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歸!你真的這麽狠心嗎?」


    身後,傳來悲戚的聲音,他眼中水光晶瑩,走出咖啡廳。


    咖啡廳門口停著粟家的車,司機在車裏等,見他出來,便下了車。


    他停步,「我媽在裏麵,送她迴去吧。」


    司機怔了怔,粟二先生這句話,交代得有些多餘,但念頭一轉間,他已經走遠。


    迴胡同的時候,他半途下了車,停車的地方是離胡同不遠的一家公立幼兒園,是他學齡前上學的地方。


    那時候全家人都住在胡同裏,大部分的時間都是爺爺奶奶接送他,但偶爾母親也會來接,一旦發現是幼兒園門口等著的人是母親,他就特別高興,不管怎麽說,孩對媽媽有種特殊的親昵,哪怕她總是忙於掙錢。


    那時候的母親雖然嚴厲,但還是會對他笑的,每迴來幼兒園接到他還會抱著他親親,然後牽著他的手一路走迴家。


    胡同口總有賣吃的販,母親總嫌那些東西髒,可是有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心軟,給他買來讓他嚐嚐。夏天的冰棍兒老酸奶,冬天的烤紅薯和油茶,尤其這樣雪後的天氣,買上一碗油茶,熱乎乎地喝下去,嘴兒喝得髒兮兮的,身上卻特別暖和。迴到家裏,如果母親心情好,還會下廚做道牛排。她是個時尚的人,崇尚西方文化和飲食,家裏則是純傳統生活方式,所以,那時候的母親會有點這樣的情趣。


    那時候……


    那時候就是這樣的黃昏啊……


    幼兒園幾經裝修,早已不是從前的模樣,不變的是門口等著接孩子的家長,一個個踮著腳,翹首以望,還有道路上的國槐樹,比二十年前更加粗壯。


    他行走在冬日枝幹光禿的國槐樹下,耳邊遠遠近近的,是孩子或笑或鬧的稚子童音,冬天的風吹迷了眼,視線漸漸模糊。


    想想其實是怨過的,在奶奶去世的時候,甚至恨過,但此刻還是會痛,很痛……


    從幼兒園到巷口,不到1000米,他慢慢地,卻走了很久,久到他似乎將過往的二十八年都重新走了一遍,走到,他不知道前方還有什麽,直到他在熙熙人群裏看到一抹灰藍色的身影,他記得,她是有一件灰藍色羽絨服的,可是,她不是在睡覺嗎?擠在這人堆裏幹什麽?


    他眨了眨眼,視線清晰後,確認那抹灰藍是她,他便站在那裏不動了。


    她排在隊伍裏,一會兒墊腳,一會兒跳起來,好不容易輪到她,隻見她買了一份什麽東西擠出隊伍,一抬頭,便看見了他。


    漆黑的眼睛一亮,明顯閃過驚訝,「你怎麽在這兒?那麽巧?」


    他覺得很累,累得不想說話,隻是盯著她手裏的東西,其實還想問她,她怎麽出現在這裏?


    她察覺到他的目光,將手中的碗舉到他麵前,「油茶!給你買的!」上迴在度假區買的油茶,她喝了一口覺得不好喝就給他了,他卻喝得津津有味。這東西如今還真不好找了,難得今天巷口有賣的,還是個移動的推車,隻怕賣不了多久就要走。


    他低頭看著那一碗油茶,竟癡了,隻覺得碗裏冒著白煙兒的熱氣,一個勁兒地升騰,盡數衝進眼睛裏,眼眶瞬間熱乎乎的,泛了紅。


    「怎麽了?你不喜歡我?」她詫異地看著他,「我還以為你喜歡呢!」


    他吸了吸鼻子,目光躲閃,「怎麽會?我喜歡,當然喜歡。」


    她頭一歪,把碗兒更舉近了些,「那你試試好不好喝,我今天選的紅棗味兒的。」


    他嘴角微微翹了翹,低頭就著她的手吸了一口,「好。」


    「那就行,你拿著喝吧!我們迴家去!」她把油茶碗遞給他,牽住了他的手。


    他的目光落在他倆之間,她的手牽著他的,眼前閃過的畫麵卻是戴綠寶石戒指的手牽著一隻短短胖手,耳邊依稀有聲音在說:兒子,咱們迴家去……


    迴頭,可見人群中賣油茶的老者花白的頭髮,隻不知,是否是二十年前的壯年漢子染了風霜。


    她一直牽著他迴到院。


    院子裏都有誰,他不知道,他竟也有渾渾噩噩的時候,隻知道棒棒糖繞著他的腳轉圈兒,跟著他,不,跟著她進了房間。


    「你冷不冷啊?你看你嘴唇都發青了。」她倒了杯熱水塞進他手裏,又開始嘮叨不知說過多少遍的話,「跟你說了天冷要穿羽絨,你倒好,大衣都不穿了,這麽短短一件外套,心凍病了……」


    他默默地聽著,手裏的水杯燙著手心的皮膚,身體一點一點暖過來。


    他看著她,突然就變得柔軟無比,「好像已經病了……」


    她頓時急壞了,「真的嗎?哪裏不舒服你告訴我!有什麽症狀?我來找找藥!你肯定是受了寒!還得給你熬碗薑湯去!」


    症狀嗎?他真的不知道有什麽症狀,隻覺得難受。


    他指指胸口,「不舒服。」


    「這兒?」她摸摸他的心跳,又探探他額頭,更加焦慮了,「這兒不舒服不會是肺炎吧?許,我們去醫院看看?」


    他順勢便倒在了她肩頭,「不想去。」


    她聽著他的聲音,竟然有幾分撒嬌的意味,頓時被雷擊了一般,這樣的許,也太陌生了吧?


    「許,生病了就要去醫院,不能任性知道嗎?」她摸摸他的耳朵,又摸摸他脖子,覺得並不燙手,心裏寬了寬。


    「不,不去……」他還在她肩頭蹭了蹭。


    她頓時頭疼,低頭看看他臉色,竟然透著幾分委屈,她簡直嚇壞了,這是真撒嬌啊?這得多難受才讓他一個鋼鐵直男在她麵前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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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許……」


    「不去不去!」


    「……」她沒了辦法,隻好道,「那我先去給煮碗薑湯,再找些感冒藥給你,你在房間裏暖著別出去……嗯,晚上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說了不知多少次要向他展示廚藝,但真給他做飯吃的次數真是少之又少。


    他想了下,「牛排你會做嗎?」


    「……」這可真為難她了,「許,你病著呢,吃牛排是不是不好克化啊?不如做點稀軟的?」


    他便不吭聲了。


    她低頭一看,又是一副委屈的表情……


    好吧好吧,她真受不了他這樣的表情,趕鴨子上架吧!「好好好,那我去做,你在這乖乖跟棒棒糖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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