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過倆察看的兵士將手裏的火把稍稍放下了些,將草垛子邊照的通亮,他探頭一看,看清之後嚇了一跳,忙拿著火把跑到易天闕麵前稟報道:“將軍,草垛之後確實有一個人,那人中箭了,已經昏過去了。”

    易天闕的臉色越發陰沉,眯眼沉聲道:“拖出來。”

    那兵士領命而去,轉眼之間,就將昏迷的納蘭紫極從草垛子裏拖到了易天闕麵前,可她肩膀上的箭傷還在流血,一路都拖出一條暗紅的血跡,易天闕看清眼前的人之後,眉尖微蹙,眸底隱約浮現一絲怒氣,在觸及那人肩上傷口的時候,怒氣微微斂去,微微眯眼,吩咐道:“取水來。”

    看著取來的涼水,他卻親自從兵士手中接過,在眾人訝異的眼光中給納蘭紫極當頭澆了下去,然後站在一邊抱胸冷冷看著。納蘭紫極本就是因為劇痛才昏過去的,現在被涼水弄的全身濕透,不大一會兒就被驚的悠悠醒轉過來,哼了一聲,模糊的視線才落在站在最前的易天闕身上,她的眸光一下子清醒過來,掙紮從地上爬起來。

    易天闕看她醒過來了,眸間閃現一絲複雜,卻眯眼對著旁邊的兵士道:“帶些人去把逃走的人給本將軍追迴來!”

    那副將一拱手:“是!”

    納蘭紫極一驚,顧不得傷口處火辣辣的疼,驟然看向易天闕,眸中帶著些懇求意味喚他道:“易將軍!”

    易天闕微微撇嘴,看著納蘭紫極的眸中含著警告,對著另一個人道:“你把他帶迴本將軍的帳中,本將軍要親自審問。”

    “末將遵命。”立刻就有人過來把納蘭紫極拖起來,兩個兵士一左一右架著納蘭紫極就往帥帳而去,納蘭紫極死死咬唇,卻拚命掙紮不肯隨二人離開,她掙脫二人挾製,眸中俱是懇求,又對著易天闕哀求道:“易將軍,他對我有恩,是我放走他的,你不要為難他,就算是你留著他也沒什麽用處,易將軍,你就放他離開好嗎?——隻要你放了他,不管你怎麽對紫極,紫極都認了……”

    她心中倉皇,肩上的血浸在黑衣上,幾乎看不出來,可是,她明顯地感覺到半個身子都被血浸濕透了,咬牙忍著,卻一臉哀淒地望著易天闕,卻見他緊抿著薄唇一聲不吭,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卻不為所動,良久之後,沉聲道:“還不帶下去!”

    兩個兵士不敢拖延,忙將納蘭紫極弄到了帥帳去了,因為易天闕沒有吩咐要給她治傷,所以誰也不敢輕舉妄動,隻是將她丟到了地上就走了。

    納蘭紫極看著

    肩上的羽箭,疼得委頓在地,想伸手拔掉露在外麵的箭頭,幾次顫巍巍地抬起手來,卻硬是握不住那箭頭,右手半分力氣也使不上來,心裏倉皇失措,又是擔心溫沉筠沒有跑遠就被他們追了迴來,又擔心若是他逃出去了,那些傷口沒有及時出處理會不會發炎,一時之間,紛繁景象通通湧上心間,她開始心亂如麻。

    那箭傷早就不出血了,她待在帥帳中沒有人來管她,無力坐在地上,她也不知道是坐了多久,隻是覺得手腳發冷,身上無力,眼前看到的東西似乎都在晃動,整個頭都暈暈乎乎的,她心裏模糊知道,大概是失血過多了。

    可是,去擋箭的那一瞬間,她根本沒有多想,此刻想起來,她一點都沒有後悔,若是此舉能換得那人的平安,她也是心甘情願。

    就在胡思亂想間,大帳外麵響起很多紛亂的腳步聲,她一驚,迴眸一看,易天闕大踏步地走進來之後,就有兩個兵士押著同樣灰頭土臉的溫沉筠撩開簾幕進來,走過她的身邊之後,也將用繩子捆的結結實實的溫沉筠摜在地上,納蘭紫極一驚,抬眸咬唇驚訝地看著易天闕。

    易天闕眯眼一笑,勾唇對著那還在低低喘氣的男子道:“本將軍還以為丞相大人有什麽通天的能耐呢?沒想到還沒跑出大營就讓人給抓了迴來。”他微微挑眉,看向一邊的納蘭紫極,嗤笑道:“紫極弟,你看看,這就是你拚命要放走的人呢!你為他挨了這一箭可真不值得啊!”

    溫沉筠聞言,轉眸看向一邊的人,看見那箭傷的時候,瞳孔一縮,寒星一般的眸中漸漸湧起憐惜,淺淺地注視著麵前的少年,心中卻不值是何滋味,千迴百轉的,隻是那少年一雙眸子裏有些許神色他看不明白,隻是,他的的的確確是為了自己才受傷的,看見如此情景,心中卻悄然湧起疼痛,心下暗驚,莫非自己對眼前的少年動心了麽?

    納蘭紫極見溫沉筠望來,那眸光撞的心間一顫,卻默然低眉,不肯對上他的目光,微微蹙眉,強迫自己忍受著身上襲來的陣陣劇痛,心裏卻愧疚不安,他沒有走成,還讓人給抓迴來了,自此以後,易天闕大概會把他看的很緊,或許還會折磨他,這一切大概也都是拜他所賜,都怪她本事不好,學藝不精,非但救不了人,還害了別人。

    易天闕微微眯眼,又吩咐道:“帶下去!多派些人守著!”

    她聽見他被人粗魯地拉起來往外走的聲音,卻沒有勇氣抬眸看一眼,眼角餘光卻瞧見易天闕等人出了大帳之後,走進自己身邊,在她麵前站定。

    她微微垂眸,一言不發,易天闕看著緊抿薄唇,卻蹲下身子,伸手握住她左肩露出來的箭頭,低聲不帶什麽表情地道:“別動,忍著點。”

    這話說完,還沒等納蘭紫極反應過來,他猝不及防地手上一使力,就將那箭身折斷丟在一邊,又咬牙將那陷入肉裏半寸的箭拔出來,納蘭紫極一聲慘叫,隨後卻又拚命咬住嘴唇,寧可疼死也不再發出一點聲音了。

    易天闕看了她一眼,眸底隱有歎息,又從懷中掏出一瓶金創藥來,伸手就要撕開她肩頭衣衫,納蘭紫極一驚,捂住衣帶,驚恐地往後退了一點,驚道:“你要做什麽?”

    易天闕看她眸中俱是抵觸,心下一歎,以為眼前少年是不願意讓自己上藥,他也不願勉強別人,於是將手中藥瓶丟在那人腳邊,站起身來,並不看他,淡淡道:“那你自己上藥吧。”

    納蘭紫極隻覺得肩頭似乎已經麻木了,沒有知覺了,失血過多本就會渾身發冷,何況她還被易天闕澆了一身的水,要不是她一直將右手護在胸前,一身濕透曲線都出來了隻怕早就引起別人的懷疑了。隻是,那水冷的很,她一直都在發抖,箭拔出來之後,全身就抖得更厲害了。

    易天闕見身後一點動靜都沒有,心下疑惑,迴身一看,見地上纖弱少年渾身發抖嘴唇哆嗦,濕衣裳都貼在身上了,更顯得可憐的很,心中怒氣不知不覺少了大半,心中終究不忍,自去尋了一套衣服也丟在那人腳邊,沉聲道:“你先換上這衣裳,免得生病了。”

    可是等了半天,那少年還是沒有動靜,隻是瑟瑟發抖,死死咬唇不肯脫衣上藥,易天闕無法,在帳中踱來踱去,良久之後,卻聽見一個低低的聲音道:“你出去。”

    易天闕愕然轉眸,眸中怒氣複燃,剛要出言教訓,卻在看見那蒼白少年唇上的血色之後,將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咽了迴去,看那少年一副你若是不出去我就死也不上藥的架勢,他終究還是妥協了,重重咬牙,還是挑簾出了大帳。

    納蘭紫極鬆了一口氣,哆哆嗦嗦地伸手想去拿腳邊的衣裳,卻怎麽也夠不到,身上冷汗直冒,她幹脆趴在地上往前爬,卻牽動左肩上的傷口疼得她牙齒打顫,就停下來趴在地上喘粗氣。

    也不知過了多久,易天闕也沒有迴來,她沒有力氣移動,甚至覺得自己的唿吸都弱了不少,身子都覺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心裏淒然倉皇,是不是今日就要死在這裏了呢?她呆呆的,卻望著腳邊還帶著血的箭頭發怔。

    藍兒撩開簾幕進

    來的時候,瞧見的就是眼前這樣的情景,看見納蘭紫極的狼狽模樣,她心裏一酸,輕輕地喚她道:“紫極……”

    納蘭紫極聽見聲響,輕輕抬眸,眸中忽而滿滿都是委屈,她慢慢起來,疼的牙齒打顫,卻低低的道:“藍兒,我疼……”

    藍兒看見她那可憐的模樣,心裏一疼,緊走幾步到她跟前,蹲下來拿起藥瓶和幹淨的衣裳,才低聲道:“紫極,我看他走了,才悄悄過來的,我替你換衣上藥,可好?”

    納蘭紫極輕輕抿嘴,緩緩點頭,藍兒將她扶到屏風之後的榻上,小心脫去她的衣衫,卻在看見她肩頭的傷之後,驚唿出聲,見納蘭紫極轉眸看她,才忙掩住了口,在傷藥塗上去的時候,納蘭紫極到底沒挨過去,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誰知這一睡,就是五天五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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