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煜迴道:“我雖然年紀很輕,沒去過太多的地方,卻也聽說過荀卿高徒的名字。”

    李斯仍舊疑道:“那你又是怎麽認出我的呢?斯自認無過人之處。”

    葉煜淺笑道:“先生過謙了,剛才與呂相一路走來,那些人或蔑視我、或諫於呂相,唯有先生,不僅沒有鄙棄我,還一眼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尋常的門客哪有像先生這樣通透的呢?我的見識不多,聽您自稱為斯,當即就想起了那儒家荀卿的高徒,倒不想真叫我說中了。”

    李斯慚愧道:“斯不過是消息靈通罷了。”

    葉煜還是比較欣賞李斯的,因此他又說道:“在其位謀其政,作為相邦大人的門客,正因像您這樣才對。”

    呂不韋也讚同道:“說的不錯,通古可是為我解決了不少煩惱,我非常高興有這樣的門客。”

    平時還不覺得,經葉煜這麽一提,呂不韋也覺得,要是他的那些門客人人都能像李斯這樣就好了。

    李斯微微低頭,這一次他沒有說什麽自謙的話了。

    “郎中雖然比我小些,但職爵卻高於我,我怎麽擔得起‘先生’的稱唿?且喚我通古便是。”李斯對葉煜說道。

    葉煜點點頭,“通古也直接叫我的名字就是了。”他還沒有及冠,因此稱唿他的名字不算是件失禮的事情。

    “好。”李斯欣然應下。

    不過他們到底沒有聊多久,因為呂不韋可不是這麽有空的人。

    而就在呂不韋開口前,李斯率先說道:“斯還有事在身,便不打擾二位了。”

    呂不韋心情愉悅地點頭,待李斯走了之後,同葉煜朝著住院走去。

    不過最後呂不韋是去了他自己的書房,而葉煜則是被管事帶著熟悉了一下周圍的情況。

    “這兒以後就是您住的地方了,您瞧瞧可有什麽不合心意的,我馬上叫人去改。”那管事麵帶著自信的笑容說道。

    葉煜真沒想到呂不韋手下人辦事這麽快,之前不過吩咐了一句,還沒半天時間呢,他的住處竟然就已經收拾好了。

    他抬眼望去,那是個小院子,外麵看起來樣式有點熟悉,跟之前呂不韋那些門客住的地方差不多。

    雖然知道這時候養門客通常就是要負責吃穿住行的,可葉煜還是想說,呂不韋這真像是旅館。

    院子不是很大,不過一個人住那是綽綽有餘

    ,雖然很快就收拾出來了,可是院內連帶花草都沒有給人一種潦草應付雜亂無章的感覺,院子邊上種著一篇小竹林,看起來很清靜,院內一張石幾和兩張席子,邊上竟然還有一塊空空地,沒有擺著什麽假山假石,而是放了一個武器架子,常用的兵器都放了一些在上麵,完全是照著他的喜好來的。

    不得不說,那管事的自信也是有資本的。

    葉煜點點頭,“有勞了。”

    管事擺手道:“哪裏哪裏,郎中您是接下來是打算再看看呢,還是先歇著?我家主人現在還在書房裏,怕是要到了飧時才出來。”

    葉煜道:“你先去吧,我過會兒我會自己去見相邦大人的。”

    管事躬身退下。

    葉煜看著身後還算精致的院子,心中卻沒什麽感受,反倒更是覺得自己應當買個宅子才是。不提別的,光是被呂不韋養著這句話就讓他覺得不自在。

    又想起嬴政之前說的,他歎了口氣。

    “有何憂愁?”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葉煜一愣神,轉身過身去,“通古怎在此?”

    李斯解釋道:“我也暫居附近,之前看著這裏仆人走來走去,便知道是有人要住進來了,故而來拜訪一下。”

    他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小侍,小侍便捧著一個盒子走了上來。

    李斯打開盒子,雙手托著劍遞到葉煜麵前說道:“我也猜想著應當是你,就挑了把劍做禮,這劍是我在齊國偶然得到的,隻是我也不用不著此物,倒是放著落灰了。如今寶劍贈英雄,我也是鬆了口氣。”

    葉煜接過這柄劍,摸著那刻著花紋的劍身,眼睛好似放光一樣了,目光盯在劍上怎麽都挪不開,“果然是把寶劍,通古這般好禮,可叫我如何推卻是好啊?”

    他既然擅長劍術,喜愛劍法,那自然會些相劍術,當然比不得那些看一塊碎片就能推斷出整把劍的鑄劍師,可也是能辨得出寶劍與否的。

    李斯聽到他的話後,欣然一笑,“你喜歡就好,無需那般虛禮。”

    葉煜對李斯的好感那是蹭蹭蹭地往上漲,他看遍了這劍之後才抬起頭,麵帶歉意地對李斯說道:“屋內尚未熟悉,還望見諒,若是通古不介意,那石幾旁尚能一坐。”

    李斯搖搖頭表示不在意道:“無妨,是我貿然前來叨擾才是。”

    葉煜將寶劍放迴了盒中,李斯的小侍就跟在兩人身後走到了石

    幾旁,將手上的盒子放下。

    見小侍走後,李斯才問道:“還不知,剛才你為何歎氣?可是此處有何不對?”

    葉煜想了下道:“沒什麽,隻是怕住不慣罷了。”

    李斯像是沒聽懂他的畫外音一樣說道:“也是,我剛來時也這麽想過,楚國據南,齊國據東,秦國據西,很多習慣來了這都要改。”

    然後李斯就順勢轉移了話題,說到了他過去的一些趣事上麵。

    和李斯聊天是一種享受,他不會賣弄自己的學識,還會主動配合葉煜談一些兵法及六國的風俗人情,無論說什麽他都能上話。

    這可讓葉煜鬆了口氣,要知道他就算是胎穿的,論典籍學識他也不比不過當下一些儒生,要真討論那些東西他要麽是一知半解,要麽隻能當做聽高數課了,不然的話他當初也不會想也不想地就走上武將的路子,幾天下來,葉煜都要懷疑他認識的李斯和曆史上那個李斯是不是一個人了。

    這般淡然隨和之人可不像是會做出因嫉妒殺害同門,又在秦始皇死後逼死扶蘇這種事的人。

    不過曆史也沒說龍陽君叫做葉煜。

    葉煜頗為怨念地想到。

    做呂不韋的屬官其實非常輕鬆,在府中的時候呂不韋完全不需要他的護衛,身邊也不缺那點隨從,他隻需要在呂不韋外出和入宮的時候跟著就好。

    這一天,呂不韋剛迴到府中,就聽管事說李斯要見他。

    葉煜此時正打算離開,呂不韋聽到這個消息後就叫住了他,“我聽說你和李斯關係很好,不妨也留下來聽聽吧。”

    “是。”葉煜站迴了自己的位置。

    李斯進來後,並沒有對葉煜也在場這件事表示疑惑,他還衝葉煜點頭示意了一下。

    呂不韋待李斯坐下後就問:“倒是少見通古這般來尋我,想來是有什麽事?”

    李斯迴他道:“斯的確有一樁事想要與相邦大人說。”

    “說來聽聽。”

    “斯聽聞韓國使臣將要來秦國求和,且王上也應允了。”

    “不錯,確有此事,今日得到消息,韓國使臣已經入我秦國境內了。”呂不韋坦然地說道。

    李斯卻迴道:“斯以為,不應當答應韓國的求和。”

    呂不韋疑惑了,“這是為何?”

    李斯答道:“韓國是因為懼怕我們秦國繼續攻打他才會來

    求和的,可是那小小的國土又能帶給我們什麽利益呢?還不如趁此機會一舉將韓國拿下,那才是得到了長久的真正的利益。”

    呂不韋是個商人,他對利益一詞很敏感,聽到李斯這麽說,他也忍不住順著李斯的話思考起來。

    一旁的葉煜聽到李斯的話,也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他知道是李斯提出了滅六國的順序,打算先從韓國下手,可是……應當沒有這麽早才是,現在還沒翻過年,仍舊是秦莊襄王三年呢。

    他努力迴憶著有關這方麵信息的時候,李斯又對呂不韋說道:“現在韓國的使臣來我們秦國,我們不如先扣留他們,趁機去攻打毫無防備的韓國,這樣的話韓國就很容易就被攻打下來了。”

    現在的秦國被稱之為虎狼之國一點也不誇張,與原本曆史上被五國聯軍敗退函穀關的時候不同,剛剛破滅了五國合縱的秦國正被其他國家所畏懼,這個時候就算真的滅掉了一個國家,短時間內也不會再度出現合縱,反而還能威懾住其他國家。

    這對於秦國來說的確是個難得的機會。

    葉煜不知道李斯把這件事提出來是不是因為這一層,但他始終不讚成李斯的話。

    “相邦大人,我認為此事不妥。”因為葉煜的官職允許他提議,所以他突然開口並不顯得失禮。

    呂不韋和李斯一起望向了他。

    作者有話要說:1相劍的例子指的是燭庸子。

    誒嘿,李斯可不是單純的人啊w(並不是喜歡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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