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的情況已經穩定,血壓和心率已經正常。但是你們要做好心裏準備,如果手術後一天仍未蘇醒,就有可能……我想,你們明白我的意思。”

    腦中充斥著醫生早晨告訴他們的話,充斥著李伯母的傷心痛苦,也充斥著她自己的害怕。怎麽會?怎麽可能?電視劇中的情節居然發生了?而且主角就是她!尚未從恢複記憶的震驚中走出,卻已經步入了另一個深淵。林月如覺得好累,好累。

    傍晚,李馳和徐小雲來到醫院。他們上午迴去休息了一下,想把林月如也帶走,卻是白費力氣。

    “月如,icu根本不讓我們進去,在這裏也隻能遠遠地看著,還是迴家休息休息吧,明天我再陪你過來!”

    林月如卻隻是搖頭。

    她的手貼著icu的透明玻璃,呆呆地望著全無一點反應的李逍遙。

    他始終輸著液,插著氧氣管……而身體周圍盡是精密的儀器,上麵的波浪時起時落,外行人根本看不懂。

    “孩子,先迴去吧,我和他媽在這就行了。你要是病了,逍遙肯定更難過……”

    徐小雲見機不可失,忙拉住林月如,“是啊,睡一覺,也許逍遙就已經醒了呢!如果到時候他看到的是你的熊貓眼,一定會罵你的!”

    “惡女,你是不是想去動物園當免費展覽品呀?可是你沒有大熊貓可愛,也沒人家尊貴,不會有人給工錢的哦!”她的腦海中浮現出了李逍遙說話的神態,幾乎是不用懷疑,他一定會這樣說的。

    對,說不定明天他就醒了呢!絕對不能讓他看扁……

    ** **夢,很亂。

    她隻知道自己在醫院的走廊中尋找。找誰,她不知道。她拉開一個個急診的掛簾,卻發現床上沒有人。整個醫院空蕩蕩的,沒有醫生,沒有護士,沒有病人,沒有家屬。她就那樣一層一層地找,卻是徒勞。空曠幾乎要將她湮沒,就像窒息一般痛苦。

    “轟隆”一聲。

    悶吼的雷聲使林月如從睡夢中驚醒。窗外,閃電不斷。甚至把天空照得亮堂堂的。

    噩夢!她深唿吸,卻依然能感到砰砰的心跳。怎麽會做這麽可怕的夢……難道……

    前所未有的恐懼在她的胸口蕩漾開來。

    不可能的!

    她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準備打車去醫院。可能是心太急,她居然碰倒了床頭的水杯。

    “月如啊,你在幹嗎?”

    林母進到她的房間,發現燈是亮著的,女兒要做什麽?

    “我……得去趟醫院!”

    “這怎麽成,都3點多了,你一個女孩子家,出了危險怎麽成?明天再去!”

    她知道女兒心裏擔心那個叫李逍遙的男孩子,徐小雲已經把過程全告訴了她。唉,難為這孩子對她家月如這麽一往情深。

    “不行,媽,你不明白的!”說著,林月如想繞過母親。

    “我當然明白!”林母異常鎮靜地說,“你是大腦處於持續亢奮,所以才會做夢!別忘了,我可是心理醫生。”

    是這樣嗎?這……隻是個夢吧!

    可是,她多麽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場夢!

    她希望李逍遙為了救她而被撞倒是一場夢……希望他們四個人出去玩是一場夢……希望她認識他是一場夢……甚至,希望她的前生也是一場夢!

    這樣,她就可以像以往一樣快樂地生活著……

    可是,這都是活生生存在著的!而且,痛得可以入骨。

    現在,她終於明白什麽叫愛。

    躺在床上,林月如再也無法安睡。窗外電閃雷鳴,更使她想起鎖妖塔那一幕。

    靈兒?怪不得看娛樂新聞的時候會覺得趙靈兒那麽熟悉,原來她們是舊識啊。

    李逍遙那麽刻骨地喊著她的名字,靈兒一定在他心中很重要,重要到可以讓他忘記她的存在,忘記他和自己的誓言,隻記得他要和他的靈兒妹妹一起。

    她知道,她不該現在心酸。畢竟,那已經是前世的故事,而且,逍遙還躺在醫院裏。可是,她還是心疼,為什麽自己的愛就一定那麽卑微呢?

    哎,不過還好。至少現在逍遙不愛靈兒,靈兒也不愛逍遙,不然,她真的不知道她能不能打贏,因為靈兒是那麽美好,那麽善良……而她呢?

    歎口氣,林月如搖搖頭。再搖搖頭,她想那麽多幹什麽?靈兒固然有她的美好,可她自己也有自己的優勢!靈兒,她不會和逍遙吵,他們會濃情蜜意,說甜言,道蜜語,甜言蜜語說的太多也會厭煩,讓人覺得假。

    而她呢?她會和他吵架,而且樂此不疲!可以吵一輩子也不嫌累,不嫌煩!

    天,她是在給自己的粗蠻找借口嗎?

    ** **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朦朧中,林月如掙眼。天已經亮了!去醫院!

    沒等徐小雲,她一個人打了車就向醫院奔去。

    太陽已經出來,大雨早已停息。路麵的積水卻仍就成片,走到醫院門口,林月如又想起了那天李逍遙接她出院的情景,怎麽,短短不到十天,病床上的人就換了?而且,他傷得還那樣重!

    恍惚間,到了icu的門口。

    原來,他還是沒有醒……林月如強擠一抹微笑,給予同樣痛苦的逍遙父母。

    日子一天比一天難熬。

    希望一天比一天渺茫。

    看著二老仿佛一夜間變白的雙鬢。林月如深感無力。

    怎麽會呢?

    他既然已經聽到她的召喚,從死亡線上逃迴,那就一定可以擺脫命運。

    也許……是時間的問題。

    所以林月如每天都在icu外麵癡癡地站著,望著。她的眼神有時遊離,有時聚焦,可是這都沒有改變李逍遙的命運。

    ** **第二輪複賽的時間到了。林月如明白,自己沒戲了。這些天,她還顧得上什麽?

    依舊是華美的舞台,明亮的燈光,還有那狂熱的人群。可是在她和徐小雲看來,早已物事人非。

    下意識地摸摸李逍遙送她的掉墜,眼前隨即浮現他的樣子……有什麽遺漏了?!

    掉墜…他送她的!

    那麽…她曾經送他的呢?莫失和莫忘!

    思君戀君,莫失莫忘!

    對啊……逍遙有救了!

    “月如姐姐!你怎麽了?問你什麽都不肯說,這會……該上場了!你去哪裏呀!”肖蕭在後台看到林月如癡癡地摸著那個墜子,不發一語,她覺得怪怪的,可不,這會都該開場了,月如姐姐怎麽跑了呢?

    “小雲!小雲!”林月如跑向自己的支持方隊,沒想到,又是這麽多人,不過她沒時間想這些問題,急急地尋找著徐小雲。

    “怎麽了?”徐小雲見她一臉慌張,也緊張了起來。

    “我的莫失鈴你放到哪裏了?”

    “莫失?我其實一直沒敢給你,怕你問是什麽。所以一直在我那裏啊!怎麽了到底?”

    “那快走!”林月如拉著徐小雲就往外衝。

    拿到了莫失鈴的林月如終於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徐小雲。“原來是這樣啊!盡管試試吧!不過莫忘到底被逍遙放在哪裏了,我也不知道啊!”原來月如是想利用莫失莫忘來喚醒沉睡的逍遙。“而且,那次你失憶後,逍遙和我們說了,麒麟已經睡去,所以,莫失莫忘還能有法力嗎?”

    這一問,到真是把林月如問住了。她可沒有想那麽多啊!如果不成的話……不會的不會的,一定可以的。

    “算了算了,我們還是先迴賽場吧!你這樣一定會被算棄權的,趕緊迴去,看看趕不趕的上,哪麽是僅有的機會呢!反正莫失和莫忘都已經聯係了幾百年,不差這幾十分鍾的!”徐小雲勸林月如。

    ** **在門口的鍾奇快急瘋了。她到底去了哪裏?他出差這幾天居然發生了這麽多事?!要不是打電話去她家,問出了原委,他真的以為他要放棄了!可是伯父說她來了,卻又不在後台,這……八十進三十的比賽,她怎麽能失蹤呢!無奈,他隻好在門口張望。可是,就是不見林月如的人影。

    林月如和徐小雲因堵車,兩人從一站地之外便下了出租車,跑了過來,卻意外地看到鍾奇。

    來不及問那麽多,鍾奇馬上把她帶到台上,趁著進廣告的時候和主持人打了招唿。好在耽誤的不是很多,隻是勿了必唱曲目。

    “下麵我們有請二十二號選手林月如,雖然她延誤了剛才的比賽,但是我相信大家都願意給她一個機會吧?”

    底下響起掌聲,惟獨有一個地方卻是噓聲一片。原來是上次被林月如教育了的許千柔一隊。

    甚至有人喊了起來,“你們這不是作弊嗎!憑什麽她可以推遲自己的比賽時間!難道你們有後門!”

    經這一嗓子,其他方隊的也有人起了壞心眼,畢竟自己支持的人可和台上名叫林月如的女孩是敵人啊。

    沒辦法,主持人不能得罪觀眾,又不好得罪鍾奇,隻有把燙手的山芋留給了林月如。“那請林小姐向大家解釋一下吧!”

    “好!”林月如鎮靜地點點頭,她已經想到會有如此結果了,但是敢做變敢當,不就是說出來嗎!

    “我沒有遲到,隻是開場前出去了。”她凝視攝象機,想要對所有電視前的人們說出,也許大家的祈禱能夠幫助逍遙呢?“有一個男孩,和我命中注定有一段奇緣。”她省去了前世,隻談今生,“我們從相識到相知,隻要和他在一起我就會被他氣到,但是我從不討厭他,因為那就是一種感覺,甚至是一份眷戀。那天,我和他慪氣,然後……”她深吸一口氣,望了望天花板,意圖把快流出的淚水止住,“就像電視中的俗劇情,他為了救我……躺在了醫院裏。可這不是電視,它實實在在地出現在了我的生活中。”

    場下突然變得安靜。就連那些起哄鬧事的人也靜靜地聽了起來。後台的人也紛紛勇到前台周圍。

    “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他就是送我這個墜子的人。”她將墜子摘下,捧在手心裏。“我在很早之前也送過他一樣東西,我一個,他一個,兩不相忘。”

    底下的人仿佛聽呆了,都怔怔地看著墜子。

    “我的就是這個,叫莫失。而他的,叫莫忘。”林月如終於忍不住淚水,太多的情景浮現於眼前,她已經忘記了她在流淚。“我曾經忘記了莫失莫忘的存在,直到,我來到這裏,所以我去找莫失,因為她就像我第二個生命,她是第二個我,與莫忘一起……”林月如開始哽咽,再堅強的人,也會脆弱,何況,她本身就是外剛而內柔……

    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她抽泣著說,“對不起,我說太多了!”

    她把話筒還給了主持人,卻發現主持人的臉上好像也有淚痕。

    “觀眾朋友們,我們再給她一次機會吧,不僅是為了她,更為了那個男孩子,還有他們濃濃的愛!”

    場下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謝謝大家!”林月如一手又接迴話筒,另一隻手緊握著墜子和莫失。“因為發生太多事情,我沒有準備什麽。我最受感動的歌曲,《蝶戀》送給大家,也送給他……”

    “想要對你說不要離開我風風雨雨都一起走過孤單的時候誰來陪伴我還記得你許下的承諾天上多上雲飄過地上多少故事成傳說天廣闊地廣闊天地癡心誰能明白我”

    林月如唱的陶醉,在優美的伴奏下,淒婉的歌聲如天籟般。任誰,都無法不被感動。

    一幕幕,揪心的痛楚。

    一句句,出奇的貼切。

    舞台上空居然撒下了花瓣!似櫻花般飄落,似蝴蝶般飛舞,把簡單的舞台裝點成了童話王國。

    “風中多少花飄落雨中多少往事成蹉跎風婆娑雨婆娑風雨中你卻離開我”

    終了,林月如站在舞池中央,任花瓣繼續在身旁飛揚,有幾片落在了她手中的莫失鈴和墜子上。

    她怔怔地看著那奇美的畫麵,淚水不知不覺染濕了花瓣。她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一片花瓣鑽進了鈴鐺裏麵,從內發出一道微弱的粉色光芒。

    “謝謝!謝謝月如給我們帶來了這麽淒美的故事,這麽動聽的聲音,這麽美麗的畫麵。月如,有什麽話對大家說嗎?”

    “我希望他能聽懂,蝶戀,是我們所經曆過的……”她握緊了手中和生命一樣重要的鈴鐺和墜子,“謝謝大家!我想我該走了!”

    林月如向觀眾深鞠一躬,在眾人的錯愕中步下舞台。

    此刻,鍾奇在控製間內閉上了眼。好一個蝶戀,就像他的故事一樣——婉轉,曲折。他知道她不會讓他失望的,就像花瓣帶來的震撼一樣。

    ** **林月如拿著莫失鈴,站在李逍遙的病房前,輕輕地搖著。“思君戀君,莫失莫忘。以前我不懂,甚至懷疑一個人真的可以愛上人,而不顧一切嗎?現在我懂了。”她衝著仍毫無起色的李逍遙一笑,“我知道你也懂。上輩子鈴鐺係出了我們的命運,這輩子也一樣。不是說好吃到老玩到老嗎?你不能食言啊!我剛才來的時候伯父伯母看見我拿著的莫失,很奇怪,就把你的莫忘也給我了,說是手術做完以後護士拿他們的。沒想到你這麽在意它的存在。你看,莫忘迴應了莫失的召喚。你什麽時候迴應我呢?”

    她看著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鈴鐺,心中無限感慨。

    “嘀!”突然,房間內的儀器有了反應!林月如掙大眼睛,看到圖紋波動的頻率有了變化!

    難道?!

    “醫生!醫生快來呀!”她跑向了值班室……

    “恭喜你們!”醫生衝著林月如和李逍遙的父母說,“病人的情況突然有了起色,看來有些問題真的不是醫學可以解釋的,不僅各項指標恢複,而且大腦裏的血塊也奇跡般地自行消失了!真是奇跡啊……病人昏迷了這麽久,居然……總之是恭喜啊!一會我們會把他轉入普通病房,你們跟著去辦下手續吧!”他做了這麽久醫生,終於也經曆了一次奇跡,看著病人蘇醒,他也是很欣慰。

    “謝謝!謝謝醫生!”李逍遙的母親此時簡直不敢相信,原以為……經曆了那麽多次失望,她喜極而泣。而李逍遙的父親眼角也濕潤了,又一次為兒子落淚。

    林月如癡癡地看著莫失和莫忘,她知道,一定是鈴鐺明白了他們的處境……

    她吸了吸鼻子,原來自己這麽愛哭!嗬嗬。

    隨後趕來的李馳和徐小雲也是快樂地大喊大叫,而且帶來了另一個好消息——觀眾們都被他們的故事和林月如的歌聲所感動,林月如順利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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