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牛覺得係統這句話就是一句廢話。


    人活著,可不得活下去嗎?


    他有些好奇死了會怎麽樣,迴到原來的世界?還是係統會把他複活?亦或是真的就死了。


    當然,他可不會僅僅隻是因為好奇,就去死了。


    可是,這個所謂的名將養成係統,真的就隻是送了他一句廢話而已嗎?


    城下的士兵開始攻城,城上的士兵當然也不是傻子,不可能毫無反應,他們開始射箭。


    “嗖嗖嗖……”


    箭矢破空之聲不絕於耳。


    大部分的箭矢都落空了,然而還是有一部分命中了目標。


    一名抬雲梯的士兵不幸中箭,箭矢正中麵門,穿透而過,士兵瞬間斃命,衝擊力讓他的屍體仰麵倒下,鮮血瞬間湧了出來,很快染紅了整張臉。


    李青牛就在後麵不遠處,將這幅畫麵看得清清楚楚,箭矢是從那名士兵的臉頰射進去的,微微張開的嘴巴裏麵,早已盈滿了鮮血,驚愕的表情依舊停留在他的臉上。


    李青牛不禁停下了腳步,呆在了原地。


    一支箭矢正好從他眼前射過,釘在了他麵前的泥土中,箭羽尚自微微顫抖。


    死亡的恐懼,從李青牛的腳底往上湧,瞬間蔓延過他的全身,充滿了他的大腦。


    那名伍長迴頭一看,見李青牛呆在原地,急怒道:“給我繼續衝鋒!”


    李青牛沒有動彈,伍長朝他舉刀怒道:“畏戰不前者,斬,你再不衝鋒,老子砍了你。”


    李青牛看了伍長一眼,稍微清醒了一點,艱難地拔腳往前邁了一步。


    “快——”


    伍長才吐出一個字,一根箭矢突然從他後腦射入,帶血的箭尖正好從口中穿出,伍長瞬間斃命,身體向前倒去,正朝著李青牛的方向,在李青牛驚恐的注視下,臉上猶自帶著怒容,摔倒在地。


    李青牛剛剛踏出一步的雙腳,再次僵在了原地。


    李青牛沒有往前衝,躲過了致命一箭,而伍長停下腳步,則為自己帶來了死亡。


    戰場上到處都是危機,停步不前,並不意味著安全。


    城牆上射出的箭矢,無疑是致命的,然而守城士兵的數量還是太少了,短短幾息,隻來得及射出稀稀拉拉的兩三波箭矢,城下衝鋒的士兵,除了一些倒黴蛋,大部分還是安全衝到了城下,僅有的幾架雲梯很快就被架好了,士兵們開始奮勇往上爬。


    獨自一人留在後麵的李青牛變得極其顯眼,在他身邊,除了幾具屍體,空無一人。


    督戰隊就待在後方安全之處,有人注意到了李青牛。


    “有人畏戰不前,去,把那個小胖子殺了。”


    一名身上頭上都穿著盔甲的士兵走了出來,手裏提著佩刀,朝李青牛走來。


    李青牛很快就注意到了這人,他有些無助地看著來人,心裏隻希望對方是來救他出危險的,然而從對方氣勢洶洶的樣子來看,這顯然隻是一個天真的願望。


    督戰士兵走得很快,轉眼已經走過一半的距離,離李青牛隻有五六十米遠了。


    李青牛傻呆呆站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腦海中一片空白。


    係統給他的提醒一遍遍在腦海中閃過,活下去,活下去……


    然而,他的身體隻是一名虛胖笨拙的十五歲少年,他的靈魂隻是一名養尊處優的現代大學生,在這個殘酷的中古戰場,他如何才能活下去?


    督戰士兵離他隻有三十米了,二十米,十米……


    李青牛已經能夠清晰看見督戰士兵頭盔之下的麵孔,那是一個中年人,滿麵胡須,神情冷漠,看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突然,喊殺聲衝天,不是來自正在激烈戰鬥的城牆,而是來自後方,督戰隊的方向。


    李青牛的目光越過督戰士兵,無比驚訝地看著遠處的督戰隊。


    督戰士兵離李青牛隻剩下了五米的距離,他甚至已經舉起了手裏的刀,可是他聽到了喊殺聲,也發現了李青牛異常的目光,於是他迴過頭,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隻見在督戰隊的後方,從他們軍營的方向,竟然……衝出了一支軍隊,相比李青牛所在的這隻連軍服都無法統一的雜牌農民軍,此刻突然衝出來的這支部隊,才有資格稱之為軍隊。


    陣列整齊,軍服統一,甲堅兵利,士氣高昂,旗幟鮮明,當中一麵旗幟,上書一個“程”字,獵獵作響。


    這支軍隊,甚至還有騎兵,數排騎兵在前衝鋒,盔明甲亮,馬壯兵強,可謂氣勢驚人,一衝進周迪軍的督戰隊中,頓時勢如破竹,殺人如砍瓜切菜。


    李青牛看呆了,那名督戰士兵也看呆了。


    督戰士兵畢竟是老兵了,很快反應過來,他沒有選擇逃跑,而是原路返迴,衝了迴去。


    他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戰友們正護著主將周迪且戰且退,主將有難,他身為督戰隊的一員,如何能夠怯懦逃跑?


    這隻突然出現的軍隊,當先一騎,尤其威武,全身披甲,使一杆馬槊,槊下無一合之敵,凡是擋在他馬前的周迪兵,無不是被他一槊捅死,督戰士兵身上的甲胄在這杆馬槊麵前,就像紙糊的一般。


    這波騎兵的作戰效率實在是太高了,殺人真的就隻是一個唿吸的事情,沒過一會兒,就將數量遠遠超過他們的周迪兵消滅了一大半。


    原本正在攻城的周迪軍突然發現後方主將遇襲,士氣大亂,全都放棄了攻城,倉皇逃竄,守城士兵怎麽可能浪費這麽好的機會,紛紛放箭不已,射殺的人比剛才還多。


    成百上千條活生生的人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隨風消逝,人命……賤如草芥。


    李青牛看的心寒,之前攻城的士兵,紛紛從他身邊跑過,不知道誰撞了他一下,險些把他撞倒,這一撞終於把李青牛撞醒,他不再傻呆呆站著,而是跟著人流開始逃命。


    然而很快,逃竄的士兵們就發現,他們四麵都已經被這支突然出現的軍隊給包圍住了,根本沒有逃跑的縫隙,很快,雙方的步兵就混戰在了一起,周迪軍士氣低落,毫無戰力,場上幾乎就是一邊倒的屠殺而已。


    李青牛見機得早,提前發現了伏兵,退得及時,所以並沒有和這支不知名敵軍的步兵交手,他一退再退,終於退到了大河邊。


    退無可退。


    突然,李青牛在不遠處,混亂的戰場中,看見了那個年輕人,還記得年輕人不久前剛說過,他想成為和周迪將軍一樣了不起的英雄,然而此時此刻,他口中所謂的英雄,也和李青牛一樣,絕望地站在河邊,在僅存的幾個親兵護衛下,惶然無措。


    李青牛發現,他竟然忘了問那個年輕人的姓名,到現在,他還不知道這個一直表現得和他十分熟識的年輕人到底叫什麽名字。


    這個年輕人,毫無疑問比李青牛厲害許多,起碼他擁有正麵和敵人戰鬥的能力,而李青牛卻隻敢逃跑,到現在他的佩刀甚至還沒和敵人的兵刃有過任何的碰撞。


    突然,李青牛看到,一個敵方的士兵,就站在那個年輕人身後,舉起了刀,然後一刀砍下,正中年輕人的左肩,年輕人和李青牛一樣,身上沒有任何鎧甲防護,這一刀,直接深深地砍進了年輕人的右肩,刀刃卡在了他的肩胛骨內,年輕人發出了一聲慘厲的尖叫,瞬間失去了戰鬥能力,被他正麵的敵人一刀削斷了脖子,頭顱骨碌碌滾了下來,在草地上滾了兩圈,留下了一行血痕。


    李青牛的瞳孔瞬間縮小,注視著那具無頭的屍首摔倒在地,恐懼瞬間占領了他的全身,他猛地一轉身,毫不猶豫地跳進了河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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