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敏算計了明珠的學生王晟,害他身敗名裂背井離鄉。之前又幾番構陷明珠,明華對此女的印象極差。不想又來算計世子。雖說世子選妃,隻要身世清白的姑娘都可考慮,但明華怎能眼睜睜讓此女得勢?有他在,她休想嫁進北海王宮!


    歐陽敏坐在雅間內,小心肝一陣陣的亂跳。


    世子的相貌與子秋哥哥完全不同,子秋哥哥俊逸,世子冷峻,但都是極好的男兒。剛才自己的表演天然去雕飾,必然能在世子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過,月明華竟不知何時與世子搭上了關係,瞧著交情還不錯的樣子。歐陽敏心中又有些不安與驚惶:這一家子,太會鑽營了。明珠搭上了公主府,月明華搭上了世子!


    她卻不知,她的心思已經讓明華看透,算計才開始,便已全盤落空。


    她迴到家時,正遇兄長陪著嫂子在園子內消食散步。她原想上前招唿,卻見他們旁若無人,完全沒注意到自己。不禁自覺沒趣:哥哥娶了媳婦,就對她日漸冷淡了。又想到嫂子進門後,她這個嫡女徹底靠邊站,家中諸多事務全交予嫂嫂處置,家中人人誇她聰明能幹!她心中不知有多酸澀。


    歐陽博挽著妻子的手歎息道:“聽說王晟去了廣東。在那邊開班教學,備受推崇。”


    馮玉蓮嗔道:“你還提他作什麽?別讓敏敏知道了,心裏更難過。”


    “她——”歐陽搏欲言又止,“她便是太任性了。”


    馮玉蓮瞧著丈夫的神色,心中對此事也有疑惑:“也不知王晟是怎麽想的。這婚退得莫名其妙。若不是有月明珠撐著他,他如何能這麽快就在廣東立足?”


    “可惜。”歐陽博搖頭。也不是知可惜了他的才幹,還是可惜妹妹與他擦肩而過。


    歐陽敏原本對王晟的一點愧疚煙消雲散:他不是在廣東混得不錯嘛!


    她心安理得的迴到閨房,卻見房裏的幾個丫鬟戰戰兢兢的立在屋內,大氣不敢出。她笑容微凝:“爺爺,您怎麽來了?”


    歐陽德抿了口茶:“你這兒的茶倒是不錯。”


    歐陽敏笑道:“爺爺拿我開心哪!我的茶哪比得上您屋裏的?”


    “茶葉是好茶。泡的手法也不錯,可惜水差了點兒。”


    歐陽敏笑道:“我又不是爺爺這樣茶學士。沒那麽多講究。”


    歐陽德搖頭:“《茶經》有雲:山水為上品,江水為中品,井水為下品。茶葉有八分,水若十分,茶水也得十分。茶葉若十分,水隻有八分,茶水隻得八分。”


    “爺爺是想教導我怎麽品茶麽?”歐陽敏嬌笑,“那我便洗耳恭聽。”


    歐陽德吹浮茶麵的嫩葉:“其實,男婚女嫁也是一個道理。謝曼柔,家世才幹相貌品性。爺爺給她打十分不為過吧?遇上了隻得六七分的許柏知。但兩人成親後,你再看看,現在這對小夫妻,能得幾分?”


    歐陽敏心中微涼,笑道:“孫女兒不如謝姐姐遠矣,隻得七分。自然是要找個十分的男子才好啊!”


    歐陽德一噎。他苦口婆心,婉言相勸,孫女卻依舊執迷不悔。


    “十分的男子,世上能有幾人?”歐陽德按耐住脾性,“就算有,他為何不選十分的女子,卻要配個七分之人?”


    歐陽敏麵色微變,爺爺這句話,太刺人心。


    “就如世子殿下。”歐陽德冷笑,“京城的淑女都任他選挑,你說他怎會看中我等商家之人?”


    歐陽敏捏緊手心,嘴唇輕顫,說不出話來。


    “蕭家不說蕭五蕭六,就是蕭清瑤也明擺著不湊這份熱鬧。”歐陽德聲色漸冷,“商家之女如何能得正妃之位?萬一變成妾侍——反而壞了家裏的規矩。”


    三族的女兒,不可為妾。


    歐陽敏心頭巨跳,忙笑道:“爺爺說得對。規矩不能壞。哪怕是皇帝的妃子,也是妾侍。”


    歐陽德滿意的點點頭:“你的親事,我已有了打算。”


    歐陽敏大驚:“什麽?”


    歐陽德皺眉道:“鄉試將開,我與你父兄想在這屆的舉人中幫你挑個合適的。你不會連舉人也看不上吧?”


    歐陽敏頓時訕訕的道:“怎、怎麽會呢!”她揉緊裙擺。舉人,舉人是不差,可是,如何跟家大業大的穆子秋、將來兩廣之主的世子相比?


    尚在暑中的八月,縣學的學子們紛紛背起行囊赴省會桂林的貢院趕考。


    明珠覺得,這陣仗與現代家有高考的孩子沒什麽不同啊!明珠有前世的經驗加持,出海歸來就命人在省會桂林買了幢小園子。


    明華當時直叫奢侈。怎好為他考試就買幢房子?


    明珠笑道:“桂林是省會,買房不會虧。何況,每年鄉試,咱這棟小園子稍作整改便可出租。等賺個幾年的租費,再尋個下家賣了,不愁沒人買。”


    明華那時起,對房產有了新的認識。


    鄉試連考三場,各考三天,中間可休息一日。考前一個月,向寧全家都陪著明華住進了小園中。園子清靜,雖然不大,明珠卻布置得十分舒適。明華用心做了最後的複習後,在初九的早晨,坐著馬車到了貢院。


    貢院門前搜身檢查的衙役見他的書僮一樣樣的東西從馬車裏搬下來,竟裝了兩大籃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是來考試哪,還是來踏青呢?怎麽連爐子也帶來了?”


    修遠笑眯眯的道:“爐子自然是用來燒飯的嘛。有勞兩位官爺!”順手塞了幾塊碎銀。


    衙役收了銀子,也就臉色好看些。檢查起來照樣一絲不苟。爐子拆開來看了內裏有無藏私,一包裹的幹糧食物被他們翻了個遍。


    “咦,這是什麽?聞著倒挺香。”


    修遠忙道:“這是肉鬆餅。裏麵塞滿了肉鬆,又香又鹹還帶著甜。可好吃哪。”他邊說,隨意挑了一隻小餅,一辦為二,露出裏麵金黃鬆軟的絲絮物。


    那是明珠考慮到炎熱的天氣,饅頭包子不經放,燒餅和肉鬆卻不易壞,所以特意做了些經典的黃橋燒餅。


    “怎麽連蔬菜、生雲吞也帶來了?這是油鹽醬醋?”衙役長見識了。別人家都帶些幹糧應付幾日也就罷了,他倒好,幾乎帶了小半個廚房進考場!


    明華麵孔微紅,不好意思的對後邊排隊的人連連作揖。最後,衙役驗明證身總算是放他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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