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衛護送他迴姑蘇的這數十日裏,顧杞梁聽了太多的關於他弟弟顧涼笙的事跡。


    什麽楊柳堤下,佳人相遇,陛下一見傾心,帶之迴行宮;什麽方士假藥害其吐血,陛下惱之,怒斬寵臣之頭等等就連陛下身邊最得寵的趙公公都因為與方士盧生鬥法誤傷顧涼笙,而被陛下處以極刑。甚至於,陛下為了他減輕了徭役,減慢了長城建造的進程。


    可以說,顧涼笙是陛下身邊當之無愧的寵妃啊!


    那侍衛說的言之鑿鑿,顧杞梁卻是聽得心驚膽戰,將信將疑,三人成虎,讓他怎麽相信他那個天真善良,體弱多病的弟弟成了他人口中風華絕代,榮寵六宮的侍君?


    這一切來的太突然,太詭異,太讓人猝不及防,然而顧杞梁卻不得不相信這是事實,如若不然,他現在應該是在長城辛辛苦苦地搬磚,而不是坐在馬車上看著沿途的風景。他慶幸弟弟即便成為陛下的侍君,也依舊保持著一顆赤子之心,知道懂得為百姓謀福利。


    盡管如此,顧杞梁的心裏卻依舊難受的緊,先不說他捧在掌心的弟弟被迫成為陛下的侍君,受天下人指點,光是後宮那群妃子,就足夠讓他擔憂的。作為帝王,嬴政不是一個長情的人,以色侍君,色衰而愛遲,他不希望涼笙最終也走上這樣的道路。


    他的弟弟明明有更好的生活,然而,這一切都被人毀了。


    一路奔波,等顧杞梁迴到姑蘇顧家時,顧涼笙早就隨著嬴政一起,啟程去了鹹陽,就此陰差陽錯,沒能再見上一麵。


    嬴政來時,姑蘇郡守強行征稅,百姓苦不堪言,嬴政走後,百姓徭役減輕,休養生息,不用再擔心抽丁建築長城之事,個個喜笑顏開,直誇陛下果然是德兼三皇,功過五帝。全然忘記了當初是誰害的他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苦不堪言的。


    嬴政在姑蘇偶得一男寵,寵愛萬分,甚至因為他,殺了方士盧生,剮了總管趙高的消息也早早地就傳迴了鹹陽。


    胡亥氣的在寢宮怒砸花瓶,方士盧生是他花了大心思才牽線搭橋上的,希望他能在父皇的麵前多美言他幾句,誰能料到,他挖空心思拉攏的人,還沒用上,就被人給除了。這還不算,權臣趙高跟他交往甚密,是他的恩師,他素來都是靠他拿定主意來扳倒扶蘇的,卻沒想到,趙高也栽在了那個孌寵的手上。


    胡亥對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三日之後便是他們到達鹹陽之日,他倒是要看看,是怎樣一個狐狸精迷惑地他父皇,連長生之道都舍棄,連寵臣都殺害。


    相較於胡亥的咬牙切齒,公子扶蘇則恰恰相反,他對於顧涼笙可是抱了滿懷的善意。父皇癡迷於長生之道,他憂心忡忡,屢次諫言,卻不被采納,甚至惹得父皇雷霆震怒,而如今,他顧涼笙一人不僅讓那妖道身死,更是讓那諂媚逢迎,迷惑父皇的趙高也一同命喪黃泉,簡直就大快人心。父皇身邊一下子去了兩條毒蟲,他這心裏可舒坦了。更不用說,父皇還因此減輕了徭役,減緩了長城建築的進程。


    他覺得,方士盧生唯一沒有做錯的,就是讓父皇前去姑蘇避難。


    然而顧涼笙在嬴政心上的分量如此之重,卻讓蒙恬隱隱有些不安,若是此人心思不正,豈不是會鬧得天翻地覆?方士盧生就是前車之鑒啊!


    他將這一憂慮告知公子扶蘇,公子扶蘇卻不以為然,他早就派人調查過顧涼笙,此人的品性值得信任,斷不會做出什麽興風作浪的事情。再者,有他在,也斷不會讓一個男寵淩駕於秦國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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