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隻是她心裏的願望罷了,給自己留一點念想也是快樂的。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將憋在心裏好久的話說了出來:“蘇莫,如果你喜歡我,請一定要告訴我。”


    她清澈的眼睛閃著初陽般的光,也許是因為他太過沉默,因而鬱小北就變得格外大膽,以前打死不會說的話,如今全都獻給了他。因為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說,這個男人是永遠都不會有所表示的。


    蘇莫忽然收緊手臂,喉結動了動,低頭問懷裏的女人,認真地問:“你告訴我,什麽是喜歡?”


    關於喜歡這個話題,從小達到,沒有人教過他。自從被蘇清收為養子,他的生活便徹底被訓練圍繞,他沒有去過學校,所有的教育都是在皇倫別墅不遠處的基地裏完成的。後來,完成訓練任務之後,便是無數次的暗/殺與械/鬥,無數場陰謀,無數次交手,無數次死裏逃生。


    他低垂著眼,紫眸裏似乎又閃過那些可怕的噩夢,那些夢一直纏繞著他好多年,直到現在,都無法淡忘,濃重的血腥味一直在周身徘徊,每時每刻他都覺得自己踏在一堆屍體之中。


    對一個從5歲起就開始在黑暗裏摸爬滾打的人說愛,他懂得起麽?


    然而,鬱小北並不了解這些,她從小生活在單純的家庭裏,每天的苦惱無非就是作業沒寫完,沒法玩遊戲,或是今天又見到了某某班帥,可惜的是人家已經有女朋友了。


    無非——就是這些不值一提的青春期煩惱,恐怕對她來說經曆過的最大的挫折就是自己的身世吧。


    可是這一些在蘇莫的生命裏根本渺小得不值一提,以至於她不停地對他示好,卻得不到等價的迴應,她忘了考慮,眼前這個男人,同她在校園裏認識那些單純的小男生相比,所經曆的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事情,他身上縱橫交錯的傷疤就是證明!


    蘇莫見她睜大眼看著他,儼然一副單純的表情,有多少次她都是用這樣一種茫然的表情看著他,包括上一次,她也是用不明不白的態度問他,他喜歡她嗎?


    可是她有沒有問過自己,他經曆過什麽,有沒有告訴他什麽才是喜歡?


    終於,他忍不住出聲譏諷:“你根本不了解我,何來喜歡之說,你的喜歡,就這麽廉價嗎?”


    被他的言語刺痛,鬱小北的臉霎時間變得蒼白,突然覺得自己太過下/賤,竟用這種語氣來乞求他的愛。狠狠地甩來他的手,她一聲不吭地往岸邊遊去,轉身的時候,眼淚已經止不住地滾下來,迎著餘暉,竟亮得險些刺傷他的眼。


    蘇莫浸在水裏,看著漸漸走遠的藍色身影,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挽留的話。


    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單純得好像一杯水,而他,卻是沼澤裏的泥,隻會拖著她往黑暗深處滑去,越陷越深。


    鬱小北覺得氣悶,為什麽每次和他處得好好的就莫名奇妙的會吵架。


    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走到床前,海風徐徐拂過,帶來鹹濕的味道。


    隔壁就是蘇莫的房間,她現在氣沒有消,不打算過去找他,可是自己的肚子……


    咕咕咕……


    拿著錢包,雖然英語很差,而且對希臘語一無所知,但是為了填飽自己的肚子,鬱小北還是硬著頭皮上了。


    還好菜單上有圖片,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隨手點了個看著比較順眼的東西,鬱小北一邊喝著水,一邊四下張望。


    然而,心裏想見到的人沒有見到,倒是招來了一個外國男人,還是個極為英俊的男人。


    他毫不介意鬱小北驚異的目光,在她對麵坐下,還招來服務生點了餐。鬱小北囧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弱弱地問一句:“先生,您是不是認錯人了?”


    那人儒雅一笑,碧藍色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她:“美麗的小姐,我可以有幸與你共度晚餐嗎?”


    一邊說,一邊對著她放電,鬱小北隻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幹幹地笑了笑說:“嗬嗬,可以,你的中文說得真好。”


    那人還來了勁兒,湊過來說:“我叫dan,你呢?”


    鬱小北在心裏翻了翻白眼,拜托,你叫蛋就叫蛋吧,幹嘛跑來騷擾她?


    就在她欲哭無淚和那名叫“蛋”的男人周旋了數十分鍾,她的救世主終於降臨了。


    “先生,我想你坐錯位子了。”蘇莫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方才敲她的門沒有人來開,想必是出來覓食了。可是剛一進餐廳,就看見一個礙眼的家夥坐在她的對麵,她該死的居然還對他微笑?


    碧眼帥哥似乎很不滿意他的打擾:“是我先來的,如果你也要追求這位小姐的話,請你先來後到好嗎?”


    蘇莫懶得和他廢話,揪起他的衣領便將他從座位上帶離,一路將他拽到餐廳外去了。


    鬱小北趕緊追過去,拽住他的衣袖:“別打人。”


    他怒氣未消,毫不客氣地譏諷道:“我剛一轉身你就同別人糾纏在一起,你還敢說你的感情不廉價嗎?”


    拽住他的手慢慢鬆開,鬱小北隻覺得他的話太過傷人,瞥了一眼被提在空中的“蛋”,她說:“如果你要這麽認為,我也無話可說。”


    迴到桌上,食物剛好送上來,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味如嚼蠟。而那兩個男人也再沒有進來。


    憤恨地扔下叉子,鬱小北慢吞吞地迴了房,坐在床上,翻看著無聊的電視節目。


    約莫到了九點,終於有人來敲門了。她明知故問:“誰啊?”


    “是我。”


    哼,總算知道來找我了。鬱小北得意地跳下床,光著腳走過去,對著門外的人耀武揚威道:“請問你有什麽事啊?”


    屋外的人額角青筋暴跳,咬牙說:“快開門。”


    鬱小北不樂意了,他這麽說自己,難道她就這樣算了?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癟癟嘴,她不情願地開了門。一張黑臉擠入視線,蘇莫伸手推開隻開了一溜縫兒的門,大門撞擊牆壁發出的巨響驚得她心裏一顫。


    蘇莫走進屋,狠狠摔上了門。鬱小北被他嚇得不輕,吞了吞口說問:“你做什麽?”


    然而,對方沒有答她,而是坐上床,高抬著頭顱看著她,拍拍身側的位置,喚她過來。


    鬱小北乖乖坐過去,沐浴露的香味混合著空氣中鹹濕的味道,在房內蔓延。


    蘇莫冷著一張臉,也不說話,隻是盯著電視屏幕,良久才冒出一句:“是我不好。”


    鬱小北心裏堵著的那口氣突然就消了,接著便是無邊無際的委屈肆意湧來,她眨巴眨巴眼睛,大顆大顆淚珠頃刻間滾落,一滴一滴,打在潔白的床單上。


    蘇莫沉著的臉瞬間變了表情,不會哄人的他隻能語氣僵硬地說:“別哭了。”


    鬱小北淚眼朦朧地抬起頭,問:“蘇莫,你有那麽討厭我嗎?”


    他輕歎,扯著袖子給她擦臉:“我沒有。”


    “那你還兇我。”鬱小北委屈極了,瞪著紅紅的眼睛,倔強地看著他。


    蘇莫歎氣,他怎麽沒發現原來她是這麽愛鬧別扭的女人。他有些頭痛,以前接觸的女人沒有一個敢這麽對他的,估計也隻有蘇清才生得出這麽個折磨人的丫頭。


    “不是我兇你,而是,小北,你真的不了解我。”他關掉電視機,靠在床背上,跟她解釋,“我的過去究竟經曆過什麽,我又是一個怎樣的人,你完全不了解。我不是你,你單純,我世故又複雜,有時候你看到的我並不是真正的我。我不希望你被自己所看到的假象迷惑了心,這樣的感情太過脆弱,因而也不會長久。”


    “但是你根本就沒有給我了解你的機會。”鬱小北指責道。動不動就扭頭走掉,動不動就避而不見,她要怎麽去了解?


    他眸光閃爍,抬起頭認真地看著她:“那我就給你機會。”手指撫上她秀氣的眉,想要撫平她臉上的哀傷,“可是你也要告訴我什麽是愛。”


    她微微一笑,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你傻啊,愛就是,不管他是誰,不管他的過去,不管他的身份,不管他對我有多糟,我依然忍不住親近他,忍不住想要對他好,忍不住對他發脾氣,忍不住對他撒嬌。蘇莫,不要說我不了解你,你的過去沒有我,所以我也沒有必要過分探究,我愛你,從我們初見開始,那個你就是我所了解的你。”


    她黑白分明的眼閃閃爍爍,幾乎照亮他心底的黑暗:“蘇莫,愛是一種犧牲,就像你,可以為了誰舍棄你多年來的習慣,做你不可能做到的事,那個時候就證明你愛了。”


    他猛然起身,裸露的雙手顫抖著撫上她的臉,冰涼的觸覺讓她身體一顫,明白什麽似的,鬱小北伸出一隻手附上他蒼白的指,眼淚簌簌而下:“蘇莫,你愛上我了。”


    ——蘇莫,你愛上她了。


    ——蘇莫,你愛上我了。


    他的瞳孔驟然放大,掌心溫熱的氣息一直細枝末節地傳到心裏。她的眼淚滾燙,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滑出一道一道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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