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好了去進工學院?工學院是那麽容進的嗎?聽說現在工學院也請了夫子,專門教導工匠們讀書識字,不讀書,將來連工學院都進不去,能進工學院的,那都是關中一等一的工匠,而那些二流工匠,隻能在十裏八鄉的,有活兒的時候接點兒修修補補的活兒,沒活兒的時候,還是種地,一年到頭下來能養活了老婆孩子算是不錯的了。


    大牛聽到裏正魏叔的聲音,轉過頭,看見兩鬢斑白的魏叔,嘿嘿一笑。


    莊稼地裏出來的漢子,樸實,魏叔這麽一說,他反而對自己先前的想法有些不好意思了,莊子上的人都知道,當年魏叔也是讀過書的,隻是後來世道亂了,學堂也沒了,保命都來不及,還說什麽讀書?當年逃難來到長安,在這東山縣苟且偷生,也這麽活下來了,到了現在,看到莊子上的學堂拔地而起,看到這告示欄上張貼的告示,心裏也是百般滋味不知要從何說起。


    “侯爺府上的人去過老頭子家裏,學堂教學生除卻開學那天給老師的禮物之外,學費就免了,筆墨這些東西也是學堂出,至於自家用的紙張,莊子上有造紙的作坊,賣給咱們莊子上的人也便宜,咱們家裏都用得起,所以也不用操心這事兒,這學堂,幾乎就是侯爺自己掏錢倒貼著辦起來的,為的就是能讓莊子上的孩子有出息,這麽算下來,一年到頭,其實也花不了多少錢,要是家裏真不舍得那仨瓜倆棗的,就當老頭子我什麽都沒說過。”魏叔說道:“順道一提,學堂那邊兒,中午是要在學堂吃飯的,一個月五十文銅錢也就足夠了。”


    一個月五十文對於莊子上的莊戶來說,也不算是什麽大錢,年前年後莊子上蓋宅子,修學堂這些活計,在莊子上招工,一天就能拿到三十多文的工錢,因為是大冬天的動工,侯府給出的價錢比尋常可是高了不止一兩倍。


    年前年後在莊子上做工的人,也算是轉的盆滿缽滿的,家裏過個好年,今年一開春,就攢下來不少家當。


    侯府這麽做,也是象征性的收點兒錢而已,學堂的食堂就像後世學校的食堂那樣,菜有貴的有便宜的,想要吃好點兒的,多花一兩文錢,想要省錢的,就湊合一吃,裏正魏叔給的五十文的錢,也隻是大概算了一下,也並不具體,到時候全看學生自己了。


    “這學堂真的不收學費?”有人聽到魏叔這般說,重新問了一遍。


    “不收。”魏叔重複了一遍:“這上麵兒日期也寫了,三天之後學堂門口排隊報名,第二天上午先舉行一場考試,看看咱們莊子上的孩子資質如何,這學堂,也不是你想上就上的,家裏有年紀合適的孩子,就送去試試吧,實在不舍得,老頭子我也不多說,總而言之,讀書是件大事兒,迴去之後都在家裏好好商量商量。”


    說完,魏叔轉過身去背著手就離開了,這天色也不早了,家裏的老婆子還等著他吃飯呢。


    當初無論是建造學堂還是後來學堂各種收費免費,玄世璟都是有好好考慮過的,全部免費也不是件好事,所以才有了今天告示上寫的和裏正說的這麽一說。


    告示上也有詳細的解釋,隻是寫在紙張上的,總不如在莊子上德高望重的裏正親口告訴他們來的實在。


    莊子上的學堂僅僅是有這些還是不夠的,玄世璟專門在長安的成衣店裏定製了一批校服,等到孩子們都入學之後,成衣店的人會過來量尺寸,有了尺寸,加班加點,不肖兩個月,就能全都做出來,秋天一套,夏天一套,圓領長袍,袖口收緊,外麵罩長衫,除去長衫之後也是方便運動,顏色挑了藍白相間。


    三天之後,玄世璟帶著侍衛來到學院門口,和高士廉一起,親自坐鎮。


    如今錦衣衛去了遼東,長安城神侯府那邊兒也沒什麽要處理的事情了,房遺愛和趙元帥被玄世璟抓了壯丁,來莊子上幫忙搗鼓學堂的事兒,管吃管住,外加燕來樓一條龍服務,兩人便屁顛兒屁顛兒的過來了。


    一大清早,學堂的大門還沒打開,就有莊戶帶著自家的孩子過來排隊了,今兒個是報名,但是就這樣一個日子,對他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家裏的孩子一個個的都將過年的新衣服從箱子裏找出來穿在了身上,打扮的幹幹淨淨,利利索索的,看上去精神抖擻。


    都想給將來的老師留個好印象,怎麽可能像平日裏那樣一身亂糟糟的就過來了。要是考上學堂,將來可就是讀書人了。


    清晨的太陽升上來,學院的大門打開,玄世璟一身官袍,身後跟著常樂和高峻兩大侍衛,率先走了出來,站在學堂大門口。


    看著學堂大門口這麽多人,玄世璟心裏也是感慨,要是家裏有條件,有機會,誰會讓自己的孩子跟自己一樣,一輩子就是種地的命,走在街上被人喊做泥腿子?


    “諸位,今天是咱們學堂報名的日子,當然,也是學堂揭名的日子,之所以揭名選在這個時候,原因很簡單,嗯,人多,都能看著。”說到最後,玄世璟臉上露出笑容。


    聽著玄世璟的話,門口的莊戶和孩子們也是哄然一笑,隨後便又安靜了下來。


    “今天學堂揭名,請到的人,想來大家也都已經聽說過了,正是以後將要在學堂擔任老師的大儒,德高望重的高士廉高大人,當然,現在高大人已經不在朝堂做官了,大家可以稱唿為高夫子,高先生。”玄世璟說道:“有請高先生。”


    說罷,玄世璟的身子一側,將位子讓了出來,高峻和常樂也是分別站在大門兩邊。


    一身儒服的高士廉從學堂裏麵走出來,站在學堂門口的台階上,如今的高士廉,不再是大唐的官員,而單純的,僅僅是書院的夫子,書院的山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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