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到了蘇城的。我渾渾噩噩,心裏難受到了極點。可是命運是真的會跟我開玩笑啊,根據李倩的地址,我真的找到了那家據說在蘇城最具權威的親子鑒定中心,當我拿著那張提醒我和李倩的孩子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生物遺傳概率,我是孩子生物學上的父親時,我的心一下降到了冰窟窿裏,完完全全地沒救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迴八爪村的,隻記得一路上我闖了n個紅燈,就差點被警察抓住。到了八爪村,其實是第二天早上了。我肚子很餓,也很渴,但我的腦子裏暈暈乎乎的,壓根就忘了吃喝,什麽都王忘了,唯一沒有忘記的就是……李倩的兒子,那個我稱之為野種的小家夥,真的是我的親兒子。我知道王霞在眼巴巴地盼著我迴來,盼望我帶給她一個好的消息。事實上,一路上我迴來的時候,就已經接到了王霞的n個電話了。但我不敢迴電,也不敢給她發短信。之前我對她說過的,我說就算李倩的兒子,是我的種,我也不會撫養這孩子,至多給撫養費的。但我錯了。既然知道他是我的兒子,那我是肯定要直接撫養他的。因為,他不僅是李倩的兒子,用來對付我的武器,還是我老劉家的孫子。我想我爹要是知道他已經有了孫子了,肯定高興。有了這個孩子,就算我還能順利和李倩離婚,但我到底不願委屈了王霞,讓她一個大姑娘嫁給我直接當娃兒的後娘。


    我失魂落魄地推開鐵柵欄門,王霞聽到動靜,一個箭步就出來了。見我這幅頹喪的樣子,她就怔怔地,緊緊地拽著我的胳膊,輕聲問:“劉射,是不是……那孩子真是……”她沒有說完,因為說不下去,王霞的眉宇間也藏著深深的痛苦之色。我就深深歎了口氣,扳住王霞的肩膀,愧疚萬分地說道:“王霞,對不起……那孩子真是我的……李倩沒有騙我。”


    “是嗎?”其實王霞從我的麵部表情之中已經猜到了什麽,聽了我的話,她的手隨即就從我的肩膀上垂了下來,萬般無奈地,“劉射,那我該怎辦?你又該怎麽辦?我們這好日子才剛開始啊……”


    “王霞,你要給我信心,要對我有信心。李倩是李倩,孩子是孩子……這是兩碼事。”


    她就苦笑:“那孩子是你的,但也是李倩的。老實說,要我喜歡他,還真的喜歡不起來。”


    “你放心,婚我肯定會離的。今天我就和李倩談判。但是我有一個要求,這是我和李倩的事兒,你別跟著摻和行不行?”我寧願王霞一個人在屋子裏呆著,要不就去淑芬那兒,隻要她願意,淑芬還是歡迎她的。


    “好,我不幹擾你。”她說我和李倩談事兒,她就出去轉悠轉悠。末了,她又提醒我,說早飯做好了,很豐富。“雖然我討厭李倩,討厭到了極點,但我一點兒沒虧待她。”說完王霞還歎息了一聲,說李倩真和以前不一樣了,她說的是生活和打扮上,吃飯一點兒也不講究,狼吞虎咽的。“我看她日子過得挺艱難的,帶著個孩子,也沒工作,父母都死了,也指望不上了,她名聲兒又臭……哎……也不知道,這個女人怎麽就混到了這個份兒上,想那會兒,她可是正兒八經的老師……”王霞低著頭,叮囑我不要忘了吃早飯,然後就低著頭,又抬頭看了我一眼,默默地出去了。


    王霞離開後,我就直接去了廚房吃早飯,我要把自己吃得飽飽的,吃飽了,才有力氣談判。


    我知道,李倩帶著孩子就坐在我的臥室裏。我的臥室就在廚房隔壁,但房間裏很安靜,興許孩子睡著了。一想到這個娃兒真是我劉射的親生兒子,我的心裏還是湧起了強烈的異樣的湧動。我想去看看他。吃完了早飯,我就推門進去了。李倩靠在床邊打盹,見有人進來,還嚇了一跳。睜開眼,看清了是我,就調整了一下坐姿,聲音輕輕的:“劉射,你去蘇城是白費力氣,結果和我說的一樣的吧?”


    我想點頭,但我又不願意點頭。


    她就給我看娃兒睡著的小臉蛋。“你看,他多像你。”


    我就閉上眼,深歎一口氣,咬著牙:“當初我和你在一起,也二三年了,你就是懷不上,咋偏偏就在那當口懷上了?那會兒,你就該將孩子打掉的。”


    “不!我不打!”她突然激動起來,“為什麽要打?醫生告訴我,說有的女人一輩子就隻能懷一次娃兒,我就是這種女人。要打掉了,以後我就不能懷娃兒了。”說完,她又淡淡冷笑一聲:“你以為,我就真的想要這個孩子?想要你的孩子?實在是……如果我不生,以後就再也不能生了。”


    “行了。過去的事兒就別說了。現在,我是來和你談條件的。說吧,你想怎麽辦?”我抱著胳膊,很不耐煩地看著李倩。


    “我……我不想怎麽辦啊……”她還一臉的淒惶,“劉射,我們現在又沒離婚,我們還是夫妻啊……而且還有了可愛的孩子……隻要你肯迴頭,我們還是幸福美滿的一家人兒……”李倩說她來八爪村之前,都細問過了,“你正在幹事業,現在經營花苗也挺掙錢的。反正你這樣的性格,就適合單幹。劉射,你以後肯定會發財的。”


    嗬嗬……她的話,和以前諷刺我的,形成多麽強烈的反比啊。有那麽一刹那,我真想好好提醒李倩,別忘了你以前是咋樣說的。但我現在已經沒了力氣。我不想扯啥廢話,我隻是希望她能在今天離開。至於孩子的事兒……我現在就和她商量。我將“談判”改成了“商量”,語氣已經和緩了,一切都看在孩子的麵子上,一切以孩子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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