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煜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正在與李斯下棋,正打算落子的手停在了棋盤上空,臉色頓時白得同那白玉棋子一樣,夾在指尖的棋子也掉落在了棋盤上,打亂了幾顆棋子的位置,但他也無心去收拾,整個人已經完全慌了神。

    李斯喟歎了一聲,這才讓葉煜迴了神。

    “抱歉,通古,”葉煜看著麵前的棋盤說道:“此局日後再續吧。”

    李斯輕輕搖頭道:“無妨,隻是你……”

    葉煜抿了抿唇,努力在好友麵前維持住自己的情緒。

    李斯又道:“你也莫多想,你如今可是秦國的有功之臣。”

    他的勸說並沒有讓葉煜放心,但葉煜還是強打起精神,借口休息禮貌地將他送走了。

    送走李斯之後,葉煜迴到了室內,他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席上,如臨大敵般沉思起來。

    他不相信秦國這邊會因為一個鄭姬就將他這個有功之臣送給魏國,可是,從魏國的態度來看,他們顯然也沒有這麽打算。

    不然魏國不會等到臨行前才提這件事,而是在一開始就提出來才對。

    魏國如今的態度,不過是為了向秦國表明,他們願意用更珍貴的東西來交換他這個小小的郎中,鄭姬隻是一個引子,或許在那之後會是如和氏璧般的珍寶,又或者是——城邑。

    隻要秦國同意這件事,交易就會進行。

    他的確是有功之臣,可是他那點小小的功績怎麽能比得上幾座城邑,或者是無價之寶的呢?更何況他如果做了魏王的男寵,也算是一種聯姻。

    他的時間不多了,這一次不會再有個趙太後幫他牽製住,魏使將於後日迴國,秦國這邊的結論大概要到明天下午,如果更久一點的話在後天上午才會做出,這一天裏,他必須找出應對的方式。

    他絕不會坐以待斃,他不願意被人當做交易的貨物,更不願意迴到魏國成為魏王的男寵。

    葉煜絞盡腦汁思索著,他將所有的問題在腦中排列出來,因為這其中可能就有他扭轉局勢的線索。

    為什麽魏王會這麽快知道他在秦國?

    雖然他的容貌有點高調,可他並沒有和魏軍正麵交戰過,而且那時候他的臉上有一道傷痕,應當不會傳到魏軍的耳朵裏才是。

    他並不覺得自己的事情是自然流傳到魏王耳朵裏的,至少不可能這麽快。

    因為他

    一直有注意,不必要的話根本不會出門,無論是在蒙府還是軍中都是如此。

    盡管他最近經常和呂不韋一起出行,可是他的名字應當是不會流出去的,畢竟呂不韋的美姬無數,身邊再出現一個美人這種小消息想來是不足以被其他國家的君王關注的。

    再說了,呂不韋出門辦事或者訪客,對方都是有身份夠識趣的人,不太可能會亂說嘴,必定是有人特意告訴魏王的。

    莫非……其中有來自魏國的間諜?

    葉煜暗自記下這一點。

    這個猜測是真是假都無所謂,能為他所用就好。

    事實上,葉煜還真猜中了一部分。

    魏王本是不知此事的人,不過前些日子,忽然有一則消息傳到魏國來,說是秦國呂相的郎中是一個十分貌美的少年。

    眾所周知魏王已經尋找了葉煜許久,有人聽到了這樣的消息,自然是第一時間告訴了魏王,並且領取了豐厚的獎賞。

    魏王派人去確認,那人雖然沒見到葉煜,但是打聽到了呂不韋的確有一個姓葉的長得很好看的郎中,年齡也對得上,就趕忙告訴了魏王。

    魏王大喜,正打算修書一封給呂不韋,讓呂不韋直接把人還迴來的時候,他的男寵棹卻攔住了他。

    “王上,您這樣可不行。”棹對他說道。

    許是冥冥中真有什麽命運,反正魏王偏就喜歡上了那隻有一麵之緣的葉煜,而且越是看著棹,就越是想到葉煜比棹更美,更優秀,久而久之,葉煜也就成了魏王心中的白月光。

    已經知道了自己白月光的下落,魏王對於棹自然就沒有那麽喜愛了,他有些不滿地看著一向聽話的棹,問道:“為什麽?”

    棹也毫不在意地說道:“龍陽君如今是秦國的臣子,哪個國家會輕易把自己的臣子送與他人呢?”

    已經從頭腦發熱中逐漸脫出的魏王點了點頭,問他道:“那……你覺得寡人應當用什麽去交換呢?”

    棹其實不擅長這方麵的問題,按照他的喜好嘛,肯定是送金玉,但是送這種東西給呂不韋豈不是說笑嗎?

    於是他又想了想道:“不如我們送公主過去,不僅能與秦國交好,還能顯出我們的誠意。”

    可是魏王卻苦惱了,因為他根本沒有未嫁的公主。

    棹便說道:“不若擇宗室之女代之。”

    魏王滿意了,第二天把這件事拿

    到朝上說了一下,頓時嘩然一片。

    誰會願意拿自己的女兒去換一個男寵呢?

    不換,咱們不換。

    大臣們用各種方式向魏王表達出了這個意思。

    找不到公主去交換,魏王又把出主意的棹找來了。

    棹思索一會兒又說道:“我聽聞梁有一美人,為鄭公後人。”

    鄭公後人說著好聽,換到現在不也是個庶民嗎?於是魏王樂了。

    魏王又思及鄭姬身份太低,沒辦法他心中的葉煜同比,就幹脆讓她做個引子,這便有了之後魏使來秦的事。

    葉煜當然不知道魏王把他當做了白月光,不然他指不定他就沒辦法坐下來靜靜思索了,而是在練武場上發泄自己的那口惡氣。

    他還在想著要如何擺脫這個大麻煩。

    都說事情要從源頭上解決,這件事的源頭毫無疑問就是他這張臉。

    再度毀容嗎?不,葉煜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排除掉了這個選項。

    當然不是他不舍自己的容貌什麽的,而是這對於他來說根本沒有用。

    首先,保不齊魏使根本不介意他臉是不是毀了,隻想把他帶迴去和魏王交差呢?又或者魏國有什麽神藥怎麽辦?

    其次,也是真正讓他促使他放棄的是,他的傷口總是好的又快又好。

    小時候小傷口沒怎麽注意,上次毀容那麽厲害的傷口,結果一年就好得沒有任何痕跡,完全看不出來受傷過,這還是在他沒有用什麽療傷藥的情況下。

    作為一個以武將為目標的人來說,他應當為自己擁有這麽好的自愈能力感到高興,可是,這也代表著毀容對他沒用,因為他不知道魏國會不會察覺到這一點。

    若是會察覺,把他帶走養個一年臉不就迴來了?若是不會察覺,一年後重演嗎?

    那麽,戴麵具?

    開玩笑,戴了麵具他就不長這個樣了嗎?除非是易容麵具。

    不過可惜的是這個時代並不存在這種東西。

    此刻的他無比懷念化妝邪術,可惜……他、不、會。

    從源頭上解決問題是沒辦法了,葉煜不得不條路線思考。

    從魏使下手?不,問題出自魏王,這個他暫時可沒辦法解決。

    那麽他似乎隻能從秦國這邊下手了。

    蒙驁、嬴政、呂不韋、李斯的模樣從

    他腦海中一一略過。

    李斯如今不過是個長史,而且,從之前李斯的話來看,顯然他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

    呂不韋並不可靠,如果魏國給出的利益足夠,葉煜毫不懷疑呂不韋會第一個將他送出去。

    蒙驁……葉煜思索許久還是搖了搖頭,他與蒙家其實並沒有看起來的那麽親密,蒙驁或許會反對此事,但更多的就算了吧。

    最後,也就是最核心的人物——嬴政。

    葉煜突然覺得有點心理陰影。

    ***

    當葉煜從室內出來的時候,他發現早就離開的李斯不知何時又迴到了他的院子裏。

    “通古?”他叫了一聲背對著他的李斯。

    李斯轉過身來見到他,快步上前說道:“葉煜,關於魏使那邊,我有個法子。”

    葉煜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問道:“是什麽法子?”

    李斯卻麵露難色,撇過頭去後才迴他:“王上早有滅魏的打算,你若真去了魏國,也早晚有一日會迴來的,不妨……”

    “夠了。”明白了李斯意思的葉煜冷聲說道。

    李斯好似被他的反應嚇住了,停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對不起,隻是魏王的意思太明顯了,這想來是最好的方法了。”

    葉煜也為自己剛才下意識的反應道了歉,因為剛才李斯的主意已經超過了他的底線,他完全無法接受。

    “我有個辦法,至少……比這個好。”葉煜對李斯說道。

    李斯愕然,隨即好奇地問道:“可願說與我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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