有點交情,但不是很深,若是見他不在府中,應當走了才對,但卻在等他,恐怕是有什麽大事。

    奉常管得是禮,他細細思索了一遍,最近能和奉常寺牽扯到的隻有先前的祭祀渭水,可那都過去有一月了,應當不是,可他這幾日也沒什麽事啊。

    快馬迴到府中,奉常果然還在等他。

    “著實不巧,方才煜在軍中,讓您久等了。”他致歉道。

    “將軍不必著急,倒也不是什麽火急火燎的事。”奉常笑著對他說道。

    既然奉常都這樣說了,那葉煜就先請辭離席片刻,去換了見客的衣服,同時讓人好生招待著奉常。

    畢竟見得是掌管禮的,葉煜特地換了件略精致的玄衣,鄭重其事地走了出去。

    “不知奉常來尋煜,可是有什麽要事?”他好奇道。

    奉常和藹地笑道:“將軍今年二十有一了吧。”

    葉煜迴道:“的確。”

    奉常又問道:“可作了媒?”

    葉煜有了點不妙地感覺,卻仍是迴道:“家父家母早逝,尚未說媒。”

    奉常不隻是滿意還是遺憾地點點頭,打量了一圈葉煜說道:“將軍尊親不在,身邊也總要有個人照料。”

    葉煜聽出奉常這是來說媒的了,他失笑道:“煜尚無成家之意。”

    奉常卻是麵色嚴肅起來,“將軍已是二十有一,在我秦國男子二十就當成婚,若是因家中無長親,不便行事,也可上書王上,請官媒。”

    葉煜愕然。官媒他是知道的,簡單說就是地方官給剩男剩女湊對子,可他才二十一歲,根據周禮,過了三十歲才會被官媒啊。

    緊接著,他卻明白了,因為戰爭的損耗,為了人口,現在男子成婚年齡早就從三十歲減到了二十歲,隻是他平時根本沒注意到官媒這種事,以致如今一臉懵逼。

    原本好好的小青年一枚,突然被告知成了大齡剩男,被逼婚的葉煜思索了好一會兒才迴道:“此事還需叫煜好好琢磨,人生大事,怎能戲言?”

    奉常點點頭道:“若不是因為二月的祭祀,實則將軍也應當去參加那仲春之會。”

    仲春之會,通俗點說就是地方官召集當地的剩男剩女們來個集體相親,這是源自周朝的習俗。

    逼婚、相親。

    曆史驚人真是的相似,千年後的套路也還是這個啊。

    末了,奉常遺憾地歎道:“將軍年輕有為,實屬佳婿的不二人選,隻可惜老夫無適齡之女。”

    葉煜掛著僵硬的笑容送走了奉常。

    重新迴到廳裏,他一臉灰色地坐了下來。

    他先前隱約想過要成婚,不過由於先秦的成婚年齡比他以為的十五六歲那種要晚很多,就一直沒放在心上,不料今日落得個被催婚的結果。

    他從未談過戀愛,對愛情也沒什麽太大的憧憬,隻是對於盲婚啞嫁的行為認仍是有些接受不良。

    “段管事,那仲春之會是怎樣的呢?”他喚來段管事問道。

    段管事知道的當然比他多,盡管沒有參加過,但也能說出一二來,“參加的男子要麽是像將軍這樣因為戰事誤了婚事,要麽就是那誰人都嫌的地痞,或者是命格不好之人。而女子,要麽是因為孝期耽誤了、要麽就是無鹽無德女。再者就是那出不起媒錢、聘禮、嫁妝的窮苦黔首。通常而言,參加者男子遠遠多於女子。”

    雖然算不得盲婚啞嫁了,但倒是比他想象的還要魚龍混雜些,讓他一下子失了興趣。

    若是上書嬴政請了官媒,那與賜婚也沒什麽不同了,聽著是好聽,可難保不會娶個公主迴家。

    秦莊襄王沒有女兒,可是秦孝文王還有幾個女兒留下來,他又沒打算吃軟飯,完全沒必要這麽幹。

    這麽說來,最好的法子似乎是自己相看人家?可他短時間內上哪兒去找合心意的女子啊!

    那日奉常走後,似是給了諸位大夫什麽信號一樣,那些有適齡女子的人家紛紛派了媒人來。

    正打算出門,卻見到一群媒人堵在門口的葉煜,憤而揮袖,除了上朝再不出門。

    段管事滿臉喜色地問他,“將軍您為何將他們都拒之門外呢?”他在為主人家即將成婚感到高興,這可是件大喜事。

    “看著心煩。”他迴到。

    他是能明白那些大夫的想法,他剛來秦國的時候還小,成就不顯、等他小有成就時又多是在外打仗,後來在冠禮上又疑似和呂不韋不對付,一時之間更沒人來給他做媒了,之後蝗災捐俸之事,雖然沒敵對他,可事情過去後大家基本都能猜到一點內情,心裏肯定還有些微詞,出使齊國迴來又是祭祀又收到魏王薨的影響,直至現在才開始上門說媒倒也正常。

    隻是看到了這些蜂擁而至的媒人,他實在是提不起一點興趣,何況光聽那些媒人說,他又哪裏能知道對方是什麽樣的女子呢?

    段管事聽他這麽說,隻能親自出去打發那些媒

    人,怎麽說堂堂將軍府總被堵著也不是事啊。

    然而過了沒多久,段管事麵色猶豫地進來了,“將軍,呂相和甘家也遣了媒人過來。”一些不熟悉,身份比葉煜低的他尚能迴絕掉,但是這兩個一個是身份太高,一個是和葉煜交情不錯,所以他做不了主。

    他聽到呂不韋的名字,乍然一愣,“呂相有女兒?”他好像沒注意過這一點。

    段管事點頭道:“聽媒人講是芳齡十三。”

    葉煜頓時皺起了眉頭,十五六歲他勉強能接受,畢竟現在女子婚齡也是如此,但是十三歲他實在無法接受。

    因為他已經過了年齡線,基本上是訂了親就要很快成婚的,他實在無法接受和一個十三歲的蘿莉洞房,罪惡感實在是太強了。

    而且呂不韋此人的人他尚且猜不到,也不想去做呂不韋的女婿,那簡直就是把自己送到呂不韋口中。

    “甘家的呢?”男女有別,他護送甘家的時候隻知道個人數,具體年齡什麽的倒是不清楚,也從未多看過一眼,至今也最多見過甘羅母親的模樣。

    段管事想了一下道:“是甘家的三女,也是甘相的孫女,少庶子的堂姐,芳齡十六。”

    十六倒是能接受。

    他鬆了口氣,緊接著努力迴憶了一下這個三小姐是個什麽樣。

    然而並沒有。

    既是甘茂的孫女,那他護送之中肯定有這位三小姐,如同之前迴想的一樣,他的眼睛從未多瞟過一眼,更別提三小姐的模樣了。

    但是一路上好像也沒生病,身體應該還可以。

    他對太嬌滴滴的女子沒有興趣,好在這種女子在秦國比較少,他基本上是遇不到的。

    也沒鬧出過什麽事,性格應該還過的去,家庭也是,不至於遇上奇葩。

    他把那段枯燥的路程的記憶翻出來仔細揣摩道。

    又是甘茂的孫女,甘羅的堂姐,他本就欠他們人情,做成這門親事也不錯。

    “去請甘家的媒人進來。”他對管事吩咐道。

    段管事欣喜地應聲退下。

    ***

    “八字不合?”

    作者有話要說:1關於秦國男女成婚的時間,有資料說是按照身高定的,可這也太不可靠了,於是本文用了別的說法。

    2關於《周禮·地管·媒氏》中提及的仲春之會有很多種

    解釋,本文取剩男剩女的相親節這種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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