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上過戰場,當年的鍾子朔是玄明德的護衛,無論是在戰場上,還是平日裏在府邸當中麵對各方的陰謀冷箭,鍾子朔都出過不少力,一身的傷口,也不僅僅都是在戰場上留下的。


    太平日子裏的暗殺,遠比戰場上危險的多,就當初奪嫡之戰的時候,玄武門宮變之前,杜如晦丟了一根手指,鍾子朔可是差點兒連命都交代進去,中了毒,放了血,這才將命給釣迴來,當初也正大病初愈,所以玄明德跟著程咬金尉遲恭等人進宮的時候,鍾子朔並不在他身邊兒。


    刀口舔血掙軍功的確是能夠保證家族興盛一時,但是留給自身的,卻是無盡的傷痛,像是秦瓊那般,好歹有錢能夠調養,再不濟也如鍾子朔這般,侯府不會對他放任不管,但是普通的軍士,一場仗打下來,受重傷,不能及時救治差不多整個人,不死也要廢。


    但是打仗這事兒,也不能因噎廢食,也不會就因為傷亡,而不去打,大唐不去欺負別人,總會有人想要欺負欺負大唐,相比之下,玄世璟還是選擇大唐去欺負別人的好。


    至於和平?嗬,勢力壯大之後帶來的就是內心膨脹,看看之前的高句麗吧,再看看臥榻之側的倭國,草原上的白眼狼,高原上的二五仔,哪個是讓人省心的?


    “那就從幾天起,讓廚房給鍾叔專門做些調理的藥膳吧。”玄世璟說道。


    “侯爺,這,不必這麽麻煩......”


    “不是麻煩,鍾叔對於我來說,也是家人,所以鍾叔即便不是為了自己,也要好好保重身體才是。”玄世璟笑道。


    玄世璟生下來就沒有見到過親爹,從小除卻王氏帶他之外,就是鍾子朔一直陪著他在府中了,王氏說,孩子一直跟在她一個女人身後,難免嬌氣,整日在脂粉堆裏廝混算什麽。


    於是,兒時的玄世璟,記憶最深的,除卻王氏之外,就是大管家鍾子朔了。


    平日裏一直都沒有好好注意鍾子朔,反正知道府上有這個大管家在,他可以安心,但是今日仔細注意了,這才猛然間發現,鍾子朔也老了,發間明顯長出了白頭發,臉上的滄桑也更是濃鬱了,看的玄世璟心裏有些難過。


    英雄難免遲暮,當年鍾子朔跟著玄明德上戰場,出過汗流過血立過功,卻拒絕了朝廷一切封賞,屈身在侯府之中,安安穩穩的做個管家......


    至於在侯府做工的下人,就沒有那麽“嬌氣”了,身子骨不好也不會來府上做這份工,但是玄世璟仍舊和孫思邈兩人為府上的人診了脈。


    從冬天過渡到春天,氣候的變化也會讓人的身體一時之間難以適應過來,以至於染上輕微的風寒,玄世璟便吩咐廚房的人熬上一大鍋湯藥,給府上的人喝,也是驅寒散熱。


    忙活了大半天,到了下午的時候,看了看天色,玄世璟請孫思邈在府上住下,卻是被孫思邈拒絕了,他覺得無論別處有多好,都不如自己那小小的一方醫館。


    這也是所謂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玄世璟派了馬車,將孫思邈送迴長安。


    “夫君這下可放心了?”侯府大門口,玄世璟和晉陽還有秦冰月一同送走了孫思邈,晉陽看身邊兒的玄世璟一直望著馬車離開,不由得出言問道。


    “嗯,放心了。”玄世璟笑了笑:“無論怎樣,身體才是最大的本錢啊。”


    “是啊,想想當初,長樂姐姐雖然身子弱,但也是正常過日子,嫁人,生孩子,誰又能想到去年年底一下子就病倒了,這一病,就再也沒能起來。”


    “世事變化無常啊。”玄世璟感慨:“走,迴府吧。”


    三人進了侯府的大門,隨後門房出來,將大門關了上來。


    長樂公主的葬禮過後,長安城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鬧和繁華,人死如燈滅,再怎麽悲傷,日子也要過,而一個人的一生,不過是歲月長河的一粒塵埃罷了,即便身份再高貴,終究有終做土灰的一天,可能你這粒沙子也隻是比別人大顆一點兒而已。


    而莊子上,該怎樣還是怎樣,沒有什麽變化,沒有什麽波瀾,畢竟長樂公主跟東山縣莊子沒什麽關係,唯一的一點兒不同,就是書院放假一天,高士廉迴了長安,去長孫無忌府邸走了一趟。


    日子一轉眼就過了清明,一封來自遼東的奏報打破了朝堂的寧靜。


    遼東,打起來了。


    玄世璟被召見進了皇宮,參加了早朝,這才得知,不是薛仁貴和高句麗人打起來了,而是高桓權,開年的時候從平壤城流傳出來的消息,說是泉蓋蘇文身體有些不好,高桓權就起了心思,那平壤城的皇宮,高句麗的土地、王位,那可是他高家的。


    隻要打下了平壤城,打贏了泉蓋蘇文,他高桓權就不必窩在這安市城裏,整日受薛仁貴的氣了。


    沒錯,是受氣,安市城本就是唐軍的地盤,當初將高桓權送到遼東的時候也曾告訴過他,這安市城,也僅僅是暫時借給他,作為暫時的根據地,他高家的土地、王位還是需要由他自己去想辦法拿迴來的,唐軍暫時也隻是收迴遼東罷了。


    當初的高桓權也的確是氣憤泉蓋蘇文殺了自己的父親,奪了本該屬於自己的王位,於是便聽從了大唐朝廷的安排,迴了遼東,入駐了安市城,著急了仍舊效忠高家的軍隊,在安市城駐紮了下來以待時機。


    隻是這一等,就是三四年,期間從來未與平壤城的泉蓋蘇文起什麽摩擦,兩人之間選相安無事。


    這讓薛仁貴覺得很是好笑,這高桓權還真把安市城當成自己個兒的了,雖然高桓權投奔大唐,但是不代表是大唐人,無論是高桓權還是泉蓋蘇文,都是高句麗人,非我族類,當初的目的就是讓這兩人在高句麗地界兒狗咬狗,相互消耗,大唐也好坐收漁翁之利。


    薛仁貴在遼東駐兵屯田,萬事俱備,可是高桓權卻和泉蓋蘇文打不起來,這怎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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