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珠苑內隱藏著北海王的暗衛。而這位老先生的身份和目的太過敏感,不能在家中細談。


    “請他留下住址。待我定好時日再請他赴約。”


    又要請穆九幫忙安排了。明珠即煩惱又甜蜜。最近每迴見麵,穆九越來越粘她,想想都要臉紅。


    幾日後,北海的清晨。


    北部灣上漁船往來,漁民們的喲喝聲,船上的號子聲、海鷗的鳴叫聲揉雜在一起,匯成了一首別有風味的漁光曲。


    掩在漁船中的一艘不起眼的大船上,明珠與陳姓老者相對而坐,穆九作陪。


    老者一上船,不等明珠開口,即恭敬的行禮:“陳實櫟見過郡主殿下!”


    明珠當時吃了一驚,急忙扶起他道:“郡主虛名而已。老先生何必這般客氣?”


    陳實櫟削瘦的肩膀微微顫動:“郡主殿下,您是授天命之人,老夫不敢不恭敬!”


    明珠不禁蹙起黛眉:坊間說她是媽祖庇佑已讓她心虛,這位老先生一張口就是上授天命,這是想讓她全家死無葬身之地麽?!


    “陳老先生!”明珠神色肅然不悅的道,“我雖略有薄名,但於天命何關?須知禍從口出,我月家無權無勢,擔不起這天大的罪名!”


    陳實櫟激動略為平複,道:“郡主殿下,如若老夫沒有猜錯,一年多前,在太湖邊的珍珠街上,是您和穆公子買走了一枚扁圓的珍珠?”


    明珠驚詫的與穆九對望:他是如何知道的?


    老者不禁笑道:“兩位莫要驚訝。老夫的大徒弟偶爾見到那枚扁珠後,便迴來向我稟報,可等我們趕到時,它已經被人買走了。店家一問三不知。”


    明珠不解:既然店家沒有透露他們的消息,老家夥又是怎知道的?


    “因為店家的態度太堅決,不論我們怎麽問,他都咬緊牙關不露口風。郡主,這是欲蓋彌彰啊!”陳實櫟微笑,“如果不是客人發現了珠子的異樣,又怎會再三叮囑店家不要透露他的消息呢?”


    明珠咬了咬唇,苦笑:“這倒真是,失策了。”


    “我雖在洞庭沒能尋到郡主,但慶幸的是,我在蘇州時,聽聞您和西陵玥太湖鬥珠之事。我大感興趣,多番打聽後才知合浦還有媽祖庇佑的神女!算了下行程,您從洞庭經過的時間竟也相符。隻是當時郡主遠航未歸。我苦等一年,聽說您迴來了,這才帶著兩個徒弟到合浦找您。”


    “為何要找我?”明珠似笑非笑,“就為了那枚珍珠圓片?”


    陳實櫟微笑道:“郡主何必明知故問?我初到合浦,又不能確定郡主是否真的是我要找的人,所以才在鬥珠坊內囂張行事,又定下海上鬥珠之約。”


    “這是想逼我出麵?看我是不是你要尋找的人?”明珠即明白,又有點糊塗。


    “沒錯。我咄咄逼人的贏了鬥珠坊,原以為他們會請郡主與我一較高下。沒想到他們實在自負。萬幸!上天垂憐,還是讓我與郡主在海上相遇。”


    明珠苦笑:上天怎麽不垂憐垂憐她?還嫌她事兒不夠多麽?


    陳實櫟深唿口氣:“郡主應該發現那枚扁珠的真貌了吧?”


    明珠心中的方向漸明:他是為了陳漢的寶藏而來!


    陳實櫟自顧自的道:“那郡主也該知道它背後刻有一個‘漢’字?猜出它是百年前陳友諒的陳漢王朝之物?”


    明珠輕笑:“以一個漢字就與陳漢王朝聯係起來,這未免也太過牽強。你怎知不是某個名中有‘漢’字的人所作?”


    “郡主何必自欺欺人?”陳實櫟微笑,“您天生對珍珠有靈犀之感,所以才能點珠生蚌,所向披靡。”


    明珠聽到此處,終於大駭,穿越至此,還是第一次有人拋開了媽祖,直指出她最大的密秘!


    穆九眉稍微揚,一柄匕首滑落掌心。


    “這靈犀之感,是您天生的也好,是媽祖點化的也罷,老夫並不關心。老夫想說的是,早在百年前的陳漢王朝內,有一位和您擁有相同靈犀的女子!”


    明珠失聲道:“誰?”


    “陳漢皇帝陳友諒最寵愛的夫人,闍夫人。”


    明珠眨了眨眼,她對這位夫人的曆史八卦,倒是略知一二:“是被太祖皇帝納為後妃的闍氏?”


    “正是她!”陳實櫟顯現出幾分悲憤之色。“太祖皇帝並非好色之徒,闍夫人又是他死敵之妻,他為何執意納她入宮,又容她生下皇子?”


    民間傳聞這位皇子其實是闍氏與陳友諒之子,太祖皇帝卻將其視作親生,成年後更封為長沙王,頗為恩寵!個中緣由,還真頗令人思量。


    “郡主,闍夫人曾在洞庭尋得上品珍珠數百枚,全放在了一隻白玉蚌中。又曾出海,從海螺中偶得珍珠一枚做成飾物。凡是她看中的珠蚌,從無虛開。”


    明珠將信將疑的問:“太祖皇帝看中了闍氏的本事?”


    “這是其一。”陳實櫟閉上眼睛,“其二,闍夫人在丈夫決戰鄱陽湖前,為防萬一,受命將一朝的財寶事先沉入了洞庭湖底。”


    明珠明白了他的意思。大祖皇帝想要得到寶藏,所以才對闍夫人多般寵愛。


    “沒想到,長沙王突然被胡惟庸的案子牽連。驚恐之下在王府內與王妃縱火自焚而亡。闍氏得知長沙王死訊後,傷心痛恨太祖皇帝至極,最終鬱鬱而亡。至死也不曾將陳漢皇帝的寶藏埋藏處告訴太祖皇帝。”


    明珠倒是聽得津津有味,忽然迴過神來:“說這些,和我有什麽關係?”


    “郡主!”陳實櫟悲聲道,“郡主可知陳漢皇帝的舊部子孫現今何處?一部分人乘船逃至高麗,隱性埋名。更多的人零落四方,不知所蹤。”


    明珠道:“成王敗寇,自古同理。”


    陳實櫟歎道:“可是,陳係舊部中,明明有許多良材美玉,可惜隻能明珠蒙塵。老夫思量許久,最終隻想到一個法子——尋出寶藏,獻給大明的皇帝!以求他對陳係舊部解除禁令,容他們有個有前程,不至於他們枉受前人所苦,一生無所建樹!”


    這位老先生,算是承認了他陳係後人的身份。


    明珠沉吟半晌:“我對珍珠有靈犀,所以更容易找到湖底的寶藏?”


    “懇請郡主出手相助。郡主若能尋到寶藏,聖眷隻會更濃。”陳實櫟道,“不瞞郡主,陳係子孫後人凋零,隻剩老夫一個。老夫想在壽終正寢前,了斷了這幢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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