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坑爹的考試也會有結束的時候,交了卷子就會萬事大吉,隻用等著分數下來的那天就行了,可是利刃不一樣,這裏的考試時時刻刻都在進行,可那見鬼的分數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下來。

    或者這就是一個永遠不會結束的考試,永遠存在於戰場中的考試,而出成績的那一天,或者就是為國捐軀的時候或者就是脫下這身軍裝的時候,不過這兩種結果對於目前的兵蛋子們來說,還算是遙遙無期,因為他們還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自從那天的考試之後,他們經常在沒有休息的訓練進行途中,被管仲押著去一個個奇形怪狀的考場,接受很多簡直讓人想要罵娘的考試,卷子設計的都很獨特,獨特到這幫兵蛋子們恨不得想把那些破紙扯吧扯吧然後吞進肚子裏。

    不過,還好,這樣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四天之後,蕭白宣布魔鬼訓練的第二階段結束,兵蛋子們被管仲押著又去了另一個地方。

    那是埋藏在利刃基地深處的一個二層小樓,通體都被刷成了軍綠色,糾結著無數爬山虎的枝蔓,冬季裏的枯藤密密麻麻的,眼看著很有點詭異的味道。

    一樓走廊口那立著個厚實的鐵門,門上的是密碼鎖,根本就無從得知裏麵到底裝了些什麽,兵蛋子們還沒來得及對那玩意表示好奇,個個的就被管仲咆哮著往二樓上趕了。

    二樓盡頭處有一個會議室,管仲讓這幫兵蛋子在門口依次排開,誰都不能說話要保持絕對的安靜,然後他就開始叫號,叫到號的那個人要進會議室的門裏去。

    葉絕是第一個被叫到的,他握著門把手,冰涼的鐵製觸感牢牢地貼著掌心,好像會有些鐵鏽的味道順著接觸的地方滲進人的血液裏去。

    葉絕深吸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仰頭走了進去,偌大的會議室空空蕩蕩的,正對著他擺著一條長桌,從左到右依次坐了四個人——一中隊隊長胡一傑、二中隊中隊長方蒔,大隊長周戎,還有一個不認識的看樣子應該是政委。

    葉絕行了個軍禮,咽了口唾沫,這架勢看著檔次不低,這是要做什麽,政審嗎?

    “三十八號學員葉絕,1989年6月16日出生,現年二十二歲,s大國防生,畢業後被分配到l軍區王牌師304團五連任副連長,中尉銜,任職副連長期間曾在一次師部比武中拿到偵查類科目的第三名,不過這是你入伍一個半月時候的事情,之後再沒有見你有過拿到過什麽獎項,而你現在到利刃至今,分數是所有學員裏的最後一名,

    你還剩十五分,是嗎?”周戎右手翻著檔案,左手勾起來輕輕敲著桌麵,背部挺得很直,看得出來多年的軍旅生涯將其人打磨的棱角分明卻又是百折不彎。

    “是!”葉絕直視前方,跨立的姿勢無可挑剔的標準,他的聲音很大,在這個空蕩蕩的會議室裏勾起了幾聲迴音。

    “士兵,放鬆點,不要緊張,我們並不是在政審,隻是想要了解你們,”周戎笑的很溫和,隻是那一派溫和裏深埋著鐵血殺伐之氣,葉絕盡量的平複下自己的唿吸,努力讓繃緊的肌肉鬆弛下來,隻是目光依舊沒有絲毫閃失,收緊的瞳仁像是發子彈。

    “你為什麽要選擇當一名特種兵呢?”周戎沒有給葉絕太多適應的時間,眼睛微微一挑便有無盡的威嚴橫生。

    葉絕怔忪了一下,可以說這個問題是他最不想迴答也最不知道如何去迴答的,如果說為什麽要當個國防生他還能夠迴答,可是為什麽當特種兵他還是不知道,縱然在蕭白的步步進逼之下,他好像明白了蕭白讓他看到什麽。

    可是,那畢竟不一樣,因為那是蕭白逼迫著自己看到的,別人眼裏的東西總不是自己的。

    看葉絕沉默了太久,政委劉向前站起身走過去,拍著他的肩膀很溫和的說:“不要緊張,慢慢想,沒什麽好怕的。”

    “報告首長,我不是怕……”葉絕抬眼,話還沒有說完,會議室關緊的大門忽然被打開了,有個人近乎是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腳步很輕,帶進來外麵的一些寒氣,因此頗有些鐵血的味道。

    葉絕迴頭,看到蕭白正瞅著自己,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還是那麽不動聲色,表情之下似乎掩藏著什麽讓人難以把握的東西。

    “蕭白,怎麽遲到了?”周戎衝他招了招手,蕭白笑了笑走過去,說:“剛路上有點事情攔著了,沒想到大隊你們都開始了啊,實在抱歉。”

    “得了吧,就你小子皇帝事務多,”胡一傑忍不住打趣他,這麽幾句說笑倒真把房間裏緊張的氣氛吹散了些,葉絕長出了一口氣,看蕭白表情淡然的跟旁邊的兩個中隊長談笑風生,目光偶爾掃過自己身上也是極輕視極不在乎的。

    很多時候,那雙眼睛明明看著自己,然後指向的目標卻是隻有其主人才知道的東西,這種被人忽視的感覺真的一點都不好受,特別對方還是一個像蕭白這樣的強者。

    誰沒有過年少輕狂,誰沒有過書生意氣,誰又沒有過想要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熱血和豪情。

    於是,在那個特定的時刻,葉絕聽到自己的聲音一字一句說著:“我當特種兵,是為了打敗他!”

    這聲音不大,平穩有力,伸出去指著蕭白的手也沒有一絲顫抖,黑亮亮的眼睛裏靜靜地燃著兩簇火焰,帶著最讓人動容的青春和熱血,因為摻雜了強烈的感情,那雙眼睛便像是幽深的湖水,望不到底卻清澈異常,又像是夜空裏最亮的星子,灼灼閃著讓人振奮的光芒。

    蕭白半邊身子歪著,右胳膊搭在胡一傑身後的椅背上,嘴角揚起一絲微笑的弧度,眼裏卻絲毫沒有笑意,那是鄭重的詢問,和類似宣誓的莊嚴。

    這一次,蕭白的眼睛盯著的是葉絕,葉絕能夠感覺到他眼神的力量,可以把人抽皮剝骨,一點一點的切碎,然後看到靈魂深處去。

    於是,那一瞬間,葉絕忽然有種想笑的衝動,他想要大笑,想要奔跑,想要仰天長嘯,想要站在那人麵前,扳著他的臉看著自己。

    蕭白,如果這是一場戰鬥,我會舍命讓你看到,我葉絕所有的拚搏和付出。

    這句話,曾經在葉絕心裏出現過,它和不能再被扣分、不能被看不起一樣,是他所有前進的動力。

    而此後,這將是一次宣戰,也是一個承諾,或者說是經曆了所有的苦痛折磨所有的鮮血洗禮之後最柔軟也最堅韌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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