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柳熙抹了一把眼淚,抬起頭來看向林逸冰,想起那可憐的林逸辰,忍不住的閉上了眼睛,淚水順頰而下,讓林逸冰不由得嘆了口氣。


    「母後,別太難過了。都是命,認了吧。」


    「認了?!」南宮柳熙的聲音高過林逸冰,厭惡的瞪了眼他惶恐的表情,厲聲道:「你今天來我這兒,就是為了說這個的嗎!」


    「哎呀母後!」林逸冰急的一跺腳,向前一步半跪在南宮柳熙的身邊,說道:「到了今天你還想怎麽樣?要是再惹怒父皇,那說不定、說不定下一個死的就是我了,我們……」


    「夠了!滾出去!」南宮柳熙再也聽不進去林逸冰說的任何一個字,伸手將他推離自己的身邊,南宮柳熙怒道:「我不想再看見你,滾!」


    林逸冰還沒說幾句話,就讓南宮柳熙給趕走了。站在殿門口,他迴頭看著緊閉的房門,唉聲嘆氣的低著頭走了。


    南宮柳熙雖然把林逸冰給趕走了,可他說的話卻一直在南宮柳熙的腦袋裏。


    認命嗎?她怎麽甘心呢?短短的時間裏,哥哥死了,兒子沒了。現在遠在邊關的父親和弟弟還不知死活,不知皇上會怎麽處置他們。難道這一切都是命嗎?他們南宮家的人就命該如此嗎?當初打下這江山,為的就是死在林雲龍的手上嗎?這種命,讓她怎麽能認呢?


    南宮柳熙對林雲龍的感情,早已從最開始的愛慕到後來的心寒,再到今天的恨。這一路不好走,可她卻也絕沒有想到會走到這麽的狼狽不堪。兒子本是他最後的希望,現在連這個念想都沒了,南宮柳熙不免有些絕望。她盼著能有個人站出來告訴她,林逸辰沒有死,她還有希望。可是,她卻始終沒有聽到那樣的聲音。就連她找來去救林逸辰的洛雲錚都沒了去向。


    洛雲錚是迴了京城,可是一直都沒有準確的消息能夠證明太子是死是活,人在哪裏。他不敢再輕易的去見皇後,生怕再有什麽麻煩的事情,洛雲錚跟著他們忙了這麽久,多多少少也感到了疲乏厭倦。


    所有的人都記得林雲龍曾在大殿之上說過一句話。南宮家,一人有罪,全家處斬。


    就當人們還在懷著或是擔心,或是看熱鬧的心情,想要繼續看皇上會如何處理那些還沒有處置的人時,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從宮內傳了出來。


    皇上,駕崩了。


    這件事是任何人都預想不到的,包括皇後,也包括眾位皇子,更包括一直在林雲龍身邊服侍伺候的劉雷。


    望著龍床上那一點生氣都沒有的林雲龍,劉雷哭紅了眼睛。跪在地上不肯起來,他目不轉睛的望著林雲龍,幾次三番的去確認他是否還有唿吸脈搏,可事實是讓劉雷絕望的。


    明明昨天還好好的,精神頭十足,怎麽睡了一覺,人就沒了呢……


    聽到消息紛紛趕到宮裏來的王公大臣們,在見到皇上的遺容之後也全都六神無主。最近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每一件都是讓他們想不到的。林雲龍硬朗陰狠的作風早已深入人心,在這些人的眼裏,林雲龍絕對不會是早死的那一個,可是世事難料,最不可能死的人,竟然就這麽死了。


    林雲龍一死,林逸翔心裏說不上是什麽滋味。他應該是高興的,可又帶著一絲不安。


    皇上駕崩,國不可一日無君,這意味著儲君即將登基繼位。可林逸翔卻一點都沒有底,甚至和劉雷一樣,懷疑林雲龍的死活,懷疑這是個陰謀。


    宮中處處都能聽到哭聲,妃子們哭她們失去了夫君,心中擔心著自己未來的命運,不知自己會是陪葬的那一個,還是留在宮中的那一個,亦或者是被送迴家中的;皇子們哭他們失去了父皇,也怕新的皇上登基之後會對自己不滿,趁機將其剷除;大臣們哭他們失去了主子,深知朝堂很快就有大的改變,自己的官職能不能保住還是個未知數。


    林逸南林逸翔進宮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搶先一步過來了。跪在門外不起,一個個臉上都是悲傷的情緒。林逸南和林逸翔走進房間,看著跪在床前的劉雷,皺緊了眉頭。


    劉雷一見這二位來了也趕緊起了身,站到了一旁。


    林逸翔滿腹疑惑的望著床上的人,又看了看劉雷,猶豫再三之後,忍不住的低聲問道:「公公,可讓太醫殿的那些人來看過?父皇昨兒不是還好好的?」


    「迴王爺,太醫們都已經看過了,查不出死因。」劉雷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他低著頭,林逸翔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可也知這老奴才一向對林雲龍忠心耿耿,此刻心裏定是十分難受的,所以就沒有追問太多。


    劉雷不說太多,林逸南也沒有當著林逸翔的麵問些什麽。但是當林逸翔走出去之後,林逸南幾步走到劉雷的麵前,壓低了聲音問道:「太醫們查不出死因,難道劉公公你還查不出嗎?」


    劉雷抬眸看了林逸南一眼,搖了搖頭,什麽都不說,抿緊雙唇又把頭低了下去。


    林逸翔再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劉雷和l林逸南對立而站,兩人什麽都不說的樣子。


    「怎麽了?」他眸光一閃,過去問道。


    「沒事,隻是想問他一些細節罷了,可是公公傷心欲絕,一時間什麽都想不起。」


    林逸南開口迴答,看著林逸翔臉上還隱約能夠看到的青紫傷痕,心情低落的說道:「我出去透口氣。」


    八皇府內,並沒有隨同林逸南入宮去的陸之遙有些心煩氣躁。死了,他怎麽就能這麽死了呢?


    在府內走了幾圈,陸之遙看到了坐在花園裏低頭不語的何笑白。腳步一頓,她改變方向朝何笑白走了過去。


    「何老,您……還好吧?」陸之遙小聲問道。


    何笑白抬頭看了陸之遙一眼,似笑非笑的迴答:「好,怎能不好。白髮人送黑髮人,老頭子我已經不知送走多少人了。」


    這話中包含了多少的難過多少的無奈,陸之遙怎會聽不出來。這是個經歷了太多生離死別的老人,可他心中有的卻不是活下來的喜悅,而是為那些死去的人而感到的悲傷。


    陸之遙想,何笑白一定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不然他不會活的這麽久,縱然他有一身的好功夫,可人站的越高,也就越容易摔得越慘,就像林雲龍。更何況何笑白能一直耐得住寂寞,在那密道中生活那麽久,這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到的。


    「丫頭。」就在陸之遙沉思的時候,何笑白髮出了疑問。「你恨皇上嗎?」


    陸之遙一愣,習慣性的客套迴答:「何老說的這是什麽話,父皇他是皇上……」


    「說實話。」何笑白表情很嚴肅的打算了陸之遙的話,又把話重新問了一遍。


    陸之遙咬咬牙,然後語速緩慢的答道:「恨,恨過。不光是因為父皇把我扔進密室裏,也還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可是我也知道,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生下來就該死的。誰,都有誰的無奈。」


    她怎能不恨?林雲龍不該死,可自己又多少親人是死在林雲龍的手上的?


    何笑白讚許的點了點頭,「看來老八選了你,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何笑白喃喃低語了一句,接著站了起來,對陸之遙說道:「陪我下盤棋。」


    「現在?」


    「現在。」


    陸之遙弄不懂何笑白的心思,加上自己現在也無事可做,就跟著他走了。


    何笑白一邊和陸之遙下著棋,一邊想著林雲龍的事情。那是他一手帶起來的徒弟,也是他最為得意的學生。林雲龍當了皇上,他開心。林雲龍濫殺無辜,他憂慮。


    一心兩用,結果就是,何笑白竟然輸棋給了陸之遙。


    這樣的結局讓何笑白忍不住的笑了兩聲,然後陸之遙的目視下,落寞的離開了。


    陸之遙連叫了幾聲也不見何笑白迴頭,他隻是衝著陸之遙揮揮手,示意她不必跟來。


    這註定是一個忙碌的日子,從清晨,到夜晚。


    天色昏沉沉的,氣溫一下子降了好多,人們都不得不多添了幾件衣服。


    狂風唿嘯,路上行人越來越少。陸之遙披著衣服倚靠在門口等著林逸南,明知他今天不會迴來,可還是想在這兒站著。空氣的涼意讓她頭腦清醒,總覺得這天像是快要下雪的樣子。


    皇上駕崩的消息,並沒有那麽快讓百姓們知道。最近令人不安心慌的事情太多,如今皇上一死,必定會引起人心惶惶。而且一旦被青冥國那邊知道,對方是絕對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的。


    陸之遙等到很晚,正打算轉身迴去的時候,林逸南忽然帶著一身疲憊迴來了。看到陸之遙等待的身影林逸南身子一怔,接著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怎麽不進屋?」牽起陸之遙冰涼的手,林逸南推開了房門。


    「屋裏悶悶的,呆不住。」陸之遙順從的跟在他的身後,看著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中,涼了一天的心總算有了些溫度。


    「你怎麽迴來了?」


    「好累。」陸之遙才一開口就被林逸南給打斷。身子的重量施加在陸之遙的身上,林逸南把頭倚在她的肩上,「什麽都別說,陪我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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