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娘娘點化的神女!”人人都在心裏叨念了這一句。


    板牙瞧瞧珠子,瞧瞧明珠,老半天才吸了口氣,問:“真的是你點化出來的?”


    連白芷也一臉崇拜的望著自家小姐。明珠噗嗤一笑,若三月春花,鮮妍嫵媚。


    “我若真有那等本事,早已富貴無敵,又何必開鋪子、尋生意?”她輕輕捏起珠子,沉吟道:“我曾見過古藉中記載,鮑魚亦可生珠,色若孔雀,形狀不定。今日剖得一枚,實屬僥幸。”


    眾人安靜了片刻,忽地有人越眾而出,追問:“那你是如何得知,此枚鮑魚內有珠?”


    明珠一瞧來人,正是那位氣度不凡的老者。當即客氣的行禮道:“老先生,個中緣由,不足為外人道也。”


    老者楞了楞,扯了扯嘴角道:“也是。”他鋒銳的目光掃過歐陽敏和紫鳶,兩人麵色微變,同時上前行禮道:“見過呂老先生!”


    老者點點頭:“敏丫頭也在啊。今日算是長了見識吧?”


    歐陽敏麵孔飛紅一片,低頭道:“敏敏受教。”


    紫鳶麵色微赦:“我這就去通報家主!”


    “不必了。”明珠將鮑魚珠交與她手心,“即便你家家主想見我,我現在也變了主意。”


    紫鳶霧眸突顯厲色:“月小姐,你什麽意思?”


    明珠目光往餘下的貝殼上掃了一眼:“你們即無誠心,我又何必勉強。”


    紫鳶與板牙忍不住麵孔一紅,有些心虛的撇開了目光。


    “強扭的瓜不甜。”明珠放下衣袖,欲就此告別,可實在舍不得那幾隻鮑魚,隻好厚著臉皮對紫鳶道:“你們這幾隻鮑魚實乃上品,可否送與我迴家蒸了吃?”


    紫鳶不可置信的瞪著明珠,麵色紅白交替,隻當明珠是在報複羞辱她,咬牙笑道:“有何不可?!”


    明珠歡顏:“多謝!”頓了頓,又有點不好意的道,“這幾隻牡蠣也一齊給我吧——”


    這日晚食時,月家人嚐到了鮮美無比的鮮蠔油蒸一品大鮑魚!


    “所以,今天的鮑魚是小姐贏迴來的?”


    聽完白芷敘述花市經曆的紅玉,非常果斷的下了結論。


    “但是,你說小姐為什麽突然又不想見花市的主人了呢?好不容易贏了呢!”白芷滿腹疑惑。


    紅玉冷笑兩聲:“以我家小姐的本事,輪得到她們拿捏作態?”


    白芷狠狠的點頭。


    海風微熏,海螺嗚鳴不斷的碼頭邊。


    一艘泊在岸邊,降下風帆的大黃船內,隱隱飄出濃鬱的花香味。


    主艙室裏的男子黑色幕籬遮麵,瑩潤如玉的指間把玩著一枚色彩絢麗的異形珠。


    紫鳶仿佛聽到他輕輕的笑聲,那笑聲,分明是對月明珠的激賞與驚歎。這令她原本就焦灼不安的心更加鬱燥難安。


    男子將珠子收入掌中,問道:“她要與我談什麽生意?”


    紫鳶微垂頭,露出一小截細長白嫩的頭頸,神情半是自責半是委屈:“月小姐未曾提起便走了。”


    男子沉默了片刻,才輕歎一聲:“你怎會以為,能在官府鬥珠賽上贏了三大氏族最優秀子弟的月明珠是徒有虛名?”


    紫鳶飛快的看了眼男子,那眼神楚楚可憐中帶著幾分隱忍。


    “這次,是紫鳶大意了。請家主責罰。”


    男子點頭道:“下個月,你隨阿春她們一同製花油吧!”


    紫鳶刹時麵色雪白,眼中有淚欲滴未落,神態淒楚絕美。


    男子低笑了兩聲,嗓音驟然嚴厲:“你覺得委屈?”


    他抽出一張燙金的請柬,揮至紫鳶的手中,紫鳶打開一看,目瞪口呆:


    古有鵝梨帳中香,今有芬芳怡人處。


    吾偶得香料配方數枚,不敢獨享,願與君共賞之。


    另贈秘香:玫瑰私語。


    紫鳶手指輕顫的取出請柬夾著的一張截成細指寬長的紙片,放在鼻下輕嗅。原本還委屈不甘的神情,刹時委頓!


    “這怎麽可能——”紫鳶喃喃自語。這個香味——“原來世間還能有這種花油!”


    在單一花油統領天下的朝代,這張紙片上同時散發出的玫瑰、天竺葵、檀香的香味,足以令人為之驚豔!


    紫鳶望著男子,輕聲的問:“月明珠?”


    男子緩緩點頭:“三日後月明珠將在黑市辦一場香料配方的拍賣會。價高者得。若非你當日自作主張,怎會橫生這般枝節?!”


    紫鳶慌恐之下終於淚流滿麵:“家主,紫鳶知錯!紫鳶甘願受罰!”


    男子歎息道:“這迴免不得要費些力氣了!”


    紫鳶自知被貶已成定局,心中雖恨,卻也想著將功贖罪。她麵帶愧色的道開口道:“紫鳶之所以刻意為難月小姐,並非無緣無故!”


    聽那男子嗯了聲,紫鳶才續道:“前幾日,有人在各個花市和香料鋪子裏打聽依蘭花油。”她從袖袋中取出一張畫紙。“這是他們在花市詢問時出示的畫紙,家主請過目。”


    男子接過畫紙,隻瞧了一眼,城府如他,也不禁驚噫一聲!


    畫紙上一支連葉帶花的依蘭,寬長深綠的葉片,用娥黃色描繪的如菊花瓣倒垂似鍾——栩栩如生!


    男子沉吟片刻,笑道:“有意思。”


    紫鳶瞧聽著男子的語氣緩和了許多,心中暗喜:“這批人不同於之前來尋依蘭花的商人。商人隻聞依蘭之名,對花樹模樣全不知曉。也不同於關長青。”紫鳶提到這個名字時有些許遲疑。“關長青隻知花形與香味,但是這批人若非見過依蘭,怎會連花帶葉畫得這般逼真?當時我就留了心,派人一路跟蹤又偷了這張畫紙,家主可知我查到誰了家?”


    男子輕輕一歎:“真珠苑,月明珠。”


    紫鳶驚詫的道:“您怎麽知曉?正因紫鳶知道是月家在尋依蘭,故而月明珠出現在花市時才會刻意為難。不想卻壞了家主的大事!”


    男子瞧著畫紙,沉思良久。


    紫鳶望望手中的請柬,又道:“家主,此際紫鳶有個猜測,不知對不對?”


    “說來聽聽吧。”


    紫鳶頗有把握的道:“月明珠機緣巧合,偶得香料配方,配方中有依蘭花的圖形,故而她才以此尋到梅嶺花市意與家主合作。後因紫鳶的誤會,令她改變主意,才有了此次香料配方的拍賣會。”


    男子忽的地一笑:“若真是這般簡單,便好了。”那個女子,不可以常人之心度量。


    紫鳶不解的看著男子,她迷惑不解時的神情猶為動人,仿佛一隻天真懵懂的小獸。濕淥淥的眼睛內俱是華彩。


    男子卻不為所動,他帶著些許笑意輕聲講:“若非她年紀不對,我倒要懷疑她與二十年前的案子有關聯。”


    “不可能。”紫鳶失聲道,“她今年才十五歲!”


    “是啊!”男子將畫紙折起,鄭重其事的放入衣襟內。“這場拍賣會一定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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