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對麵椅子上,容琛一身紫色錦袍,就這麽懶洋洋地歪著身子靠著。鐫刻俊朗的臉頰每一處都像是天公的傑作。細長如絲的丹鳳眼,薄而涼淡的紅唇,就那麽微微眯著,噙著若有似無的一絲笑意。明明應該是魅惑至極,卻偏偏生出一股子危險來。讓成武帝身後的高公公渾身發涼,不由得將頭垂得更低了。


    琛王爺就是這麽一個詭異的存在。


    明明和皇上在一起,應該是他更怕皇上才對。可偏偏隻有琛王,才讓他感覺到了寒意。而且是那種隨時都有可能沒命的寒意。


    高公公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將身子默不作聲地後退了一步。


    這兩人的對話,他還是不要聽到最好。


    而這廂,容琛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著成武帝的書桌。在這安靜的禦書房裏,響起詭異的節奏。


    好一會,響聲突然停止。


    然後,一個略微沙啞但是陰沉危險的聲音緩緩響起。


    “所以,皇兄是想把那女人接迴宮中?”


    成武帝麵帶為難:“朕知道你不喜歡雲芷太後,當年母妃一事她仍有嫌疑。隻是畢竟無憑無據,當年她又主動放棄皇後之位去了靜心庵……”


    “而且是以為大朔祈福的名義去的……”容琛打斷他的話,幽幽直視著他的皇兄。“皇兄您不會不知道當年她所做的這些,不過是為了保住她性命罷了!”


    那個時候雖然容琛還小,但是他很確定他的母妃楠皇妃中毒一事是和當年的雲芷太後有關。因為幼年的他曾在禦花園撞見過她和一個神秘男子說起過此事。


    隻是當年他還小,又不得他父皇的寵。知道就算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反而會給他和他母妃招來禍端。於是便記在了心裏。


    這些年,他一直在調查當年的神秘男子是誰。可是當年年小,記得的不是很確切。雲芷太後又一直躲在靜心庵,就沒查到什麽線索。


    如今這些年過去,沐恩侯府終於忍不住要讓這位先太後迴來了嗎?


    容琛緩緩勾起嘴角,露出一個諷刺的笑意。


    “哎,琛兒你……”


    成武帝還想說什麽勸勸他皇弟,容琛突然就開口了。


    “那就將她接迴來吧!”


    “什麽?你、你當真不介意?”成武帝有些意外。


    容琛眯了眯眼:“我介意皇兄就會改變主意嗎?”見成武帝麵露尷尬,他也就不糾結於此。“我知道皇兄是怕流言難止,既然如此,那就隨了他們的意好了。跟何況……”


    他拉長了語調,嘴角的笑意越發冰冷殘酷,讓人忍不住地膽寒。


    “更何況,她不迴來,我怎麽把他們一個,一個地收拾掉呢!”


    他一字一句,就好像是從地獄深處冒出來的。


    就連成武帝,也被驚了一下。


    他這個皇弟若是發起狠來,可真的是恐怖至極。


    “對了,聽說那個胖丫頭考上女學了?”他決定轉移話題。


    果然,提起那個胖乎乎的丫頭,他皇弟身上的氣場立刻就有了變化。


    剛才還是寒冬臘月,這會兒已經慢慢迴春了。


    “胖胖啊……今年也六歲了。”容琛抬起眸子望向前方,雙眼有些出神。似乎想到了那隻白白胖胖又古靈精怪的肥兔子,嘴角的笑意溫柔了許多。


    成武帝早就習慣自家皇弟提起那肥丫頭時這反應了。


    不過怎麽想都覺得,他皇弟品味有些獨特。


    “你老實說,是不是故意向朕討這女學督學的差事,實際上是給那肥丫頭走後門來著?”


    他就說嘛,他這個皇弟怎麽突然想起要攬督學這差事了?他可是最煩這些了。


    直到他聽說今年鎮國公府那丫頭也會參加女學考試的時候,成武帝就嗬嗬了。


    這心思是赤果果的啊!


    可某人卻是很坦然的樣子,慢悠悠道:“皇兄多慮了,我隻不過是閑得慌。況且,胖胖她不需要我關照……”


    “這這這、這還不算關照?”成武帝激動地都結巴了。


    天知道當他得知鎮國公府八小姐的答卷時,差點一個趔趄從椅子上摔下來。


    那肥丫頭,臉皮也太厚了吧。


    緊接著,他好奇之下又去問了其餘幾門成績。


    術數倒是實打實的憑實力得的甲等。隻不過也不知肥丫頭用了什麽辦法。據監考的夫子說,鎮國公府的八小姐看到題之後幾句僅僅用了幾瞬的時間就解出了。就連他們也不知道怎麽得出的答案。


    於是,當之無愧的甲等第一名。


    剩下琴棋書畫和女工。除了琴這丫頭放棄之外,書、畫和女工,通通以今年考題為主旨。


    於是乎,成武帝就看到了他皇弟明晃晃地被畫入了畫作,還有一幅刺繡。


    可不都是那肥丫頭的傑作?


    最滑稽的是,肥丫頭女紅和畫工都算是中等。為了以防人家認不出畫中人物,她還在旁邊寫了大大的“琛王爺”三個字。好像生怕別人看不到。


    可以想象監考的夫子看到後會是個什麽精彩的反應。


    隻要想到這些,成武帝的臉頰就抖啊抖,幾乎快抽筋了才勉強忍住不笑出來。


    他是一國之君。恩,要威嚴!


    容琛幽幽地轉頭看了眼他皇兄,然後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口:“胖胖她素來老實,從不說假話。我相信這些都是她的肺腑之言,我甚感欣慰。皇兄,我已經命葛院長將胖胖的答卷分抄兩份分別裱起來掛在國子監和女學。作為學子們的表率……”


    “……”


    成武帝暈啊。


    裱起來?掛在國子監和女學?


    就那肥丫頭的答卷?


    做什麽表率啊臥槽!


    成武帝都忍不住要爆粗口了,可一看他皇弟無比嚴肅加認真的表情,硬生生地忍住了。


    那丫頭有毒啊!連他這麽冷情的皇弟也中毒了!哎!


    *


    第二日臻寶睡了一個美美的覺,然後一早就和她爹臻天華一起去女學報道了。


    女學今年收了二十個學子,她是那種吊車尾進去的。而另一個安國公府的萌妹紙田甜,則是以第一名的成績入的學。可想而知風光無限,頓時權京城百姓都知道了安國公府有這麽一個小才女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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