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的情緒讓她味同嚼蠟,匆匆扒了幾口飯就下桌了。林管家以為她是被蘇夜的行為氣到了,便安慰道:“小姐,你要想開些。”


    鬱小北無所謂地笑笑,林管家就像自己的爺爺一樣,永遠都那般慈祥:“我沒事,不用擔心。”


    她留給他一個堅強的背影,仿佛什麽都無法將她打倒一般。


    走過客廳的時候,艾琳正依偎在蘇夜的懷裏,發出咯咯的笑聲,見她來了,也不再閃躲,反而挑釁地迎上她的目光。


    鬱小北衝她點點頭,便出門了,她要去玫瑰園裏坐坐,這是她每天的習慣,早已經深入骨髓,再也戒不掉了。


    見她完全不在意,艾琳有些沒趣,戳戳蘇夜的肩膀問:“你老婆怎麽這麽奇怪,這種情況下都不生氣,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歡你啊?”


    她的話像一根刺,瞬間將他的心捅出鮮血,蘇夜將她推開,不悅道:“我們之間的事,你少管!”


    艾琳不樂意了,撅著嘴貼上來:“夜,你怎麽這樣,我不過是問問而已,幹什麽對我發脾氣。”


    顧忌著她孕婦的身份,蘇夜放軟聲音,拍拍她的臉,哄道:“好了,你去休息吧,我還有點事。”說著,便轉身往門外走。


    艾琳在身後問一句:“我睡哪兒啊?”


    這句話牽絆住他前進的腳步,他頓了頓,才冷然道:“睡我的房。”


    “那你老婆呢?”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艾琳知道他一定會護著她,所以還是大膽地問出了這句話。


    果然,蘇夜冷哼一聲,無情地迴她:“她迴她原來的屋子睡。”


    艾琳在他身後展顏一笑,指揮下人的語氣也變得更加刻薄,在她看來,成為蘇家大少奶奶那是遲早的事了,至於那個鬱小北空有一個蘇家小姐的身份卻不受丈夫寵愛,她怎麽和她艾琳比?


    如今蘇家的一切都掌控在蘇夜的手中,她不過是個空殼罷了,隨時都能將她趕出家門,想到這裏,艾琳更加得意,揚起天鵝般優美的長頸,她趾高氣昂道:“你們給我小心點,知道我那衣服多貴嗎?”


    下人們紛紛在心裏翻著白眼,卻又無可奈何,隻能在心裏狠狠地唾棄著這個胸大無腦的女人,一邊哀歎著自家小姐的淒慘下場。


    蘇夜出了門便直奔玫瑰園,他知道她一定是去了那裏,方才他摟著艾琳的時候滿以為她會翻臉痛斥他一番,可是她卻那般淡然地從他身側經過,甚至吝嗇於給他一個眼神,在她看來,他蘇夜就這麽不值得她吃醋?


    意識到自己為著如此幼稚的事而生氣,蘇夜煩躁地扯了扯領口處的領帶,俊美的臉上滿是煩躁,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不知道從什麽開始仿佛惡魔般纏著他,讓他不得安寧。


    他抬眼一看,便瞧見秋千上那個蜷縮成一團的女人,他的腳又不受指使地往前邁去——


    夜風中,她長長的黑發繾綣在微涼的空氣中,帶著蘭花的淡雅香氣,他又一次蠱惑般地靠近她,在她身邊坐下。


    然,就在他坐下的一刹那,她立即僵硬了背,身體不受控製地做出本能的反應,逃也似的站起來,鞋都來不及穿,便往別墅的方向走。


    她長長的裙擺拖在地上,白玉般的小腳若隱若現,踩在長滿刺的玫瑰花枝上,很快淌出血來,她顧不得疼,隻想要快些遠離他。


    “你做什麽?!”他追上來拽住她,手裏還捏著被她遺棄的鞋子,一把將她橫抱起來,大跨步地走迴到秋千旁,還算溫柔地放下她,見她還要躲,便冷下臉來吼她:“你瘋了嗎?光著腳在這裏踩什麽踩!”


    他抓過她的腳,腳底淌著血,他看著都覺得疼,趕緊把刺擠出來,手緊緊捂住她的雙腳,她的腳冷得像冰,幾乎將他凍傷。


    “我又不會吃了你,躲什麽躲?”他兇巴巴地吼著,像頭盛怒的獅子,實在有些失態。


    鬱小北抿著嘴不說話,微微蜷起身子,想將肚子隱藏在寬大的衣袍下,孩子已經有四個月了大了,她的體形偏瘦,但仔細一些的話還是能注意到她肚子的異樣。


    替她捂了一會兒腳,蘇夜忽然又想起新婚之夜她荒唐的行為,心下一冷,鬆開了她,也不看她,便說:“艾琳要住我房裏,以後你就迴你的房間睡吧。”


    鬱小北雖然麵無表情,但是心裏卻是一涼,都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嗎?也許下一步就是給她一紙休書將她趕出他的視線吧……


    她垂下眼,應了一聲,沒有反抗,仿佛傀儡般任有他擺布。蘇夜見不得她這副樣子,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覺得兩人相隔甚遠,仿佛她隨時都會如飛雪般飄散在風中,再尋不見。


    鬱小北忍痛從秋千上起來,這一迴她乖乖地穿上了鞋,她很快就要成為一個母親了,她不可以再這麽任性了,如果因為她而害了肚子裏的寶寶,她絕不原諒自己!


    走過蘇夜身邊的時候,她還是微微縮起身子,輕手輕腳地離去,那樣子,卑微卻又讓人憐惜,蘇夜雙目緊緊盯著她,目送她消失在玫瑰園的盡頭。


    走迴三樓的時候,走廊上一片狼藉,她的東西被艾琳隨意扔在地上,鋪了一地,她抬腳走過去,還未到門前,一個玩偶又被扔了出來,她仔細一瞧,是蘇夜從她那裏奪走的灰太狼,那是鬱爸爸在她十六歲那年送給她的。


    鬱小北心疼地走過去撿起來,用力拍了怕灰,這才抬眼冷冷地看向還在往屋外扔東西的艾琳。


    “喲~這不是蘇小姐嗎?”艾琳頓了頓,並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反而更加囂張地將她的衣服往她麵前一扔,一件莫綠色連衣裙緩緩落在她的腳邊——


    鬱小北心裏一痛,眼眶立刻紅了,這件莫綠色連衣裙是當初蘇莫送的,她一直藏在櫃子的最深處,就好像她自個兒的心一樣,被狠狠傷過後埋藏在最為黑暗的角落裏,不讓一絲光透進來,否則,就會看見鮮血源源不斷地從洞裏流出來。


    艾琳叫她紅了眼,卻又沒有來斥責她的行為,以為她是怕了,膽子越發的打起來,一腳踩上去,抬了抬下巴說:“夜要你住迴你的屋裏去,所以我就把你的東西都搬出來了,你不介意吧?”雖說是問句,卻帶著肯定的語氣,艾琳說完也不等她迴答,嘲諷道:“看看你土裏土氣的樣子,走在街上還真沒人知道你是蘇家的大小姐,窮酸透了,也難怪夜不喜歡你。”


    見鬱小北垂著臉,雙手顫抖,卻不說話,一副要哭的表情,艾琳就覺得一種極大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她上前一步,揪住她的頭發,惡狠狠地在她耳邊說:“我告訴你,識相的就趕緊和夜離婚,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下三流的手段,恐怕你這一輩子都沒見過吧。”


    鬱小北被她揪得生疼,她伸手去推,此時艾琳卻像羽毛般輕飄飄地往後退了一步,撞在門上,發出一聲慘厲的尖叫:“啊——我的孩子!!”


    鬱小北趕忙上前,想要扶她起來,艾琳卻滿臉驚恐地往後縮,嘴裏喊道:“不要啊!求你放過我的孩子吧!求你!”


    蘇夜很快就趕來了,見到這番情景隻覺得胸中的怒火一瞬間燒上了頭,想也沒想,抬手就給了鬱小北一個耳光,她被打得一個趔趄,幾乎站不穩,臉頃刻間腫得老高。


    真是個蠢貨……


    她在心裏冷笑,這事明眼人都知道是艾琳在使計陷害她,他卻不分青紅皂白地定了她的罪。也罷,也罷,反正她已經夠慘了,也再慘不到哪兒去了。


    捂著臉,她俯身拾起那條綠裙子,轉身就走,仆人們麵麵相覷地站在不遠處,不知道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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