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下定論一切都過早,我們先等。”


    金玉珠疑惑,“等什麽?”


    “不管是誰開的莊子,總會露出馬腳,這裏沒有人質,你我二人不必擔心。”


    “也是。”金玉珠放下心,悠然道:“我迴去睡個覺,一晚上都沒睡好,老擔心你了。”


    她沒睡好覺?


    到底誰沒睡好覺啊!


    等金玉珠一出門,尹初穎就蓋起被子唿唿大睡。


    一睡就是一整天,到了夜裏她才醒來。


    “咕——”


    肚子餓得大叫,但這個點食堂早就關門了,她準備去菜地裏挖幾個紅薯烤著吃。


    嘎吱~


    木門發出異響,尹初穎心中突然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別動,否則要你命。”


    脖子上一片冰涼觸感,耳邊是一個陌生男人的低聲威脅。


    “你敢拿刀威脅我?”


    翻手之間小藤整條觸動,在暗夜中遊蕩,不知不覺在男人身後布下天羅地網。


    “姑娘,有傷藥嗎?”


    今天風虹劍莊的弟子都出去抓孫莽,這人身上還有傷,尹初穎突然有個大膽的猜想。


    “你是孫莽?”


    兩人對話驢唇不對馬嘴,但詭異地都知道對方表達的意思。


    “沒有傷藥就請姑娘死一死了。”


    “你騙了他們,你沒在黃嶺村,你一直埋伏在京城。”


    “姑娘當真不給我傷藥,那姑娘真的沒命了。”


    尹初穎一把推開他的胳膊,翻個對方並不能看見的白眼,“得了吧,你要真想殺我早就動手了,不用在這裏威脅。”


    “姑娘好眼力。”孫莽輕歎,“可你能怎麽辦?弟子們都走了吧,你能叫誰打我?”


    這話就有些潑皮無賴的意思了,和尹初穎想象中的孫莽並不一樣。


    “咕——”


    肚子不合時宜地叫起來,尹初穎隻覺從側麵飛來一個東西。


    “哢嚓。”


    小藤把東西絞個粉碎。


    “你偷襲我?”


    “你把幹糧摁爛了?”


    兩句話同時說出,尹初穎愣在原地。


    “那是餅?”


    “你不是肚子餓?”


    “謝了,你走吧,再不走我就要喊人了,你應該知道自己的身份。”


    聽出尹初穎的話外之意,孫莽反而一屁股蹲在地上,“真有意思,老子活了三十來歲,第一次被一個女娃子給陰陽怪氣。”


    “老子什麽身份,從威武大將軍到逼宮不成逃亡西山的反賊?”


    “看來你對自己還是有清醒的認知。”


    “不走了,以後就在風虹劍莊安家,憑什麽金無邊要在水土肥沃的東部當皇帝,老子就要是灰溜溜去西部當喪家之犬?”


    夜晚睡不著,好不容易遇見個人能說話排解時間,尹初穎也不嫌棄,把板凳搬到門口。


    反正她有足夠的能力自保,連全盛時期的孫莽都不啊,更別提現在是身受重傷的孫莽。


    “能講講你跟皇帝的事情嗎?”了解皇帝,殺死皇帝,了卻金玉珠的恨意。


    “金無邊啊,他這個人,太可惡。”


    低沉的聲音帶著令人動容的悲傷,“小時候不顧殺頭的大罪拉著我造反,長大了親自給我安上造反的名頭。”


    “他好啊,好就好在他喪良心。”


    “這裏麵有隱情?”尹初穎問。


    “如果我說我沒有逼宮,也沒有與大昌國暗地裏交往,更沒有訓練私兵,你信嗎?”


    尹初穎雙手一攤,“你管我信不信,反正我就當個故事聽了。”


    “風虹劍莊是我聽皇上命令創立的,裏麵的弟子以前叫私兵。”


    “什麽?”


    尹初穎這下是真的驚訝,她和金玉珠猜想風虹劍莊或許是孟休的,或許是皇上的,就是沒想到是孫莽的。


    “金無邊私下告訴我朝中大臣對他不接納,便讓我在訓練軍隊的同時發展私兵,這樣急用的時候便不用從邊關調令。”


    “等我訓好了,皇帝帶著一隊人馬來風虹劍莊,說我訓練私兵,還從臥室中翻到與大昌國的密信。”


    “金無邊是真威風啊,風虹劍莊一千八百名兄弟全部被殺,我和兄弟們一磚一瓦蓋起來的莊子被收繳,成了他金無邊的東西!”


    孫莽一聲暴喝,氣急之下竟是噴出一口鮮血。


    還好不是對著尹初穎噴的,她就沒管。


    “這莊子我本身就沒想要,我更想去邊關駐紮,不想在皇城的權利漩渦中掙紮。可就在我準備上交的前一天,一千八百名兄弟命喪黃泉!”


    “老子一輩子都不會放過他!幸好老子修地道的時候還留了其他的路。每次看到他們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出去抓我,而我在莊子裏大吃大喝布下陷阱,老子就想唱歌!”


    嘎吱——


    旁邊的門被打開。


    “真相竟然是這樣!莽叔,你還記得我嗎?”


    金玉珠噔噔噔跑過來,看著孫莽淚眼婆娑。


    “珠兒,真的是你!你變了,變成大姑娘了。”


    “玉珠,你們認識?”尹初穎詢問。


    這兩個人,一個是金無邊的女兒,一個是金無邊的仇人,怎麽還能執手相看淚眼呢?


    什麽時候認識的?


    “以前跟著金無邊的時候,帶金玉珠練過武。”


    “初穎,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武師傅,很厲害的!我找了他許久,每次派人去西山都得不到莽叔的迴應。”


    “那你們聊吧,不用管我。”


    沒想到因為一時無聊留下的聊天搭子,竟然是金玉珠找尋已久的故人,這是什麽巧妙的緣分。


    既然大家都認識,也沒必要保留什麽神秘感,趁她倆聊天,尹初穎迴屋點燃油燈。


    又給兩人搬了兩把椅子,她才坐迴去。


    有了光,她清晰地看見孫莽的長相。


    頭發大片花白,用一個歪七扭八的樹杈固定在頭頂,皮膚黝黑幹巴,胡子長了滿臉,麵上皺紋明顯。


    據他自己所說今年三十來歲,可尹初穎看這五十歲都不止。


    “莽叔,您怎麽變成這個樣子?”


    金玉珠把臉埋在腿中央嗚嗚哭泣,哽咽道:“在我印象中,您還是一個威武不凡的大將軍呢,哪像現在,就是一個幹幹巴巴的瘦老頭。”


    “莽叔老了啊,將近四十歲,誰能跟年輕時一樣?”


    “莽叔,你放心,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新仇加舊恨,我一定要把老不死的拉下馬!”


    金玉珠看著孫莽眼睛亮亮的,“莽叔,你想當皇帝嗎?我把老不死的拉下來讓你當。”


    “不不不,倒是你啊玉珠,你要真想拉金無邊下馬,莽叔一定提供支持。國不可一日無君,你得提前想好自己要不要做女皇。”


    “哎呀,咱們不說這個了,提起來老不死的就晦氣,莽叔你為什麽不接我的信,每次我派人…”


    兩人又絮絮叨叨許久孫莽才離開。


    金玉珠的笑臉退去,換上一副神秘莫測的表情。


    “莽叔不想當皇帝就行,誰都不能阻擋我的前路!”


    “當然,初穎你可以,隻要你想當女皇,我會將皇位雙手奉上。”


    尹初穎連連擺手,“拉倒吧,你自己當吧,我隻是想安穩地賺大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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