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靜說的沒錯,在被這麽狠狠操了一頓之後,他們確實有了整整一天的假期,整整二十四個小時,食堂的飯管夠,而且不管什麽時候去都會有飯,夥食也比平時訓練好上了兩倍不止,好多士兵賴在床上睡到天昏地暗,然後再拖著疲憊的身軀去食堂一頓風卷殘雲,到底也是年輕,就這麽被一頓操練,這幫兵蛋子居然好好吃一頓再睡了一晚上也就好了,起來之後精神抖擻的一蹦躂還是一條好漢。

    葉絕倒沒跟著他們去食堂海吃海喝,就自己一個人一瘸一拐的去醫務室處理傷口了,小腿上的傷口雖然不太疼了,但是為了防止感染,他尋思著還是看一下比較好,畢竟日後的訓練還不知道要多艱苦,他不想因為自己腿廢了所以不能參加了,不管怎麽說,如果就因為這麽個破理由而堅持不到利刃大門打開的那一天,聽起來也太可笑了點。

    去醫務室的路上很是意外的遇見了管仲和孫靜,老遠的看到這倆人,葉絕就已經換上了標準的外交笑容,響亮的喊了一聲“教官好!”

    “啊,好~”孫靜笑眯眯地衝他招手,另一隻手上居然又提著一袋奧利奧,這次是香草口味的,還沒開封。

    走在他旁邊的管仲本來在低頭擺弄著什麽,聽到這邊的響動慢悠悠的抬起頭來,對著葉絕抬起眉毛打量起來,然後露出一個陰測測的笑容,說話的調子陰陽怪氣的厲害:“喲,三八號啊~”

    葉絕後牙槽咬緊了一下,舒展眉目笑的雲淡風輕,將管仲的這句話自動忽略,並將其整個龐大的身軀都視為浮雲,點了點頭就昂首挺胸的走了過去。

    葉絕繞過彎走的沒人了之後,管仲還抱著肩膀惡狠狠地磨牙,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我操,一個小兔崽子還挺硬氣,你說他平時也不是沒被我們狠狠地操吧,怎麽一天到晚就是這麽個笑臉,跟在臉上貼了麵具似的,真他媽的假!”

    孫靜將奧利奧的包裝拉住,“刺啦”一聲,塑料包裝袋在他兩個手指的拉扯下立馬裂開,孫靜叼起半塊餅幹,支支吾吾地說:“我說管教官啊,你可不能因為別人滅你一次,就帶著階級仇恨的眼光去看人啊,這小子其實資質不錯啊,說不定能留到最後。”

    “留他大爺,就他那個慫樣子,這種貨色送到利刃來都他媽的沒人看得上,”管仲似乎氣急了,往地上使勁蹬了一腳,留下個深刻的軍靴印子。

    孫靜不語,抬頭調笑著看管仲,眼皮微微那麽一挑,笑的是又促狹又狡詐:“我說管教官啊,您老人家這感覺不對啊,多

    久沒見你對小朋友們這麽上心了啊,怎麽著,對人家有想法啊?”

    “噗——”管仲使勁咳嗽兩聲,一張黑臉憋得通紅,眼睛瞪得倍兒圓,大力的乎了孫靜肩膀一下,差點沒把孫靜整個人都給拍地上去。

    “什麽玩意啊,你他媽的哪那麽多怪念頭,”管仲急得眉毛都立起來了,“我是看那小子怎麽看怎麽跟李玨掛像,你別又說我神叨叨啊,我真是第一眼見著小子就這麽覺得,這兩人的感覺那麽像,遲早得是個禍害。”

    孫靜聽的險些一口血噴出去,李玨這都是幾輩子的事情了,管仲你怎麽還成天見的記掛在心上,而且這人跟人哪能一樣啊?!

    再說,李玨……李玨……咱能別再提起來了嗎……

    “管仲啊,你什麽時候改行了啊?”

    “啥?”

    “我是覺著吧,等你複員迴去了,估計能找到一個替人預知未來的神婆職業。”

    “瞎說啥呢!”

    “你看你現在神叨叨的,都快趕上跳大神的了!”

    “……”

    看著孫靜啃著奧利奧慢悠悠的朝寢室邁著步子,管仲無語的撓了撓後腦勺也跟了上去,而那邊的葉絕早走到醫務室了,正撩著褲腿子讓那個看年齡能當自己媽的女大夫瞅自己這條傷腿呢。

    大夫拿著一個超大號的棉球嗖嗖的就往葉絕的傷口上抹著紅藥水,也真是部隊裏跟地方醫院不一樣,作風那是相當的彪悍,連大夫抹個藥的勁頭都跟拿刀片刮骨似的,葉絕齜牙咧嘴地等著那大媽把藥抹好了,重新纏上紗布,然後將褲腿放下。

    “小夥子真嬌氣啊,”將瓶瓶罐罐的收拾好了之後,大夫走迴到桌子後麵坐下,竹藤椅被她壓的咿呀呀的叫喚兩聲。

    葉絕沒作答隻是撓著後腦勺幹笑了兩聲然後不冷不熱地表示了下感謝,把開的藥揣在褲兜裏就出去了,繞過拐角就快到自己那“茅草屋”的時候,沒想到居然在來前那會兒遇見管仲賤人的地方又看到了蕭白。

    天氣挺冷的,蕭白卻穿得挺少,兩手插在褲兜裏,懶懶散散地站著,跟旁邊一個帶著眼鏡的人正說著什麽,那人白白淨淨的,圓乎乎的臉顯得年齡小了不少,看著肩章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校——兩杠四星。

    葉絕尋思著,這人不是師長應該也不是政委,自己來的時候曾在隊伍末尾模模糊糊的打量過師部的那兩位最高領導,那倆又黑又壯的人物跟眼前這位可完全搭不上邊

    。

    那邊的蕭白似乎感應到了有人盯著自己,不經心的往葉絕的方向瞥了一眼,極有力度的眼刀殺過來,看得葉絕一個莫名的機靈。

    葉絕下意識的開口說“教官好”,複又反應過來以自己和蕭白的距離再加上自己這極低的聲音,蕭白就是長了個順風耳估計也聽不到自己說什麽,不過蕭白卻好像是辨認出了口型,不動聲色的對著他點了點頭,然後又轉過身去和那個大校說了起來,葉絕並不知道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麽,不過倒是能看出來蕭白似乎不大高興,因為他的眉頭越皺越深,眼光也時不時地飄到那位大校身後不知道什麽地方去了。

    又這麽看了一會兒,葉絕尋思著自己這樣好像有點偷窺別人的嫌疑,遂咳嗽一聲扳直了腰身從蕭白麵前蹬蹬的邁著大步走過去,等到了茅草屋門口,葉絕一看到蹲在門口紮著馬步的蘇明遠就樂了。

    這哥們左手抵在腰間,兩腿分離擺出了一個標準的馬步造型,不過右手卻拽著一把不知道哪裏弄到的爛拖布抗在肩膀上,腦門上還貼著一張紙,紙上麵歪歪扭扭的寫著三個大字——“扛把子”。

    “呦嘿,哥們你這造型不錯,挺行為藝術的,”葉絕走路的時候還有點不太利索,停在蘇明遠身下居高臨下的托腮看著他,嘴皮子砸吧砸吧的,似乎極為欣賞蘇明遠的造型。

    蘇明遠不滿地對著他瞪眼睛,嘴巴張了張想說什麽最終還是閉上了,葉絕挑挑眉毛,伸手在他腦門上使勁戳了一下:“我靠,傻了?”

    蘇明遠更怒了,眼睛越瞪越大簡直都要瞪出來了,衝著葉絕一個勁兒的唿氣就是不說一句話也不動的,葉絕囧然,伸手還要再戳他兩下,茅草屋的門忽然就打開了。

    出來的人是二十六號,一個二等士官,福建人個子小小的,不過靈活性那是相當的強,平時難得的休息時間裏,最愛有事兒沒事兒的用他那不甚標準的普通話嚎歌,整個茅草房裏關著的難兄難弟們那是相當的不堪其擾……

    “三十八,剛才去哪了啊,我們都找你呢!”二十六號小手一揮特熟稔的把葉絕拉過去就往門裏拖,“趕緊趕緊,這小子連著坐莊,我們都被折騰趴下了,就靠你翻盤了。”

    葉絕愣了一下,原來牆角的床鋪上正大咧咧的歪著幾個人,手裏攥著撲克牌,看那架勢是正在鬥地主呢。

    “這可是違紀物啊,當心管大教官過來給你抄了,”葉絕看著那幾個抓耳撓腮的大頭兵,笑眯眯地說。

    “怕什

    麽,咱在房前屋後的早都安好暗哨了,管老頭子還沒靠近,咱就能預知敵情,”二十六號挑眉嘿嘿一笑,猥瑣意味簡直不言自明啊。

    “門口的蘇明遠也是你們的暗哨?”葉絕囧了囧,指著門口方向,半張簾子沒遮嚴實,還能瞅著蘇明遠一條大腿。

    “他才不是,他小子是輸的太慘了,兄弟幾個懲罰他蹲兩小時的馬步,不能動不能說話,練練他的耐力,”二十六號頭都沒抬,撲克牌在手指間翻飛,洗個牌還整出個花式來看著還挺新鮮。

    “地主是誰?”葉絕盤上一條腿來,歪在牆根上舒服的靠著,二十六號腦袋一點,衝著他左邊膩膩歪歪地來了一句:“就這小子,他媽的連著十盤地主了,我操啊!”

    葉絕挑眉,地主居然就是趙博文,此刻他抬了抬金絲眼鏡,笑容甚是淡定,擺了擺手說:“這是你們讓著我。”

    “讓你大爺!”二十六號一拳捶過去,趙博文利落的躲開,訕訕的笑了笑便又開局了。

    如此這麽打了半個小時,葉絕在眾人的矚目之下扭扭捏捏的走出門去,站到還蹲著馬步的蘇明遠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兄弟你一個人在外麵喝西北風,咱也不好就在裏麵幹坐著,這就來陪你了!”

    說完這話,葉絕從兜裏掏出個紙條,大義凜然的往腦門上一貼,也是一個馬步紮了下去,蘇明遠本來還挺疑惑,待看清葉絕腦門上的紙條,差點沒把他笑抽過去。

    隻見葉絕腦門上那張紙條方方正正的寫著三個字“求包養”,後麵還畫了一個飛舞的桃心,蘇明遠笑的腿肚子都抽抽了,無奈願賭服輸他就是不能出聲,從那次以後這小子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都可以接受,就是鬥地主這種有利於身心健康的群眾性娛樂節目再也不參加了。

    這一天的玩鬧讓這幫兵蛋子有了種自己這些天受的那些個洋罪都是做夢的錯覺,以至於吹了熄燈號不到一個小時,緊急哨聲又響起來的時候,他們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有幾個兵蛋子反應很快,蹭蹭的跳下床,套好衣服就一邊整理一邊狂奔出門,睡的迷迷糊糊的葉絕是被蘇明遠一腳踹下床的,啃了一口地上的塵土之後,他算是徹底清醒過來了,也沒時間計較這廝叫醒自己的方式是不是太過於特別了些,穿上衣服就往外麵狂奔而去。

    也就是一分鍾的工夫,茅草房裏就沒人了,兵蛋子們整整齊齊的站在外麵的空地上,溜兒直的三行隊伍,個個就算還沒睡醒也把腦門子挺起來裝出

    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

    管仲大賤人一如既往的站在正中央,眼睛盯著腕表,臉色越來越黑,都快趕上非洲大猩猩了。

    “睡的怎麽樣啊?這會兒應該很精神了吧?”依舊是招牌式的管氏奸笑,兩條濃黑的眉毛抖得跟練習搏殺似的,“既然都睡得舒服了,咱就來點個名吧。”

    眾人皆大囧,他媽的你大半夜的把人弄起來就是為了點名啊?我日,還真是他媽的有情趣啊。

    管仲對著手中那厚厚一墩的紙就開始報號,等到念完了之後,他抬起頭來,目光如炬,隱隱的有些殺氣:“沒念到號的人,馬上收拾東西,從哪兒來的就迴哪兒去啊,後麵有專車送你們啊。”

    管仲指著背後幾輛敞篷的軍用卡車,表情是異常的嚴肅:“別他媽的這麽看著老子,自己沒本事被刷下去了就別露出那麽一副熊樣子來,都像個爺們點!”

    “報告教官!”有人忍不住了,一個正步邁出來,蹬的立正揚起了好多塵土,整個人往那一戳,眼睛瞪得血絲都出來了,聲音帶著狂怒的顫抖。

    “說!”

    “為什麽就這麽淘汰我們!昨天的訓練我們明明都合格了!而我還有36分,根本就不可能一天扣完!”

    士兵很憤怒,言辭很激烈,幾乎忘了這幾天來管仲對於他們“無論何時都要尊敬教官”的教導,管仲這次居然沒有生氣,隻是默默地走過去,將手中那一大堆紙分發到每個士兵的手中。

    那其實是一份他們的訓練報告,從第一天開始直到今天吹熄燈號之前,整整71份報告,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每個士兵各項訓練成績,優缺點一目了然,甚至於包括每個人的各種小習慣,例如是否喜歡組隊完成任務,是否注重配合,內容五花八門,居然還有誰挑食不挑食之類的,到最後一頁都匯總成了一段話,簡單明了的寫明了該士兵是否適合當一名特種兵。

    這份報告的分量不輕,拿到報告的兵蛋子皆是變了臉色,一陣陣的陰晴不定,葉絕緊緊攥著手中的報告,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他停住了視線,最下腳有蕭白的簽名,龍飛鳳舞的字體,隻有沒被淘汰的士兵才能夠得到這個簽名。

    這聽起來好像有點可笑,可現實就是如果沒有最後一段裏蕭白的認可,他們全部都會被掃地出門,哪兒來的迴哪兒去,一點痕跡都留不下。

    “淘汰的都上車迴去,剩下的人馬上收拾裝備,跟我去c軍區,利刃大隊!”管仲再不廢話,他看著這

    剩下的三十二個人,目光陰狠的像一把刀。

    作者有話要說:*扛把子算是我們那邊的方言,也就相當於黑社會小頭目,以前初中的時候班裏鬧著玩,經常讓輸了的同學扛著拖布去講台上咆哮:“老子是扛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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