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射,你就別自欺欺人了。昨天晚上,我經過你的屋子前,你屋子的窗戶開著,你摟著桃寶,打著唿嚕在睡覺。你做夢了。我聽見你夢裏頭叫陸靜的名字。嗬嗬……我就知道,這麽長的時間以來,你的心裏頭一直在想她……”


    聽了這話,我吃了一驚。真的……像王霞說得那樣嗎?我在叫陸靜的名字?當然,白天裏,幹活的時候,我肯定會克製住自己,再不讓自己去想她。可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不過,我還是不想承認:“王霞,就算這那又咋地?再說這隻是一個夢,醒來後,我早忘了。”


    她的聲音就幽幽地:“劉射,你的心裏很痛苦。盡管你一直在掩飾,不讓我察覺。可感情這種事是怎樣瞞也瞞不了的。我覺得……咱倆還是先冷靜冷靜……等你心裏捋清楚了,我們再領證……”她說,反正她也不會離開,也和我一起住著,白天該幹啥幹啥。到了晚上,那就別粘乎在一起了。“以前,我太不自重。但現在我也成熟了,為了想得到你,占有你,總是不管不顧地對你疑神疑鬼地咋咋唿唿,以後啊,我再不這樣了……”


    王霞說完了,就去魚塘幹活去了。聽了她的話,我的心失落不已。但我又不能說什麽。王霞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的確猜中了我的心思啊。沒錯,我心裏最想要的,的確就是陸靜啊。但她已經多日不和我聯係了。我們早就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的了。如這個當口上,陸靜真的找我來了,我要借此拋棄王霞的話,那在別人眼中,肯定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陳世美。而且,我的良心上也過不去。總之,一句話,今生今世,我和陸靜徹徹底底地無望了。既然無望,那就不要多想。想了也是白白痛苦徒增煩惱


    日子就這樣在緊張忙碌的氣氛中過去,不知不覺,倆月已經過了。阿蓮果然順利地拿到了城裏的高中通知書,我很高興。在阿蓮開學之際,我和王霞忙裏抽空,給她買了新手機,新衣服,反正,啥都是新的。想想,阿蓮也快十六了,身上得戴點兒貴重的首飾,雖說,學校裏也不咋讚成學生戴值錢的首飾。但這丫頭爭氣啊,我要獎賞她。我花了幾千塊錢,給她買了一條24k的黃金項鏈。阿蓮見了,高興的不行。她美滋滋地戴上了,對著鏡子前後照個不停。這丫頭是真懂事了,對著我,私下裏,再也不說以前常說的那些蠢話了,什麽長大了要嫁給我之類的。


    她現在是實實在在地將我當爹,親生的爹。我沒想到,阿蓮考上高中這事兒,大學生村官黃明也來了。他的手裏拎著一條魚,說是他自己在八爪村的溝溝裏釣上來的,專門送給我,用來祝賀阿蓮考上市裏的重點高中。我聽了,就故作謙虛地笑了一笑,但還是接過了黃明手裏的鮮魚。阿蓮就很開心。看得出,她對新來的大學生村支書很有好感。“黃明哥,你這魚是咋釣上來的?我聽說,你不是不會釣魚嗎?上迴,我聽誰說的,你魚兒沒釣成,卻把自己栽進水溝裏了!”


    黃明聽了這話,臉上有點兒紅。“一迴生二迴熟。阿蓮,我就是替你高興。咱村裏的女娃娃兒,考上那麽好的高中的人,可就你一個啊。現在這行情,變了,高中難考,大學反而容易。考高中,可比大學還難啊!”說完這話,黃明還感慨了一下。我知道,其實他說得是事實,現在這教育行業,老師不好好交,卻要學生送禮,害得學生老要出去補課,補課費又死貴……阿蓮不一出去補課,二不給老師送禮,就這樣,也順順當當地考上了重點高中。我這心裏頭啊,還真的替阿蓮感到驕傲啊。


    我就叫王霞,說村支書來了。王霞就過來招唿了一下。她將魚接過去剖了。黃明就搓著手兒,笑嘻嘻地王霞:“啥時候,我吃你和劉射的喜酒呀?”黃明也知道我和王霞的事兒,但不知道就裏。


    王霞的神情就淡淡地:“早著呢。”


    黃明一聽,就表現出一副吃驚的神色:“咋迴事兒?咋還早著呢?我剛進村,就聽說你和劉射是一對啊。咋地?你們感情有變了?”黃明就不理阿蓮了,對著王霞,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神情。


    “是啊,有變啊。”王霞說得半真半假的,更是把黃明的胃口吊上來了。


    我就過來插了一句嘴兒:“黃明,你別聽她瞎說。我們,肯定是要結婚的,早晚的事兒。隻是現在我事兒忙,結婚還沒籌劃好……”


    黃明的嘴裏就“哦”了一聲,透著一股我察覺不到的失落。


    沒想到,我這話剛說完,王霞趕緊過來申明,聲音輕輕地:“黃明,我還是單身……我和劉射可是各睡各的……我和他的關係,可是你們想的不一樣……”


    我就歎息了一聲。我覺得王霞這樣說,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何必呢。雖然現在不睡在一起了,但我沒吃住可都在一塊,在別人眼裏,還是實打實地同居。我知道,她就是要氣我,要擺出一副矜持的態度。所以,我想了想,也就不解釋了,將說到喉嚨裏的話兒又縮迴去了。黃明卻對著王霞追問了一句:“你說的真的?”


    王霞就白了他一眼兒:“廢話,不是真的還是假的呀?”黃明雖然是村支書,也受過大學教育,但因為我們都是年輕人,都歲數差不多,所以熟了以後,在一起開開玩笑,互相調侃一下身什麽的,也是常有的事兒。我們反正都習慣了。


    當著我的麵兒,黃明一下就正經起來:“王霞,如果是真的,那我可要追你的呀!”


    我聽了,沒覺得有啥,因為這樣的玩笑,黃明以前就說過。王霞就咯咯地笑起來了。“你要真想追我,得問劉射同不同意。畢竟,現在我的心裏頭還有他呢……”


    這個時候,桃寶在屋裏哭起來了,我就沒心思繼續聽下去了,不知道黃明又對王霞說了啥。


    一會兒,魚做好了,我就留黃明吃飯。黃明是個大方的人,聽了也不推辭,大大方方地坐下來了。天熱了,桃寶要洗澡。阿蓮和王霞帶著桃寶進衛生間洗澡去了,孩子小,洗澡最好兩個人幫襯,有個對手,總好過一個人手忙腳亂。正好,我也有事兒要單獨對黃明說。我給黃明倒酒,有點兒焦灼,有點兒語重心長:“我說,黃明啊,你進咱村也有一段日子了,村子辺的飯館和那些女人,你是咋打算的呀?”


    我這話是問到了黃的痛點上了。自打一進村,他就已經了解到了八爪村在建設中發展中的特色。江邊的飯館,那些花枝招展賣肉的女人們,那些前來瀟灑揮霍的男人們,是每一任村支書上任以來最棘手最頭疼的事兒,也是他們呆不長的原因之一。但黃明是個特列,至少,他已經打破常規,在村裏呆了快三月了。我猜,現在村裏的村民也都在猜測,對於這些棘手的事兒,黃明到底咋個做法?一些等著看他的笑話,希望他灰溜溜地和以前的支書一樣,找個借口低調走人,可有些,還是希望黃明能夠留下,找出切實可行的辦法,還八爪村原本的清靜麵貌。可要幹城這些,都需要魄力啊!黃明也不過一個無根基的年輕小夥子,他有這個膽兒嗎?


    這就是我要說出來試探他的原因。


    黃明聽了這話,就接過我杯中的酒,大口飲完了,深深歎息一聲:“劉射,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我早就看不慣了。這搞得什麽玩意兒?一邊走社會主義,一邊走資本主義……”


    我聽了,就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有什麽設想?隻要是我劉射能幫的,我肯定幫你!”我對著黃明拍胸脯。


    “設想是有的。我想在江邊開農家樂,將那些飯館都改成農家樂的形式。至於那些女人們,可以改行當農家樂的服務員招待員什麽的。”


    一聽這話,我就覺得黃明還很幼稚。我提醒他:“人家來賣肉,為的是賺錢。當服務員能掙幾個錢?”


    “是啊。這個道理我懂啊。但我現在還沒有更好的辦法。”酒過三盞,黃明問我有沒啥好的想法?


    我這酒也喝得熱乎了,說話有些不計後果了。我就給黃明做了一個手勢:“當服務員也不是啥技能,是個健康的人都能幹。那些女人啊,對咱村也是眷戀上了。你要不嫌麻煩,就掏錢,帶著她們學手藝,比如開理發店啊,裁縫店啊,要不去城裏學正兒八經的按摩……第一,你得動員,做好思想工作,強求。第二,幹這些事兒都得掏錢啊。”


    我知道村裏的公賬上壓根就沒幾個錢。但隻要黃明拿出這個魄力,我劉射願意自掏腰包。事實上,這一段時間以來,我養花還是掙了不少錢。劉許儒雖然沒再和我見麵,但一直問我訂購花草。其實,他不用這麽遠地問我訂購,我侍養的花草,品相也不是最美最好看的。但劉許儒偏偏說,他最愛的,不是花草的長相,而是它們身上散發出來的家鄉的味道。花草的身上,特有的泥土清香,讓他時時刻刻都覺得迴到了老家。劉許儒說他不是買花,而是買的一種情懷。叫我不要多想。反正他有錢。隻要我不停地栽種,他就會不停地買花。我聽了,想了想,覺得無話可說。我當然不想得罪他。人家是大主顧。每賣一次花苗給他,我都能賺不少錢。另外,我挖的魚塘裏的魚兒也養肥了,也上市賣了。我養的魚和八爪村村民養的魚苗不一樣。我養的是河豚魚。這種魚昂貴,一條魚苗的錢抵得過一斤普通魚苗的錢,但我樂意。河豚魚一身都是寶、魚肉鮮嫩,是長江三鮮之一。魚皮還能入藥,當中藥材用。起初,八爪村的人不知河豚的貴重,還嘲笑我養的魚古怪,說這魚一入水,兩個腮幫就鼓鼓的,瞅著像氣球,挺嚇人的。我聽了,隻是笑了一笑。現在,正是河豚上市的季節,就算我這河豚不是野生的,是統一養殖的,但一賣去餐館,價格還是很貴。養魚,我又賺了一大筆。


    毫不客氣地說,現在我的手裏,真的攢下了不少錢。“黃明,你要缺錢,問我拿。”黃明就拍著我的肩膀,說最難搞的還不是錢的事兒。“做女人的思想工作,最最困難。”聽了這話,我就笑了笑:“你是村支書,你還不會做思想工作?”


    “別的還行,但這個難啊。我沒結過婚,不懂女人的心思。其實我想把她們召集起來,開個會啥的。但又怕話沒說好,冒犯了她們,惹得她們不高興。”黃明就建議我,不如我站出來,我住持會議。我負責給那些失足女性“洗腦”。“劉射,在這個村裏,我最信得過的人,就是你了。你熟悉這塊,我聽人說,也和她們交過手。我看你比我還能說會道。這個光榮的任務就交給你了,怎麽樣?”


    我真沒想到,黃明送我魚,留下來吃飯,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我,能行嗎?”


    “你行的。劉射,隻要幹成了這件事,從此以後,八爪村的名聲兒也就響了。這是一件好事,一件大實事兒,積功德呀。”


    我就笑笑:“你就不怕,這事兒我給你辦砸了?”現在,我已經能夠想象,但給我提出要驅散那些女人時,她們的情緒會有多麽的憤怒激動?在那些女人看來,黃明和我那樣幹,無疑於斷了她們的生路。是的,有些女人是自願入行的,有些女人是被的,但時間長了,她們都一個德行一個樣了。畢竟,靠肉體吃飯,比出賣汗水勞力要舒坦得多。這麽短的時間內,要說服她們,讓她們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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