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銘抬眼看她,字字珠璣:“相比你和周文遠久別重逢後的初次見麵,咱倆彼此彼此。”


    眼神裏明晃晃寫著“不過人之常情”這個意思。


    蘇陌想起她在顧子言和周文遠的訂婚宴上暈倒,還有在周文遠辦公室那天……


    好像的確是人之常情。


    “所以,我可不可以認為,蘇大小姐是在吃醋?嗯?”顧子銘欺身而來,在她耳邊一字一句,聲音親昵而帶著異樣的誘惑攖。


    蘇陌紅了臉,扭開頭離他遠了一些。他唿出的熱氣沾在耳邊,仿佛是海嘯,總讓她麵紅耳赤。


    顧子銘忽然笑了起來,不帶任何攻擊力的,溫暖的笑償。


    陸西元說,顧子銘的笑從來都隻有兩種:一是皮笑肉不笑,二是冷笑。


    所以,當顧子銘像個鄰家大哥哥一般,笑得明媚張揚的時候,蘇陌陷在他的笑容裏,直接呆了。


    “在想什麽?”他輕聲問。


    “你笑起來真好看。”


    “嗯,我也覺得好看。”他一本正經。


    感覺他的手在自己的頭頂摩挲,蘇陌咬牙:“不要這樣摸我的頭,又不是小孩子。”


    “你也不是大人。”顧子銘牽著她的手,將她從長椅上拉起來,“迴家。”


    “那我是什麽?”


    “別問我。”


    “為什麽?”


    “因為你這樣一問,我就想把你從女生變成女人。”


    蘇陌瞬間聽懂了他的話音,紅著臉小聲嘀咕,“流氓。”


    顧子銘忍著笑,牽著她的手進了屋。


    來日方長,他可以等。


    燈光下,兩人的手牽得那麽緊。


    ?


    楊曉靜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林語坐在沙發上,眼神遊移,神遊天外的模樣。聽到動靜,林語迴過頭,支著下巴看著她:“見了你我就知道,愛情原來和長相並沒有太大關係。”


    蘇陌當然是美女。是清水出芙蓉的那種清麗、古典美,妖嬈的旗袍穿在她身上,就像民*國時的大家閨秀,又像江南水鄉裏的婉約女子,舉手投足都是吳儂軟語的溫柔模樣,就像是一朵睡蓮,安靜綻放在水中央。


    楊曉靜卻是美得張揚熱烈,一眉一眼都像是精雕細琢一般,精致得讓人覺得難以靠近,又帶有強烈的攻擊性,過目難忘。


    如果蘇陌是水中清蓮,那麽楊曉靜就是鮮紅奪目的玫瑰。


    楊曉靜冷眼看著她,用毛巾裹著黑色的長發,聲音冰涼:“與其在這裏諷刺我,不如想想怎麽找補你的周文遠。”


    楊曉靜眼神閃了閃,自嘲地笑了笑:“楊大小姐未免太看得起我。”


    周文遠從來不是她的,曾經是,現在亦然,將來?


    她想都不敢想。


    楊曉靜不以為意,點了根煙,吞雲吐霧的間隙,眼神迷離。即使在浴缸裏泡了那麽長時間,身上依舊留存有淡淡的紅酒味。


    以及,顧子銘淡漠疏離的臉。


    有生之年,不共戴天麽?


    楊曉靜勾唇,她向來睚眥必報。


    “你要的,都給了你。以後,你我兩清。”林語起身,盯著楊曉靜,目不轉睛。


    她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有多狠,事關身家性命,怎能掉以輕心。


    楊曉靜挑眉:“似乎你沒有和我談條件的資本。”


    林語繃著臉,看著她,帶著些許憤怒:“楊曉靜,我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你又何苦為難我?”


    “隻要有用就行。”


    僵持了半響,林語終是敗下陣來:“你到底想做什麽?”


    “與你無關,”楊曉靜吸了一口煙,淡漠開口,“你應該慶幸,還有值得利用的價值。”


    不歡而散的結局才是意料之中。


    從楊曉靜的公寓出來,林語坐在自己的車駕上,看著電話屏幕上那張熟悉的臉,有些失神。


    電話接通的瞬間,她隻覺得這個夜晚格外漫長。


    “有事?”


    周文遠的聲音一如既往,帶著敷衍和不耐。


    她定了定神,斟酌著開口:“沒事,就是閑來無事想給你打個電話。”


    就這樣沉默下來,就在她幾乎以為他不在的時候,才聽到聽筒裏他的聲音:“阿語,以後不要再找我。”


    冷漠如寒冬,沒有絲毫留戀。


    林語覺得自己的手有些抖:“為什麽?”


    “我以為,你對子罕下手的那天就想到過這樣的結果。”


    “隻是這樣嗎?那你和楊曉靜合作……”


    “這不是你該過問的事。”


    “周文遠,對你來說,我又算什麽?”她抓著電話嘶吼。


    電話又一次沉寂下來,夜色如墨,寒風如刀。


    “無論以前是什麽,以後我們,都隻能算是路人。”


    “你就這麽絕情?”她不信。


    “你知道,除了她,我從來都無情。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如果我……”


    “林語,我會這樣說,代表我不怕你的威脅。所以,省省吧。”周文遠似乎頓了頓,“好自為之。”


    電話收了線,再打過去的時候,卻是關機。


    她靠在座椅上,看著遠處的霓虹,不知所措。


    ?


    蘇陌看著手裏的資料,有些無奈。


    眼看到了月底,明明應該忙成狗的時間,不知是劉部長特別體恤下屬,還是同事格外關照傷員,迴天衡上班後,到了她手裏的工作,幾近於跑腿打雜。


    複印資料,校對報表,領導簽字,財務報賬……


    這天她實在忍無可忍,趁著劉部長難得在辦公室,蘇陌拿出五十米衝刺的速度趕在劉部長出門前將她堵在了門口。


    “劉部長……”蘇陌笑得得體。


    抬眼見來人是蘇陌,繃著臉的劉部長也緩了麵部表情,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平易近人:“小蘇啊,有什麽事?”


    “劉部長,部裏這麽忙,有什麽工作是我可以分擔的?”


    大概,她是史上最積極的員工了,蘇陌都想為自己的勤奮打個滿分。


    劉部長顯然有些吃驚,反應過來後又有些為難。論能力,蘇陌自然是不差,可是,顧總親自吩咐要讓蘇陌“休養生息”的命令她也不能違抗。


    想想那天早晨,顧總說的話,她哪裏敢指派未來的當家少奶奶做什麽。


    於是劉部長清清喉嚨,竭力讓自己聲音四平八穩:“小蘇啊,你看你身體這麽單薄,三天兩頭的住院,我看著也不忍。工作的事嘛,部裏的同事現在就做得挺好的,別看你手裏的工作不起眼,其實還是很重要的……”


    蘇陌忍不住扶額,迴到座位上,聽到艾佳佳在抱怨:“我靠,銷售部的怎麽迴事?報個數據跟死了老娘似的墨跡……”


    於是心裏的愧疚排山倒海,她試探著開口:“佳佳,要不,這張報表給我做吧?你不是還有辦公耗材損耗沒有盤完嗎?”


    天衡的人力資源部還分管著天衡的日常采購,年終盤點後還有一大堆事要做。


    艾佳佳怔了怔,然後擺擺手:“不用不用,我馬上就做完了。謝謝啊!”


    蘇陌有些失落,深刻感受到自己與這個部的格格不入,卻又百思不得其解。


    午飯時,顧子銘打電話讓她上他辦公室去吃飯,蘇陌無精打采的應了。每天的午餐都是蘇陌早起在家做好後帶來的,所以絲毫沒覺得一起吃飯有什麽大不了。


    “怎麽了這是?苦大仇深的模樣。”


    蘇陌苦著臉:“下個月就要過年了,我們部裏明明忙得不可開交,每個人都恨不得三頭六臂,偏偏就我一個閑得都快長蘑菇了……”


    “哪有那麽誇張?”顧子銘眼神閃爍,“能者多勞。”


    “你是說我能力不行嗎?”蘇陌怒。


    “嗯,相比你的工作能力,廚藝好像更突出。”


    “所以呢?”


    “以後在家給我做飯吧。”


    “你怎麽不去找個廚娘?!”


    “廚娘不能當老婆。”顧子銘麵不改色。


    蘇陌:……


    吃過飯,蘇陌自覺地收拾餐盒,顧子銘已經開始打電話讓齊鳴安排下午的會議了。於是當蘇陌拎著洗好的餐盒從顧子銘辦公室出來,看到公司各個部門領導齊聚一堂的時候,才深深意識到自己有多蠢。


    夜深人靜,顧子銘在書房和蘇陌大眼瞪小眼。


    “顧子銘,是不是你和劉部長說了什麽,所以我才這麽閑?”


    顧子銘搖頭,筆記本上十指翻飛,絲毫不停歇。


    蘇陌氣結:“顧子銘,你不能幹涉我的工作!”


    “我什麽都沒做。”顧子銘眼皮都沒抬。


    他隻是在某個例會上說了句自己的未婚妻近來身體不怎麽好,希望劉部長多多關照而已。


    蘇陌不信,卻也無可奈何。


    顧子銘見她氣唿唿的模樣,心下一軟,騰出一隻手來將她拉進懷裏:“既然劉部長這麽關照你,這麽閑,不如你就把婚紗挑一挑?”


    蘇陌瞪著他:“顧總,要是每個員工都像我這樣不務正業……”


    顧子銘低頭吻住她,堵了她的嘴。


    “顧子銘!!”蘇陌氣急敗壞。


    顧子銘噙著笑:“對我來說,給你一個合你心意的婚禮,比你為天衡貢獻一個億要重要得多。”


    “八字還沒一撇呢。”蘇陌小聲嘟囔。


    微涼的手指卻有了薄汗。


    顧子銘挑眉,有意無意地摩挲著那枚戒指:“我以為,這枚戒指是其中一撇呢……”


    蘇陌落荒而逃。


    結婚嗎?從醫院出來以後,每每臨睡前都忍不住看著那枚戒指。


    那天之後楊曉靜不見動靜,連往常十分鬧騰的林瀟瀟也沒有來***擾。可是周文遠和顧子言解除了婚約,無論是顧家還是周家,都十分和諧。連一向看她不順眼的林溪都沉寂了。


    蘇陌總覺得不安,這樣的寧靜像是風雨欲來的前兆一般,無端讓人心慌。


    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和蘇柳提起。韓天意和雁飛,應該快迴來了吧?


    ?


    書房內,顧子銘結束了工作上的視頻會議後,給高寒打電話,擰著眉問:“當初你是怎麽說服鄧家老爺子將喬喬嫁給你的?”


    他至今也不知道該怎麽向蘇柳開口談他和蘇陌的婚事,雖然蘇柳的態度改變不了什麽,可是若是蘇柳不同意,顯然很棘手。


    記得姥姥曾說,家不是講理的地方。眾然商場上他有百般手段對付競爭對手,可是顯然千般心思在這方麵都注定派不上用場。


    高寒正在研究孕婦食譜,聞言不由笑道:“怎麽,搞不定嶽母大人?”


    “你說呢?”


    “我說,與其想著搞定嶽母,還不如想著先搞定父母。”


    顧博年的態度顯然是樂見其成,可是雲瑤呢?連他們都看得出來……


    “我自有辦法。”


    高寒輕笑:“連雲瑤都能搞定,還怕說服不了蘇柳?她隻怕比你,更希望蘇陌嫁進顧家。”


    顧子銘幾乎是一眨眼,就聽懂了高寒的言外之意。


    可是他卻沒有辦法反駁。


    良久才聽見高寒在電話裏說:“看來我們果然都是陰謀家。”


    陰謀家眼裏向來都是先看見陰謀。


    最後也沒有取到什麽經。


    “不管怎麽樣,隻要你對蘇陌是真心就夠了。”


    高寒的話音,他怎麽會聽不懂。


    “難道在你眼裏我是那種會為了顧博年承擔過錯的人?看不出來我形象這麽高大。”


    “楊曉靜那裏……”


    “隻要她不折騰,就別管她了。”


    不動楊曉靜,是看在曾經的情分上。可是如果她非要試探他的底線……


    抱歉,他的心慈手軟從來都隻對那麽幾個人。


    而很久以前,在楊曉靜決定不再愛下去的時候,他的好脾氣名單了就沒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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