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打一開始,王霞心裏就沒停止過對我的想法。是我疏忽了。我以為,這重逢了,認個正兒八經的哥啊妹兒的,我和她就真的能保持界限,再不越雷池半步。可我錯了,人是複雜的高級動物,有感情,不比畜生,聞著氣味兒就能幹上,那些過往的事情,都在腦子裏存著呢,一刻兒也沒忘。


    我沒忘,王霞更忘不掉。


    “可是,霞妹兒……現在情況不同了啊!”


    “有啥不同的。你還是以前那個劉射啊,我知道你婚還沒離成啊……”


    “不,霞妹兒,不同,真的不同。那會兒,我還沒認識陸靜。”


    王霞就淒楚地一笑,甩了甩頭發:“劉哥,我問你,你心裏真的就百分之百地有她,沒有半點我的位置?”她眼光熱辣,直勾勾地盯著我,好像一定要我說實話。


    “霞妹兒……你,你別為難我啊。”說真的,王霞和陸靜,一個算舊愛,一個是新歡。這兩個女人到底誰在我的心裏,占據的位置更重要一些,這個……我還真的難以甄別。我絕不是濫情。但我很確定,這個當口上,不能屢次犯錯。感情的事兒我弄不清楚可以丟在一邊,以後再想。但在道德上,我不能有瑕疵。


    “你要真為我著想,就先尊重尊重我,不要老這麽勾著我。不說以前咱倆好過,就算咱倆是仇人,我瞅了你的身體,也還是把持不住地要撲上去啊……男人嘛,都這樣。精蟲一上腦,啥都忘著了。霞妹兒,說真的,就算哥求你了。咱在這八爪村,就正正經經規規矩矩地說話行不?”


    沒錯,我真的想哀求她了。


    王霞就幽幽地看著我,沉默了一會,然後就長長地歎了口氣,沮喪失望得不行:“劉哥,我明白了。雖然你這樣說,但我已經清楚,我在你的心裏的位置不及……她。”


    “不,霞妹兒,你聽我說……”我想辯解。


    她就攔住了我:“行了,你啥也別說了。你要說的,我都知道。咱倆錯過了時機,也就錯過了緣分。都怪當時我意誌不堅,傻傻地跑迴去,現在……說什麽也晚了!”


    “別。霞妹兒,不管咋樣,你在我心裏都是獨一無二的霞妹兒。”我拍拍她的肩膀,指著平靜如波的江水邊兒:“咱們去那看看。”


    王霞就朝遠處眺望了一會。


    “這村子也真奇怪,江邊咋停那麽船?那船邊兒咋蓋了那麽多奇奇怪怪的矮屋子?”她好奇心起來了,反而拖著我的手,主動要過去看一看。


    我說完了這話,就後悔了。


    這是大白天兒,雖然賣春的那些女人們一個一個大都關在屋子裏睡覺,還沒起床,但還是有幾個打扮得妖嬈的年輕姑娘抹著大濃妝兒叼著香煙,在江灘上散步。


    她們身上穿的就是平時接客的衣服,暴露、低俗、大膽、充滿誘惑。以前我聽老包說,雖然八爪村的外在條件差,但還是抵不住外地的野雞們朝這裏湧,其中固然有美食江鮮的誘惑,還有比別處高的嫖資,更重要的一點,這些野雞們說,呆慣了大地方,難得聞到這麽新鮮的空氣,這用鼻子一嗅,鼻孔裏都香香的。


    現在,我看著這些姑娘們放浪形骸大搖大擺地在江邊招搖,就停下了腳步,告訴王霞:“霞妹兒,咱們走吧。”


    “為啥呀?”她已經看到那些女人了。


    “不為啥。”說完我就轉身。


    但王霞不樂意了。她拽著我的胳膊,眼睛又衝著停泊的船兒瞅了瞅,想了想,臉色僵硬地告訴我:“我明白了,她們就是來賣的,那些船就是花船。”


    “也不全是。”


    王霞就低了低頭,神情有點兒低落:“我以前,也差點走上這條路。多虧了你,如果不是你幫我,我也被逼著走到水邊了。”


    “別再想這些。你和她們不一樣,你是被逼的,她們那是好逸惡勞自願的。再說,你還是守住了底線。”其實吧,我覺得江邊的土地就挺好的,灌溉方便,方便運輸。可是我要真的把地選在了這裏,那每個白天晚上,我麵對的就是這些賣笑的女人,早不見晚見的,這還……真的不適應啊。


    王霞看著那幾個女人朝著東邊一個小賣部走去了,就試探著問我:“劉哥,你不是要在這兒選地吧?”她農村人,一個地道的村姑,知道什麽地肥,什麽地瘦。


    “沒。我就帶你來看看,熟悉熟悉地形。”


    “劉哥,以前你來過這兒沒?”王霞突然捉狹地看著我,要我立刻迴答。


    “吃過一次飯而已。”想起和老包的那頓飯,我這心裏就憋氣兒。“走吧,這兒沒意思。”我說這村子之所以發展不起來,就是因為這些畸形的產業。什麽時候這些小姐走了,買春的嫖客不來了,開飯館的漁船兒能正兒八經地下江捕魚了,八爪村才能得到真正的清淨。


    王霞見我不願意細說,也就提醒我:“劉哥,雖然這兒地是挺肥的,但咱們還是另找別的地方吧,說不定還有更好的呢。”


    她這樣說,正中我的下懷。


    “好,咱們去村裏的小學校看看。”八爪村的村小學,早幾年廢棄了,雖然凋敝的不成樣子,但到底還有幾間現成的屋子,還有那破桌子爛板凳,這可以改作辦公室和睡覺的臥室用。


    說真的,賭場我住不慣,裝修太過豪華,不接地氣,住著住著,老讓我產生一種幻覺,就好像馬飆龍的魂兒在我身上附體了。雖然他沒死,在大牢裏蹲著,但我就是有這樣強烈的直覺。


    這用著他用過的東西,蓋著他蓋過的被子,說不定要那洗漱的牙膏上還沾著他的唾沫星子,惡心不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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