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我老婆好,不應該嗎?”韓湊說。


    低沉的磁性嗓音,在陳姍姍的耳邊響起。


    陳姍姍就這麽聽著,眼眸一直看著天空,心口也會微微顫抖。


    她說,“我不能成為你合格的老婆了!”


    不能了。


    她沒辦法滿足他,滿足男人最基本的需求。


    她其實……就是一個廢人。


    “你就是。”韓湊說,“我一生隻會有一個妻子。”


    隻有你。


    “這是在道德綁架。”陳姍姍眼眸微動,她很平靜地說道,“而我不需要這樣來道德綁架你,我不需要你這麽對我,就算你現在對我不管不顧,我也不會埋怨你。”


    韓湊一直在幫她洗頭發。


    就是,手指有些不聽使喚的,卻再讓自己冷靜著,強迫著自己冷靜。


    他說,“在我的世界沒有道德綁架,我對你好隻是因為……”


    我愛你!


    “你可以有你自己的生活,而且我也不習慣你這麽照顧我。”陳姍姍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他要說什麽。


    還是,她不想聽到他要說什麽。


    他打斷了。


    “我會讓你厭煩嗎?”韓湊頓了頓,問。


    他一直小心翼翼。


    一直小心翼翼怕吵到她傷害到她。


    她不想做的事情他都不讓她做,她不想說話他就保持安靜,她想睡覺的時候他就陪著他,連身都不翻,這樣也會讓她討厭嗎?


    陳姍姍沒有迴答。


    韓湊繼續問道,“是不是今天強迫你吃飯了,所以你在不開心?”


    “不是。”陳姍姍說,“你明知道不是的。”


    “以後我不強迫你了,你不喜歡吃就不吃,你要是營養不夠我就給你輸點營養液行嗎?”韓湊說,那麽卑微那麽怕招惹到她的說道。


    她真的不想韓湊這樣。


    她說,“韓湊,我不需要你這麽自責,真的不需要。”


    “我喜歡你還不行嗎?”


    “可是我不喜歡你。”陳姍姍一字一句。


    韓湊眼眸微動。


    陳姍姍說,“我以前就不喜歡你,現在也不喜歡你。你對我好,隻是我的負擔你知道嗎?我寧願看到你對我冷冷淡淡,就像之前那樣,冷冷淡淡對我就好,真的。”


    韓湊沉默了。


    陳姍姍也知道自己可能說得有些過分了。


    但她真的不想韓湊把大把的時間浪費在她的身上。


    她甚至很好奇,為什麽她爸沒有來阻止韓湊這樣不理智的行為,他們遭人報複,這種絕對不可能忍耐的事情,她爸早應該讓韓湊去鏟平了那夥兒背叛他的人,為什麽韓湊能夠在她身邊,不離不棄甚至寸步不離的陪了她一個多月。


    “我不想對你冷淡。”韓湊說,在沉默了片刻之後說道,“我很後悔當初逼迫你學那麽多,我很後悔我強迫著讓你走進這個殘忍的世界……”


    “韓湊。”陳姍姍打斷他,“我很感激你教了我這麽多,真的,否則我救不下來我爸,更不可能救得了卡卡,我很感激你當初對我做的一切。”


    這是心裏話。


    如果沒有當初韓湊對她的訓練,她真的什麽都做不了。


    所以她真的很能夠理解當初韓湊對她的嚴格,讓她可以在這麽短的時間,真的學到了求生的能力。


    還,救了她想要救的人。


    就算,他父親可能並不覺得有什麽。


    可能也不覺得她做的一切,對他而言有什麽價值。


    至少。


    她躺在床上這麽久,她看到她父親的次數寥寥無幾。


    都是,來了,就走。


    沒給她說過什麽話。


    或許會覺得,她落得現在的地步,就是她的咎由自取!


    “是我不夠強大。”韓湊重重的說。


    陳姍姍搖頭。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可以強大到一手遮天。


    這是一個平等的世界,上帝不會把什麽最好的都給了你!


    韓湊對她的訓練,隻是出於對她的保護。


    她之前或許會有的埋怨,在真的迴到金三角發生事故之後,就完全可以理解他的用苦良心,韓湊不可能時時刻刻在她身邊,能夠讓自己好好活著最好的方式就是,讓自己有能力自保。


    到現在。


    韓湊在自責。


    自責他對她的保護不夠。


    真的不用的。


    陳姍姍說,“韓湊,我對你真的沒有半點埋怨,你也不用對我產生任何愧疚,甚至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憐憫,真的不需要,你隻要做你自己的就行了。”


    “我說了我喜歡你。”韓湊看著她,“這個理由還不足以讓我陪在你旁邊嗎?”


    “可我不喜歡你!”陳姍姍再次肯定,“我不喜歡你,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你在我麵前這樣,我隻會覺得你在同情我在可憐我,我不希望你這樣,我的自尊受不了!”


    “我沒有同情你!也沒有在可憐你!”韓湊一字一頓,“我對你做的隻是因為,我很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這輩子你陪著我過。至於你不喜歡我……”


    韓湊對著她說。


    很認真的說,“從現在開始,試著喜歡我!”


    陳姍姍心口波動。


    她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你可以告訴我你喜歡什麽樣的男人,我會努力變成你喜歡的樣子,也請你,從現在開始,試著喜歡上我。”


    陳姍姍不說話了。


    她不會喜歡韓湊。


    不會。


    現在的自己,不配喜歡上任何人。


    她有時候甚至隻想,默默地在這種見不到天日的地方,默默虛度自己的餘生,而這樣的自己,真的不應該連累了任何人。


    總是……


    一言不合,就開始變得沉默。


    彼此都是如此。


    陳姍姍不開口,是她真的不想理韓湊。


    韓湊不開口,是他真的怕惹到了陳姍姍。


    兩個人就會一直安靜。


    韓湊幫她洗幹淨了頭發之後,用吹風給她吹幹。


    清清爽爽的頭發,她還是那麽美。


    就算,她瘦得讓人心疼。


    巴掌大的臉上,仿若就隻有一雙空洞的眼睛。


    她說,“你把我放迴到床上吧,我想睡覺。”


    韓湊就把她抱了迴去。


    陳姍姍說,“麻煩你幫我蓋一下被子。”


    韓湊幫她蓋好。


    陳姍姍說,“你出去吧,我想自己睡。”


    韓湊掀開被子準備躺下來的那一刻,僵硬的將被子放下,走了出去。


    房門關過來。


    陳姍姍看著韓湊的方向。


    她真沒有那麽自私的,要讓這樣的自己去纏著韓湊。


    韓湊年齡不小了。


    不想拖累到他,就這麽真的老去。


    他應該有他自己的生活。


    於是。


    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


    陳姍姍排斥韓湊的照顧。


    排斥他和她睡在一張床上,排斥他喂她吃飯,排斥他喂她清洗身體,排斥他的所有存在。


    韓湊卻不顧她的脾氣,還是寸步不離。


    她不讓他和她睡在一張床上,他就睡在旁邊的沙發上,她不讓他喂她吃飯,他就讓傭人來喂,而他在旁邊陪著,他不讓她幫她清洗身體,但她不能動所以他還是會做,一點一點,從頭到腳會幫她清洗得很幹淨,他知道她很怕髒所以他每天都會給她擦拭。


    這樣持續,又是兩個月過去。


    陳姍姍去醫院做了複查。


    醫生說脊椎的骨頭合攏得不錯,可以試著坐起來,但一天坐的時間不能太長,坐幾分鍾躺下,直到,骨頭全部愈合。


    而後。


    陳姍姍就有了一個輪椅。


    每天早上吃過早飯9點多,韓湊會推著她去後花園轉轉,曬曬太陽,或者看著那個時候的卡卡在草地上玩耍。


    她會看著卡卡出神,卡卡也會在玩耍的時候注意到她,然後跑過來叫她,“媽媽”。


    她笑。


    笑著好像用手逗逗卡卡,但是她做不到。


    她沒辦法伸手。


    她隻能和他說話。


    問他很多,但有時候卡卡是迴答不出來了,因為他太小了。


    而她在後花園停留的時間也不長,韓湊不會讓她坐太久,他嚴格按照醫生的吩咐,絕對不會掉以輕心一點點。


    今天,也是在這個時間,就準備推著她迴房。


    她說,“你能把我推過去,我想和我爸說幾句話。”


    韓湊點頭,推著陳姍姍走向那個坐在椅子上看著卡卡玩耍的陳老。


    陳老轉頭看著陳姍姍。


    居住在一個屋簷下,但兩個人基本沒什麽交集。


    陳姍姍基本都在房間,而在房間裏麵陪著她的人隻有韓湊,其他很少人進來。


    她說,“爸,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她恍惚看到她爸那一刻似乎是緊張了那麽一點。


    他轉頭看了一眼韓湊。


    韓湊說,“我去那邊陪卡卡,陳姍姍不能坐太久,你們盡量控製時間。”


    “謝謝。”陳姍姍對他客氣。


    客氣的就是讓彼此顯得很疏遠。


    韓湊走向了卡卡。


    卡卡看著自己爸爸過來,很高興的和他玩耍著,卡卡越來越喜歡他們……


    陳姍姍就這麽看了幾眼,迴頭看著盧老。


    陳老爺這麽看著她。


    兩個人好像有些尷尬。


    陳姍姍還未開口。


    陳老先說話了,“韓湊說你恢複得還可以。”


    “嗯,勉強算還可以吧!”


    可以坐起來了,不用導尿管了。


    “我會請全國最好的專家過來給你醫治,你放心,之前梟傷得比你更嚴重,器官損傷無數,最後還是被我救了下來,現在和常人並沒有區別,你不過就是一些神經受損不過就是一些骨頭破碎,慢慢總會醫治好的。”


    “謝謝。”陳姍姍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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