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藝瑤兩眼紅紅的看著葉藝軒。


    看著他跟著警察走了。


    一句話都沒說。


    她看到了他眼神中的猩紅,那麽猙獰的模樣,卻就是對她的愧疚。


    她跌坐在醫院的走廊上,不受控製得哭了很久。


    那一刻是真的很難受。


    是真的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一樣,就跟那時候,知道家裏破產,知道父母雙亡,自己遭遇強奸了一樣,一無所有。


    她現在唯一唯一可以支撐自己活下去的,就是她弟弟。


    現在,她弟弟過得很不好。


    歸根結底,因為自己過得很不好。


    她想要報複。


    沒錯,她想要報複。


    她看著眼前的急救室熄滅了燈。


    醫生出來,看著跌坐在地上的葉藝瑤,以為她是受傷過度,醫生說道:“別傷心,兩名傷者都已經搶救了過來,都沒有生命危險,不會有事兒的。”


    葉藝瑤就這麽看著醫生。


    醫生對著她點了點頭,先離開了。


    周母沒有死。


    還好,沒有死。


    她想笑,但是笑不出來。


    就算沒死,周母想要告葉藝軒也可以。


    她跌跌撞撞的從地上站起來。


    她此刻還穿著睡衣。


    她也不想去迎接周母和周楠楠的出來。


    她沒有那個義務。


    她走出醫院。


    醫院大門口,停著一排出租車。


    她坐進其中一輛。


    出租車司機發動車子,看著她驚魂落魄的樣子,“小姐節哀。”


    節哀。


    以為她經曆了親人的死亡嗎?


    沒有。


    至少她弟弟不會死。


    她還剩下的唯一親人還在。


    她還要好好的活下去。


    她眼眶紅透,淚眼模糊的看著窗外。


    她真的受夠了。


    受夠了這種底層人的生活,受夠了被人看不起,受夠了被人威脅的日子。


    她擦了擦眼淚,對著出租車司機說了一個地址。


    她早就應該走上這條路了。


    堅持,自尊,尊嚴,努力。


    這些都算得了什麽!


    她早該學會報複。


    從他們家的家產被人蓄意搶走,從她父親被人逼死,從她母親的自殺,從她被人強暴,從被阻擋在大門之外,從被人威脅著下跪求饒,她早就該學會反抗了。


    出租車停靠在了目的地。


    她付了錢,下車。


    走進高檔小區。


    夜晚的小區樓下都會有玻璃門鎖住。


    她根本就進不去。


    現在又是淩晨時刻,出入的人少之又少。


    她就站在門口,夜晚的氣溫很低。


    她等了很久。


    等了很久。


    有一對夫婦迴來,開了門。


    她跟著進去。


    走進了電梯,按下了樓層。


    到達樓層,她走出去,一步一步走向了大門門口。


    她靠在門上。


    看著走廊上的天花板,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她眼前的一切模糊了又清醒,清醒了又模糊。


    她淡淡的笑了一下。


    不過就是,再經曆一下曾經經曆的事情,就算被拒之門外,也沒什麽。


    大不了就是重溫一下以前的感受而已,


    她按下門鈴。


    因為真的很晚了。


    她怕他已經熟睡,所以準備按第二下。


    大門就打開了。


    林源穿著寶藍色睡衣站在門口,清冷的眼神看著她,看著她穿著棉質睡衣的樣子,她頭發順順直直的披在兩肩,仔細一看,似乎連文胸都沒有穿。


    他眉頭微緊,“夢遊?”


    “不是。”她搖頭。


    “走錯門了?”


    “不是。”


    “找我有事兒?”林源眉頭輕揚。


    表情很冷漠。


    很冷淡。


    葉藝瑤說:“林源,你之前說,我和你在一起你就讓我過上我以前的生活,還算數嗎?”


    “不算。”林源拒絕,不需要猶豫。


    葉藝瑤點頭。


    點頭的那一刻眼眶還是紅透了。


    眼淚就這麽從眼底裏麵落了下來。


    布滿了她的臉頰。


    她盈盈一笑,在勉強著自己,盡量好看的麵對他,“林源,你幫幫我。”


    林源蹙眉。


    “我不想再過以前的生活了,我不想了,我覺得很辛苦,我想迴到以前,我堅持不下去了。”葉藝瑤看著他,眼淚直流,嘴角卻還是在讓自己上揚,“我知道你曾經喜歡過我的。”


    “那是曾經。”林源還是冷漠。


    她也知道那是曾經。


    “我會彌補當年我對你的不好那些……”葉藝瑤盡量的說著。


    她知道她勉強不了任何人。


    就像那一年,她冒著大雨去找秦天一樣,他也是這麽冷冷的把她拒之門外。


    “不需要了。”林源說,“葉藝瑤,我晚上給你的那些提議你還是可以考慮一下,找份正經的工作,找個正經的人。”


    她不會了。


    她不會這麽做。


    她說:“不好意思,打擾了。”


    林源不會幫自己。


    她抱著一些希望,也毀滅了。


    沒什麽。


    沒有了林源,就去找秦天吧。


    不知道能被秦天玩幾次,她隻能盡量,盡量不那麽快被秦天拋棄,然後慢慢的,慢慢的去做自己的複仇計劃。


    她轉身離開。


    林源就這麽看著葉藝瑤的離開。


    看著她一步一步走的不算慢,但是沒有任何停留。


    她眼眸微緊。


    看著葉藝瑤走進了電梯。


    走進電梯,身體轉過來。


    他看到了她蒼白的臉頰,眼神也空洞,仿若就是,心如死灰。


    林源喉嚨微動。


    在電梯關過來的那一刻,林源上前攔住了。


    葉藝瑤看著林源。


    林源直接拽著葉藝瑤的手,走出了電梯,走進了他的家門,將房門猛地一下關了起來。


    關起來之後,林源放開了葉藝瑤。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麽。


    他此刻還有些煩躁。


    但他不習慣表現出來,他迴到客廳的沙發上,看著葉藝瑤一直站在玄關處,沒有任何表情。


    兩個人就這麽僵持了一會兒。


    林源說:“遇到了什麽事情?”


    應該是遇到了什麽事情。


    否則葉藝瑤怎麽可能會突然出現在他家門口,否則葉藝瑤怎麽可能會突然來找他,否則葉藝瑤怎麽看上去就好像天塌了一樣。


    葉藝瑤輕咬著嘴唇。


    她抬頭看著林源,看著他冷漠的樣子。


    她脫掉鞋子。


    赤腳走在幹淨的地板上。


    地板上透亮無比,也很冰涼。


    她直直的站在林源的麵前,臉色慘白,她說:“林源,我想變得有錢。”


    林源眼神中帶著審視。


    “我受夠了窮日子了。”葉藝瑤直直的說著,聲音中其實沒什麽情緒起伏,“你幫幫我,你想要我做什麽都可以。”


    “到底遇到什麽事情了?”林源問。


    揚眉問她。


    不可能突然心血來潮。


    葉藝瑤沒有迴答。


    她不想說。


    此刻,什麽都不想說。


    她也會怕她說出來之後,他會拒絕。


    林源為什麽要幫她?


    沒有理由幫她的。


    林源覺得自己真的有些自討沒趣。


    他放下二郎腿,從沙發上站起來,“不說就算了,你走吧。”


    “林源。”葉藝瑤一把抱住了他的身體。


    那一刻很激動,因為真的不想他拒絕自己。


    下一秒又會帶著膽怯,她怕林源會突然推開她。


    緊接著,又會忍不住將他抱得更緊。


    她渴望,他伸出援手。


    林源就這麽杵在這裏。


    一動不動。


    他隻感覺葉藝瑤的身體挨得他很近。


    小心翼翼的抱著他。


    可笑的是,那一刻他居然還突然心跳加速了。


    “林源,我……”葉藝瑤抱緊他。


    林源嘴角拉出一抹冷笑。


    那一刻,猛地一下將葉藝瑤推開了。


    葉藝瑤一個不穩,就這麽被林源猛地推到在了地上。


    葉藝瑤覺得身體很痛。


    心口也很痛。


    林源沒有迴頭看她,對著她說:“要麽說出你的事情我考慮一下能不能幫你,要麽就離開這裏。”


    葉藝瑤跌坐在地上,依然沒有迴答。


    林源等了幾秒,直接走進了自己的臥室,把房門關了起來。


    葉藝瑤摟抱著自己的膝蓋。


    林源真的很討厭自己啊。


    其實她也覺得她根本就配不上林源,也不應該這麽不知廉恥的去勾引他。


    勾引了他又能怎麽樣。


    多了一重身份,他就能幫自己了嗎?


    她真不應該去玷汙了林源。


    以前利用他就已經夠過分了,現在卻還想這樣。


    她都覺得自己很可恥。


    就因為自己逃不掉這樣的命運,所以在有可能可以選擇的情況下,她寧願選擇林源。


    而她卻沒想到,這對林源又算什麽。


    林源都已經有女朋友了。


    林源也不是那麽隨隨便便的男人。


    她深唿吸一口氣,看了看偌大的客廳上的時間。


    淩晨四點了。


    就這麽到了四點了。


    她從地上起來,縮在了沙發上,閉著眼睛,讓自己睡一會兒。


    林源討厭歸討厭,但也不至於這麽晚了趕她離開才是。


    她就讓自己在這麽溫暖的沙發上,休息了一下。


    醒了就走。


    這麽想著。


    她安心地讓自己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天空已經破曉。


    她迷迷糊糊的看了看時間,早上六點半。


    她身體很疲倦,睡意還很濃,但她不允許自己再睡了過去。


    她抖抖身體讓自己坐了起來。


    準備離開的那一刻,突然想到什麽,走進了開放式廚房。


    她開始做飯。


    做早餐,雖然有點自作多情。


    她利用廚房冰箱裏的食材,熬了粥,煎了蛋,弄了吐司,還涼拌了一份黃瓜。


    七點半。


    林源打開了臥室的房門。


    那一秒就看到了葉藝瑤,看到她在廚房裏忙碌。


    看著他起床之後,還是不自覺的緊張了一下,就是像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般,低下頭,拘束的站在那裏。


    林源都以為,她昨天晚上離開了。


    所以進了房間之後,也沒打算出來看看。


    再說,如果葉藝瑤要找他,可以敲他的房門。


    顯然並沒有。


    他看著葉藝瑤。


    聽到她小聲的說道,“我做了早餐。”


    “你怎麽還沒走?”林源走過去。


    早餐看著簡單,卻也夠了。


    “我借宿了你的沙發。”葉藝瑤解釋,“昨晚太晚了,所以我就……”


    “嗯。”林源點頭,看上去在聽她說話,其實在不耐煩。


    “我做了早餐,你吃了早餐再去上班吧,昨晚謝謝。”葉藝瑤微微一笑。


    林源並沒有什麽表情,顯得異常的高冷。


    葉藝瑤拍了拍手,指了指她熬的粥,“兩分鍾之後就好了,你盛出來吃。”


    林源看了一眼粥。


    似乎散發著淡淡的香味。


    “我先走了。”葉藝瑤取下了圍裙。


    林源沒有說話。


    葉藝瑤走出林源的家門。


    盡管微不足道,但這是葉藝瑤能夠想到唯一可以迴報林源的。


    本來還想給他說一聲對不起的。


    還是,算了。


    都覺得自己做的就像小朋友過家家一樣,那麽不值得一提。


    她打車離開。


    離開。


    十點前給秦天打電話。


    給他打電話吧。


    ……


    林源的家裏。


    林源就這麽看著麵前的早餐。


    不像是一個人的份。


    但他沒有留她下來。


    他坐在飯桌前,吃了兩口。


    味道,不好也不壞。


    他卻把兩個人的份都吃完了。


    吃完之後,他整理了廚房,開車離開,上班。


    這段時間肖北留下來的事情確實太多。


    他根本沒有時間去管理其他事情。


    今天,卻突然什麽都不想做。


    一堆工作等著他審批,等著他決策。


    他終究還是離開了電腦,拿起電話,撥打,“幫我聯係一下偵探公司。”


    “是。”


    林源等了一會兒。


    一個陌生電話進來,“你好林先生,我這裏是福爾摩斯偵探事務所,請問有什麽事情可以幫你的。”


    “幫我調查一個人,看看她最近都發生了什麽事情。”


    “好的,麻煩你幫我說一下她的基本情況。”


    林源說了信息。


    “我們會以最快的速度給你答複的。”


    “謝謝。”


    林源掛斷電話。


    當他,多管閑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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