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得以逃出生天的我和應天再次陷入的危機,雖然我不知道我們是如何獲救的,但也不想再次落入馮一笑和楊航的手中。


    追兵和我們就一層稻草之隔,隻要他們掀開稻草,我們將無所遁形。


    帶頭的人步步逼近我們,慢慢伸手過來,打算掀開稻草,一窺究竟。


    突然,他大叫了起來:“我草,怎麽這麽臭,你走吧。”


    帶頭的人捂著鼻子,擺擺手,打發著司機離開。


    “好好好,謝謝大哥。”


    於是,我們就在他們的疏忽之下,逃過了一劫。


    馮一笑的追兵慢慢遠去,我們的拖拉機依舊在慢慢地行進。


    有驚無險之後,我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突然感覺一陣陣刺鼻的臭味向我襲來,剛剛顧不上考慮身邊的環境,現在才發現我們是身處於豬糞便的包圍之中!


    巨大的體力消耗,加上內心所承受的悲慟,讓我身心疲憊。


    我貪婪地唿吸著空氣,夾雜著濃濃糞便味的氣體讓我反胃至極。


    然而,我卻不能選擇下車了,因為我此時已經沒有再背起應天的力氣了,沒想到我還能再次經曆這樣的絕境,屈伸躲藏於茅草糞便之中。


    我想哭,可是不能哭,因為我身邊的應天奄奄一息,我不想放棄活下去的希望,至少,我要讓他活下去。


    “弟弟,俺好困,俺想睡覺。”應天蒼白的雙唇在月光下愈發蒼白。


    “別,不許睡覺,咱們聊天吧,你快告訴我,我們剛剛是怎麽逃出來的?”


    “當時俺在你小腿上動了手腳,讓你一時間昏厥了,俺不想你因為一時的衝動就這麽死了,咱還要報仇!後來,楊航就讓手下把俺們押上了車。可是,咳咳……就在車子行進到半路的時候,司機竟然停車了,他說他是受過野狼幫的恩惠,幫我們解開繩索,就將我們放下了車,然後車門大開,佯裝是咱們自己逃跑了。”


    “原來是這樣,和尚,這是好人有好報嗎?那為什麽岸哥那麽好的人,為什麽沒有好報呢?”我的心裏閃過一絲愧疚,因為我曾懷疑殺手刺殺我的事情其實是他自導自演的好戲,而真相卻是楊航所為,岸哥真的是個好人。


    “我……我不知道!”應天的語調悲傷,和我一樣,對岸哥的離去而感到惋惜。


    “咳咳咳……”應天突然大咳起來,讓我心頭一凜。


    讓應天產生不適的原因是,拖拉機已經開上了山路,這泥石路崎嶇不平,讓車上的我都有些難以適從,何況此時身負重傷的應天。


    不行,不能在讓應天這麽顛簸下去了,我爬起身,衝著車頭喊道:“你開慢點啊!”


    深夜中乍然地一聲叫喊,讓自以為車上隻有自己一個的司機一驚,忽地踩下了刹車。


    車子速度雖然不快,但猛然的一個緊急製動也是讓我和應天有些觸不及防,將腦袋硬生生地磕到了車身上。


    “你是誰?怎麽在我車上?”下了車,遠遠地指著我問道。


    我才發現司機隻是一個17,8歲的孩子。


    “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小兄弟,我……”


    “哦,我知道了,你就是剛剛那夥人要追的人!”


    我點了點頭。“小兄弟……”


    “你快下車吧!”


    “啊?”


    “你快下車,那夥人一看就是混黑社會的,你這打扮,估計也是,阿媽交代了,千萬別和黑社會的人扯上關係,所以,你快下車吧。”


    “額……小兄弟,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可以下車,你能不能救救我兄弟?”


    “車上還有人?”司機走了過來,看到了躺在稻草上脆弱的應天,臉上的表情變得為難起來。


    “小兄弟,求求你了,救救他吧!”


    司機考慮了良久,說道:“不行,阿媽說了,要離黑社會遠點,我在縣城的表哥就是混黑道的,被人砍死了,對方有能耐,賠錢了事,依舊在逍遙法外,雖然我表哥不是什麽好人,但我同樣希望那個丁宇惡有惡報!”


    司機越說越激動,讓我越來越心虛,沒想到這世界這麽小,本以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以讓著小夥子救助我們,可是,我偏偏碰到的是林強的親戚,而他依舊記恨著我。


    我不怪他見死不救,因為他是個孝順的孩子,萬一救了我,惹來了禍患,害的是他全家。


    我就是他記恨的丁宇,是我殺了他表哥,我心有愧疚,並不敢強作要求,隻能默默地扶著應天下了車。


    “謝謝你們的理解,阿媽還在等我,我先迴去了,拜拜。”


    我相信這人不是什麽冷漠的人,因為他很有禮貌。隻是他媽教會了他一些做人的原則,存在巨大風險的事情別去碰,就像我們該不該扶摔倒的老人一樣。


    可能如他所說吧,我這是惡有惡報了,先是得人所救,後又被人所棄,哈哈,扯平了。


    路還是要靠自己走的,為了讓應天得救。


    我背起應天,艱難地在山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一步一步,任憑夜風凜冽肅殺,也阻止不了我想救活應天的心。


    可是,命運就算摧毀不了你的意誌,也會消磨你的身體,漸漸地,饑渴,困乏,讓我的腳步越來越重,走得越來越慢。


    越來越重的,還有我身上背著的應天,我想支撐起他,帶他找到一家有吃有喝有醫生的醫院,然後將他救活,那麽我的使命就算完成了。


    然而,這些隻能是幻想而已,應天的身體慢慢地壓彎了我的腰,再壓彎了我的膝蓋,最後將我壓倒在了地上。


    濺起的粉塵讓我幹咳了兩聲,我想把應天從我身上推開,然後再次背起他。可是,我的手臂已經支撐不起來了。


    我才知道,人活著清醒,身體不聽使喚的感覺竟然是這般痛苦,你有想做的事情,你也知道怎麽做,可是,你隻能眼巴巴地看著時間溜走,對這一切束手無策。


    “為什麽?為什麽?”我近距離向大地,所謂的“母親”哭訴,質問她為什麽!


    命運給你的絕望是一波接一波的,讓你感覺他的手段層出不窮,但都讓你愈發驚歎,愈發恐懼!


    我發現它正在慢慢剝奪我的“言論自由權”!我的聲音漸漸變小,最後啞口無言,我幹張著嘴巴,卻聽不到聲音,不知道是我的嘴巴不發聲了,還是耳朵失靈了,而這一切還沒有結束,我感覺的眼前慢慢地模糊了,就像被蒙上了一層紗,顏色越來越濃濃,越來越陰暗,最後,雙眼一黑,我已經不省人事了。


    ……


    “丁宇,你來啦,真是讓我久等了!”楊靈微笑著朝我走來,往我頭上帶了一個天使的光環。


    “嗬嗬,你這是給我帶個金箍?然後徹徹底底地拴住我?”


    楊靈麵露緋紅,扭捏地為我解釋道:“討厭,瞎說什麽呢?這是光環,天使都會有的!”


    “哦?原來這就是天使啊,我怎麽會來天堂呢?不該去地獄的。”


    “你怎麽不能來天堂?你這麽好。”


    “不對,小娘子,你應該說:‘相公這麽帥!’”


    楊靈白了我一眼,但也不拒絕我的提議,說道:“對呀,相公這麽帥,當然要來天堂啦。”


    “學得還真快呢,那我教你一些別的東西吧?”我一臉壞笑地說道。


    “你這表情,肯定沒好事!”


    “我發4,絕對是好事!而且是好的不得了的好事!”


    “切,才不信呢,除非……”楊靈賣著關子。


    “除非你抓到我!”楊靈說完,像隻兔子一般跑開了,留下了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


    ”我靠,看我不抓到你!”我卯住了勁,準備一舉將楊靈抓住,然後與其好好溫存一番。


    可是,我抬腳的時候,卻發現雙腳被禁錮住了,不得絲毫動彈。


    枉死的林強雙手緊緊地抓著我的雙腿,狠狠地說道:“我好恨,你想做天使,你想和楊靈在一起,你做夢吧!”


    我彎下腰,試圖用雙手掰開林強的束縛,然而,就在我彎腰的一刹那,有人在我的屁股踹了一腳,致使我失去了重心,被林強一拉扯,與其開始了無盡的墜落。


    在我開始墜落的一瞬間,我看到了在我身後的人是楊航,他也帶著天使的光環!


    我在墜落的過程中,看到了岸哥的悲壯,看到了楊靈的傻勁,看到了郝文的冷靜,也看到了楊航的陰險……


    從上帝視角,我嚐盡了酸甜苦辣,然而,我隻能看看而已,就算可以嚐到每個人心中的痛苦,也沒有逆轉曆史的能力。


    終於,我落到了底,那麽高的距離,並沒有想象中的疼痛,或者是我感覺不到身體疼過,唯一確切的,隻有心痛。


    “這就是地獄?怎麽和天堂一樣呢?”


    “一樣嗎?”林強疑惑地問道。


    “不一樣嗎?”


    “你走吧。”


    “啊?”


    絲毫不給我反應的時間,林強便不見了,帶著周遭的一切,消失地無影無蹤。


    隨後,空無一切的地方,場景開始慢慢地拚湊,我聽到有個女聲,有狗叫聲,還有火燒木柴劈啪聲……


    我猛然睜開眼睛,大聲問道:“這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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