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迴到海順公司之後,戴輝一直沒能得到有關方勝男的任何消息。其間跟江凱國聯係過幾次,每一次都因為沒有方勝男的音訊而讓他心急如焚,也不知方勝男到底又出了什麽事。檢討一下解救過程中的每一個細節,戴輝覺得自己有些地方做得實在是不夠井井有條,完美無缺。最失算的就是讓方勝男一個人獨自離開電子城賓館。江凱國曾經說過,掌握著海順公司走私證據的方勝男是此案的關鍵人物,是雙方全力爭奪的對象,為保證營救行動的絕對成功,如有必要可以與方勝男一起離開,此次臥底即告結束。可是當時自己一心想既救出方勝男又要繼續臥底下去,以期兩全其美得到更多的收獲,忽略了一個弱女子的實際能力,缺乏一個客觀的評估。方勝男的腦筋怎麽能轉過那個孟經理?何況孟經理的身後還有一個老謀深算的郝董在遠程指揮。幸虧方勝男遇見了一位見義勇為者,要不這次任務真是執行得很糟糕。

    幾天來,他一直緊隨著孟經理,捕捉著方勝男的消息,但並沒有發覺新的動向。心裏暗忖:會不會海順公司對他起了疑心,使用了障眼法?海順公司表麵上看似風平浪靜,顯得束手無策,而暗地裏卻已經采取了行動?他不停地揣測著,進一步試探著,更加細致地觀察著,仍然一無所獲。所幸的是,今天終於知道了方勝男的下落。

    孟經說要快速趕到夕明灣,並且告訴他半小時之後去見郝董。他一聽孟經理要去夕明灣,而且帶了四個壯漢,就知道是得到了確切的情報,奔方勝男去的,心頭一陣驚喜。他耐著性子將孟經理送上車,看著兩輛汽車一前一後開出了海順公司的大門,趕緊掏出手機給江凱國報信。但剛一接通,傳來了江凱國的一個“喂”字,便聽得不遠處響起了一溜急速的腳步聲。因為天黑看不清楚,卻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是衝著他這邊來的。他立即把另一隻手遮到嘴邊,壓低聲音,將所有需要傳遞的信息濃縮成精練的七個字,話一落音立即收線,然後以極快的速度將手機揣進褲兜。

    來人是三班的一個保鏢,急著跑向門房,像是去取東西,對他一人站在黑燈瞎火的院子裏並沒有在意。他立即離開,朝著位於兩個生產區之間的小花園走去,準備找一個僻靜之處重新聯係,將方勝男的消息作詳細稟報。然而剛走出去一段又聽見有人在大聲地叫他。這時他正經過一盞地燈,十有八九是那人看見了他的身影才衝他喊叫的,他隻好應答著改變了方向。那人火急火燎地告訴戴輝,娛樂樓裏的一個客人嫌小姐沒有伺候好,正在發脾氣,誰也勸不住,給他換一個他也不幹。這種突發性事件歸一班負責,戴輝又是班長,無法推脫,隻得抓緊時間向娛樂樓的貴賓間跑去。等處理完這事再跟江隊長聯係。

    海順公司的娛樂樓是專為地方腐敗官員服務的,不對外營業,一般能來到這裏而且能發這種脾氣的都是權勢不低又驕橫放蕩的人,但戴輝知道怎樣對付。一個偷偷摸摸的尋歡者,無任何理由在這裏撒野。對這種借職務之便當貪婪老鼠又摟著下一代做多情饞貓的東西,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先給他幾句不軟不硬又語中帶刺的話,如果不知趣還想鬧下去,便可將更加猛烈的言語毫不客氣地飛過去。那種人在公眾場合都像模像樣,端著一副居高臨下且尊貴文雅的架勢,但到了這裏,一遇見絲毫不給他麵子的情形往往都會蔫下去,尷尬地收迴那套咋唬人的臭脾氣。在打入海順公司的這段時間裏,戴輝算是看透了那些人的嘴臉。

    事情處理完走出來,想急著跟江凱國再聯係,娛樂樓的領班卻叫住了他,說是郝董打來了電話,要他趕快過去。戴輝看看表,發現這位郝董不是半小時而是在一刻鍾之內就迴到了寫字間,可見此走私頭目不但狡猾而且多疑。戴輝不便耽擱,立即向海順大廈裏的那間豪華寫字間走去。

    從電子城迴來之後,孟經理曾跟他說起過,由於方勝男的出逃,郝董有辭退他和另一個保鏢之意,同時從孟經理的眼神和語氣中他感覺到了一種不情願的意味。那麽郝董這時叫他見麵是何用意?如果僅僅是為了對他說一聲讓他迴家,根本沒有必要由這位董事長兼總經理親口麵告。戴輝一時猜不透,但也做好了一切準備。麵對一個奸佞多疑之人,必須做到鎮定自若,靈活應對。

    晚間的海順大廈辦公層安靜得出奇,腳步聲迴蕩在樓內光滑的牆壁之間,四處流動,不知被放大了多少倍,一個輕微的響動都會傳得很遠,本想在行走的過程中將電話打出去,也隻好作罷。不過,他還是利用這暫短的時間,發出了一則短信,隨後在手機上做了刪除。

    江凱國接到戴輝的電話,聽到了“叔,人在夕明灣旅館”這麽一句話,還想知道得更詳細些,戴輝卻已收了線。顯而易見,戴輝是在極度緊迫的狀況下,見機而作報來的信息。盡管隻有七個字,江凱國也聽懂了所有的一切,於是給內勤打聲招唿,說有急事要出去一下,隨即向夕明灣進發。

    江凱國跑出刑警隊鑽進汽車,剛要發動,卻見吳局長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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