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桂嬤嬤出現在花園內,對客人道夫人正處置家事,頭痛又犯了。故而怠慢了各位敬請諒解。


    大家一聽這話兒,也就紛紛起身告辭。心底無不惋惜:總覺得這家子的戲沒唱完哪!就這麽走了是不是有些虧?


    明珠姐妹正欲離開時,桂嬤嬤忽的攔住了她們,紅著臉向倆人不住嘴的道歉:“月小姐。方才真是委屈你了!我與夫人已經查明,綠珠是翠綃那丫頭起了貪心做的好事!不想誤會了兩位。夫人原本一片好心倒鬧了個大烏龍,為此愁得頭痛都犯了!”


    她在這邊一堆好話拉扯,園裏客人已經走了大半。


    明珠懶懶的瞧著她,忽的一笑,低聲道:“伺候這樣一個主子,心神俱疲吧?”


    桂嬤嬤眉心一跳,急忙提了精神:“月大小姐,我家夫人極是慚愧,但又拉不下麵子在那麽多人麵前跟您道歉。請您諒解。”


    明珠媚眼含霜,淡淡的道:“我們該迴去了——”


    桂嬤嬤眼見客人都已散盡,才道:“月大小姐!夫人想請您過去話些事兒。”眼見明珠理也不理就要走人,“夫人說,有小姐您母親的遺物交給您!”


    用這種借口,還真讓人不好拒絕。


    明嵐早知逃不過,冷哼一聲:“夫人真有心。那就走吧!”


    桂嬤嬤陪笑道:“二小姐,這個,夫人隻請了大小姐。”


    明嵐一臉不解的道:“姐姐的娘親,論理法我也該叫一聲母親。為何我不能在場?”


    桂嬤嬤想了想,多一個攪局的也好!


    “夫人怕是有些私密事要與大小姐說,您去的確不太合適。”


    明嵐嘟著嘴:“要去一起去。不然,我們都不去!”她眨了眨眼,“有我在,也好為姐姐做個證提個醒,免得一會兒貴府什麽東西掉了,又要怪到我姐姐頭上。”


    她說得這樣直白,偏年紀小又一臉純真,桂嬤嬤隻當是她擔憂姐姐再受算計,心直口快。“好吧!”她握準時機,“那兩位請隨我來。”


    沈府門前的馬車一輛輛的相繼離去,馮玉蓮與鍾寶兒卻未曾離開。


    “怎麽那姐妹倆還沒出來?”馮玉蓮今日被明珠風采吸引,有心要與她結交。故而特意在門外等候明珠。


    鍾寶兒來前曾得父親麵授機宜。她雙眼微睜,神神秘秘的道:“該不是沈家的戲真沒唱完吧?重頭戲還在後邊?”


    馮玉蓮想了想,冷笑兩聲:“那咱們就等著聽完這場大戲!”


    又一輛漸遠的馬車上,許月容躊躇不定:沈家會這般輕易放過月明珠?沈夫人那樣子,分明是與月家不死不休了啊!她心煩意亂。沈夫人作死也就罷了,千萬莫連累沈安和啊!


    廂房內的英氏好容易擠出的慈愛笑容,一見明嵐,差點沒崩掉。


    “怎麽明嵐也——”


    姐妹倆人行了禮,明嵐眨著眼睛道:“我也想見見母親的遺物呢。”


    英氏瞧了眼桂嬤嬤,暗含責怪。桂嬤嬤低著頭,權當沒看見。


    “這事兒——”英氏想了想,笑道,“明嵐還小,有些事兒你不方便聽!”


    明嵐輕笑道:“又不是給姐姐說親,有什麽我不方便的?”


    英氏噎了噎:“你這丫頭。我今日,還真是要和你姐姐說門好親。”


    明珠心中微沉: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原來之前準備給自個兒安排個盜珠之罪,是為了壞她名聲?才方便再逼她嫁個爛人?以滿足此婦見不得她好的變態心理?


    隻是,沈夫人腦子怎麽長的?哪怕她月明珠名聲再臭,父親也絕不會同意將她隨便許配人家!更何況,她自個兒,寧願再死一迴,也不可能讓人操縱婚姻。


    明嵐聽得又是吃驚又是惱火,麵上卻笑嘻嘻的問:“難道沈夫人見我姐姐這等人才,後悔了?還想與沈公子重續前緣?”


    英氏笑容又是一僵,今日郡主親臨,又幫了她一個大忙。令她對兒子求娶琳琅一事更有把握。怎可能再吃迴頭草要那狐媚子?


    她尷尬的笑了笑,道:“那倒不是!”


    “沈夫人。”明珠冷聲道,“按理法,這些事,請您與我父母相談。明珠不敢背著父母私定終身。”


    說畢,她起身要走。英氏忙喚住她:“明珠——”


    明珠迴頭望她,神色如冰。


    “怎麽是私定終身呢!”英氏強笑道,“我隻是想問問你的意思。你若有意,我便與你作這個主。”


    明珠眉稍輕挑:“我無意。”


    英氏嗬的聲冷笑:“明珠,你不過一個工匠之女。就算小有才幹,也不能隻想著攀高枝!那人可是難得的人才,又是你母親定下的緣份——”


    明珠失笑:“這事兒,與我母親有何關係?”


    英氏忙向傅嬤嬤做了個眼色。傅嬤嬤捧出一隻漆木托盤,托盤上一枚小小的玉鎖。玉質瑩潤,鎖頭的紅線退色。一看即知是有了年歲之物。


    “說來話巧。”英氏找迴了台詞,“這玉鎖本有兩隻。是當年我生安蘋時,你母親派人從京城送來的。安和與安蘋一人一隻。誰知安和年幼無知,一日出門時,弄沒了他的玉鎖。”


    明嵐撇了撇嘴:這是在暗示明珠與沈安和無緣?嗯。是沒緣份。


    “誰知前陣子,我再度見到了安和當年丟失的玉鎖。明珠,你可知它在誰的手上?”英氏越說越順溜。


    瞧著演技漸入佳境的沈母,明珠配合的問了一句:“誰?”


    英氏笑容滿麵的道:“越州城太守次子許伯友。”


    明珠哦了聲。是他呀。


    這兩家,竟然為了算計她,湊到一塊兒去了。太守夫人陶氏不像是這種不著調的人,想必是許太守那位愛妾宋氏的手筆。


    英氏見明珠並無其他表示,又道:“我見了伯友那孩子扇子上的玉墜,一眼就認了出來。說道之下,伯友便提到你與他在東山寺還曾有過巧遇。我當時便在想,這是不是天定姻緣?”


    明珠自嘲般的念道:“天定姻緣?”


    英氏拍手道:“可不是?許伯友少年英才。家世又好。雖是庶子,但憑著你們兩個的本事,何愁將來?”


    這話說得有理有據。但明嵐可不覺得,英氏會有這樣的好心!許伯友配姐姐是還差得遠,但憑心而論,他條件還算尚可。


    “我卻不這麽認為呢。”明珠語帶嘲諷,“夫人您看。我娘將玉鎖贈了沈家兄妹,它們便是沈家兄妹之物。一隻玉鎖給了沈小姐,一隻玉鎖又落在許公子手上。這天定姻緣定的,該是這兩位才對。啊呀!”明珠似是想起一事,“我險些忘了,沈小姐已經定了親。這可如何是好?沈夫人,您可要想清楚哪!”


    英氏被她幾句話說得無言以對,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臉色難看至極:若不是你害得安蘋,安蘋何至於嫁個鄉紳子弟?


    “更何況,方才我也已說明,婚姻之事由父母決定——”


    英氏嗬嗬笑道:“可不是。你母親已經同意了呢!”


    明珠姐妹俱是一驚:什麽?


    “月夫人。”英氏得意的喚道。“你女兒說了,婚事由你作主。”


    明珠的繼母,明嵐的生母,林芳殊緩步而出,麵上歡喜中略帶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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