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江凱國對田芬突然死亡的分析,梁子想了想,說:“你的推斷我基本同意,這件事也正好證明了海順公司的確有問題,查它沒錯。另外,對於已經發生的事情不要過多地自責,畢竟你對田芬是不是檢舉人,先前隻是一種猜測,還沒有完全認定。你是神仙,能先知先覺?當然,如果你已經弄清楚了田芬的身份而沒有采取必要的保護措施,那不等你自己責怪自己,我這就饒不了你,先給你個處分再說。就此打住,不提啦,說案子。我聽著你對那些材料的下落,有點兒吃不準。也就是說,他們是既拿到了材料又殺死了田芬,還是因為沒拿到材料才下了毒手,依你的判斷到底哪一種的可能性大?”

    江凱國說:“兩種可能性都很大。要說他們從田芬那兒沒得到材料才殺死了田芬,這說得過去。因為他們是商人,盡管不法也還是鑽在錢眼兒裏的商人,而且在一塊兒優秀民營企業的招牌下,錢正賺得歡實呢,為啥要輕易地殺人?除非別人握住了他們的把柄,捏住了他們的命脈,否則,絕不會輕易采取那種極端的手段。他們是什麽人?他們是靠著歪門邪道以正人君子守法商人的外表幹著走私勾當的人。如果從田芬那兒已經奪走了對他們不利的證據,還用得著殺人,給自己埋個地雷嗎?沒有了證據,檢舉人就成了空口說白話,如有需要,把檢舉人說成是造謠誣陷,簡直輕而易舉。也許到不了這一步,檢舉人就已經緘口不言了,因為無憑無據地再幹下去,肯定會弄個頭破血流。所以說,他們是因為沒得到材料才殺的人。

    “但是再一想,又好像他們拿沒拿到材料跟殺不殺檢舉人,不應該存在著必然的聯係。田芬的突然死亡讓我們感到意外,就是因為我們低估了他們的膽量和狠勁。你想,賊膽大到了敢產業化走私的人,會有啥事做不出來?奪迴了證據就不殺人,沒奪迴證據才不得不殺人嗎?假如他們隻要找到了對他們不利的證據,就可以放檢舉人一條生路的話,那豈不是給他們自己留下了一條尾巴?哪怕他們有千條妙計,給檢舉人製造出一個多麽糟糕的處境,不還得打麻煩嗎?再萬一出個紕漏呢?他們肯定能想到這一點。所以我認為,兩種可能性都有。也許,他們已經奪迴了那些賬本;也許,他們什麽也沒得到,甚至連放在哪兒目前都不知道,當然這也是我最希望的。”

    梁子看看江凱國,笑著說:“有道理。考慮周全點兒對我們隨後的行動有益無害,更重要的是,進一步認識到了對手的心狠手辣。我倒傾向於前一種推測,也就是他們因為沒有得到材料才惱羞成怒地殺了人。他們畢竟是商人,殺人也畢竟不是一件小事。雖然材料究竟在哪兒他們也不得而知,但殺死田芬就等於切斷了田芬與我們的一切聯係,就有可能保住他們的秘密,從而盡可能地使我們的行動無果而終。當然,那些材料依然是他們的一個心病。”

    江凱國點點頭表示讚同:“牆縫裏的蠍子,又賊又狠!”

    梁子接著說:“按照咱們現在的判斷,應該說我們跟對手現在都處於想搶先一步拿到材料的狀態,就像前麵有把刀,誰都想拚命地撲過去攥到手裏,誰先攥得到,誰就占據主動。現在唯一對我們不利的是,我們在明處,他們在暗處,你得多加小心。”

    江凱國說:“辦案子,我們總是在明處,對手總是在暗處的,我早就習慣了,無所謂。咱就磨隨驢轉,將計就計吧。”

    梁子問:“你下一步準備怎麽幹?”

    江凱國答:“借水行船。他們隻有找到那些材料才能算是徹底消除心頭隱患,也才能睡個安穩覺。我就派幾個人踩著他們的腳印往前走。有他們指路,不愁找不到證據。從今天起,就開始跟蹤、監視。”

    梁子說:“沒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該用啥手段就用啥手段。不過,要做黃雀就得緊緊盯住螳螂決不眨眼,還得顧及全盤。”

    江凱國說:“這是一條大魚,我準備動用全部的力量打好這一仗。碼頭和幾個加油站按原來的部署繼續進行,絲毫不丟鬆;另派幾個人分別跟蹤他們的主要人物,包括監視、監聽,二十四小時不歇氣;至於他們財會部的那些賬目,查與不查一個樣,那都是專門做給人看的假賬,我就煞有介事地接著弄弄,當個煙幕彈使使。你看怎麽樣?”

    梁子說:“行。另外,你還得派人弄清楚田芬的死亡地點和死亡經過,調查、取證。我就不信找不到他們的命脈。上監控的事,我馬上去找局長簽字,你快填個表。隻要上了監控,一切都好說。”

    江凱國順手拿起一張申請表,一邊填一邊說:“梁子,這可是個驚天的大案,往後的日子肯定很緊張,夠刺激,很過癮,你不想過來也享受享受?”說話間表已填妥,遞給了梁子。

    梁子接過表,說:“咋能不想呢?這麽誘人的案子。不過得先想好個理由,別讓吳局長給一口迴絕了。就上監控這事,還不知道他願不願簽字呢。不行我再往上找,反正得想辦法讓他非簽了不可。就這樣,我走了。”

    梁子一臉的凝重,但剛走到門口又轉迴了身,問江凱國:“哎,光說公事了,你啥時候去我家?別把指定接班人的事給耽誤了啦,啊?”

    “喲,啥事?我咋想不起來啦?”江凱國詭秘地一笑,看梁子瞪起了眼睛才停止了撩逗,“不就是你兒子上公安大學的事嗎?記著呢。後天給學校送誌願表,我就後天上午去。你裝病別上班,我裝著去看你,等把弟妹哄轉了,就讓你兒子馬上填誌願,填好了誌願立馬出家門,即便弟妹中午或者下午明白過來,也生米做成熟飯了。隻是你得做好迎接再次‘罷工’的準備,想好咋樣賠禮道歉,順利過關。”

    梁子離開之後,江凱國拿起電話趕緊跟趙探長聯係,想問問海順那邊有沒有值得注意的情況。趙探長告訴他海順已經通知了各部門下周舉行追悼會,看樣子規模很大,姓郝的要親自致悼詞。員工們顯得很平靜,即便田芬工作過的財會部,也沒有出現因一位同事的突然死亡而引起的閑談雜議,很不正常。另外,後勤部的所有人員一直忙出忙進,好像死去的不是一個普通職員而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物,也不正常,顯得有點過分。趙探長問正在忙活的人,公司有人死了是不是都這樣?被問到的人都奇怪地看著他迴答說,作為海順的一員,應當一切聽從公司的指示,而不該問為什麽。

    趙探長所匯報的情況證實了江凱國對田芬死因的判斷,於是他放下電話奔出刑警隊,跳進汽車,“嗖”的一下衝出了市局的大門。他想過去實地觀察一下那裏的氣氛,找找感覺,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加細致、更加直接的發現。

    天氣晴朗,陽光充足,正好此時早晨上班的車流高峰剛剛過去,他開大馬力向海順公司一陣狂奔。剛開出去一段,手機響了。他騰出一隻手連忙接聽。是在一個加油站蹲坑的警員打來的。

    “江隊,這兒今天的情況很奇怪,從沒見過這麽大的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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