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誰準你碰我家大小姐的馬?!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夏大將軍府的大小姐夏淩仙!快抬宮轎來!誤了大小姐赴宴的時辰,可得小心你們的腦袋!”赤膽飛身下馬,一股藍色水元力磅磗而出,擋得那幾個一齊上前的宮衛齊齊後退了一步。


    赤膽常年做夏老爺子的馬夫,時常進出皇宮禁宛,這些守衛們也是認識,定睛一看,不識得那馬上的小姐,倒是識得這個五大三粗的夏老爺子身邊的跟隨的。


    俗話說,相爺的仆人也是個三品官;這夏大將軍府家的仆人,哪個出來一站的,都是個三四品的武官,可不是他們小小宮衛所能招惹的!


    趕緊兜頭就跪下,道:“屬下等有眼不識泰山,大小姐裏麵請!”


    領頭的朝後打了個手勢,一頂金絲流蘇的宮轎抬了出來,恭恭敬敬地迎夏淩仙入宮。


    由始至終,夏淩仙均未出一言一語。


    壽元壽辰緊緊跟在宮轎兩側,赤膽及赤練等七人則等在宮外,行館裏。


    一路進去,各色八角琉璃宮燈,萬分的迷人,紅黃藍綠青橙紫,璀璨迷漓,快到宮宴花園的時候,遠遠地就聽到那裏的歡聲笑語,一派詳和歡慶。


    “報!夏大將軍府夏淩仙大小姐到!”


    高昂尖銳的太監公公的鴨公聲響起,就好像是在平靜的水麵上投下了一枚巨石,所產生的效應就是,整個宮宴上的人,齊齊鴨雀無聲,望向入口處。


    哦滴那個天!環肥燕瘦,花紅柳綠,鶯鶯嫣嫣,坐得滿滿的一個巨大的露天花園,仿若走進了女兒國一樣,春花秋月,各表風姿,各具特色。


    夏淩仙的那一丁點的小翠綠,立馬被這在場的所有的大紅花給淹沒掉:


    “原來夏大將軍府裏還有個大小姐?是哪一房的啊?怎麽看起來像是路邊的難民套了個綢錦入了宮來一樣?”


    “噓!你小聲點!聽說,這位夏大小姐可是大有來頭的人,她的父親就是為國捐軀的夏雲龍大將軍!”


    “喔,就是夏大將軍府裏那長房的廢材女啊!切,怕她做什麽!”


    “是廢材沒錯,可人家卻是皇太後娘娘心心念念的人呢,聽說跟皇太後是有那麽點親戚關係的!不看僧麵看佛麵,小心龍椅邊上的那位拿你是問!”


    “這太後娘娘到底是怎麽想的,這樣的宮宴,居然要一個廢材來參加?太後娘娘到底看上了她哪一點?”


    ……


    這些名門貴女,個個都是身手不凡,從小天資聰穎的,得皇太後的青睬,赴了今晚的百花宴,早就覺得自己處處高人一等,來的都是皇親國戚,要麽就是重臣千金,像夏淩仙這種一沒本事,二沒後台撐腰的像難民堆裏走出來的廢材,與她們共赴一席,讓她們頓時覺得身價自掉,整個宮宴頓時暗然失色。


    她們完全忘記了,她們是皇太後下帖子邀請入宮的,夏淩仙同樣的也是皇太後派人宣了旨意請進宮裏來的,憑著自己的那幾分本事,就在皇上,皇太後,皇後,太子等人麵前這樣竊竊私語,等同於質疑皇家的決定,實在是不知死活。


    她們以為今晚是太後和皇後娘娘為太子辦的變相的選妃宴,所以個個都打扮得花枝招展,什麽本事優點全擺了台麵上,而背後那些惡毒算計的手段則是更加的層出不窮,意圖擊倒自己認為最有實力和潛質成為太子妃的人,讓自己脫穎而出。


    她們都是高傲的人,跟自己差不多的人較量,她們樂意;可如果讓她們卻跟夏淩仙這樣的廢材相提並論,簡直就是掃了她們的顏麵,相信相貌堂堂,一身抱負,玉樹臨風一樣的太子上官弄天,同樣也不喜自己的選妃宴裏出現這麽個廢材人物吧?


    這些,不過都是夏淩仙邁步而入之時,眾人的反應,鄙夷的鄙夷,撇嘴的撇嘴,不屑的不屑,先前那一秒的鴨雀無聲,不過就是被一個廢材的到來給弄得怔了一下而已,之後,無數輕蔑的討論聲傳出,如同鬧街上的菜市場,根本沒把夏淩仙給放入眼裏。


    而端座高位上的幾個重量級人物,皇上,皇太後,皇後,還有太子等人,似乎沒有聽到那些打擊和踩低夏淩仙的話一樣,在太監公公喊著夏大小姐到了之後的足足過了三分鍾之後,皇太後娘娘才對著地上那個害怕得瑟瑟發抖的,仿若沒見過世麵一樣的卑微到泥土裏去了,跪著低聲請安的夏淩仙,訝異萬分地搖搖頭。


    沒錯,眾人眼裏那個一進到花園裏,看到這麽大的排場,這麽多人時,臉色一白,就腿軟得馬上跪下去,把頭伏得低低的全身發抖不止的懦弱無比的粉白色女子,正是在竹林裏殺人不喘氣不可一世的夏淩仙!


    壽元壽辰早就看得愣眨了眼,大小姐這是鬧哪樣?眼前這個害怕得瑟瑟發抖的真的像是難民營裏走出來的瘦骨嶙峋的千金真的是剛剛在竹林裏救了他們九條人命,一抬之下殺了十幾個武聖級別以上的高手的淩銳不可抵擋的大小姐嗎?!


    鄙夷的聲音,更是四起。


    “瞧那樣,廢材就是廢材!”


    “這廢材,還有臉出來丟人現眼,如果是我,早就上吊自殺了!簡直拖累了家族名聲!”


    “跟她同在一個地方,真是讓人全身不舒服!”


    ……


    於是,那個瑟瑟發抖的人,抖得更厲害了,聲音低得連蚊蠅飛舞的聲音都比她的大,囁囁地道:“臣,臣,臣女,參,參見,皇上,太後,皇後娘娘!”


    皇帝,不愧也是武聖以上,再低的聲音,都聽得見,眉頭一皺,放下手中杯,才懶懶地道:“平身吧!無父無母的孩子,活到現在,還真不容易!”


    夏淩仙再用比蚊蠅的飛動聲還要低的聲音囁囁地謝了恩之後,想站起來,可是看在眾人的眼裏,卻是怎麽都沒有力氣站起來,最後是林皇後清咳了一下,示意一個小宮女去扶她一把,將她扶到離皇上等人最遙遠最偏僻的角落裏去坐下,壽元壽辰才迴了神,跟了過去侍候。


    “這人都到齊了,大家繼續!”林皇後高聲發話。


    絲竹之樂響起,世家貴女們的表演繼續,無限風情,歡聲笑語,和樂融融一片。


    夏淩仙暗暗地撇了撇嘴,躲在最冷落最黑暗的角落裏,在外人的眼裏好像她被皇家之人給拋棄了,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麽的自得其樂。


    壽元壽辰看不出自家大小姐的打算,這種前後變化得太突然,讓她們差點控製不住自己,要當場向夏淩仙發問,直到看到夏淩仙不經意之間的手勢和暗暗遞過來的警告眼神之後,那澎湃的心情才落定了下去。


    中規中矩地站在夏淩仙的後麵,低眉順眼地侍候。


    場上一片掌聲響起來,還有各世家子弟和皇族弟子們的唿好聲,夏淩仙瞟了一眼過去,原來是一曲鳳舞九天。


    身姿妖嬈如蛟,龍飛鳳舞,果然跳得好。


    那雙在燈光的昏暗處異常璀璨放光的生動靈眸熠熠地跳躍著鼓勵的光芒,與那張沒有什麽特色的小臉萬分的不配,可卻是詭異的和諧。


    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麽,隻有她身後的壽元和壽辰靠得極近,屏息靜氣了好一陣之後,才隱約聽到:


    “跳吧,舞吧,唱吧,誰做了頭魁,誰死得更快!……做安王的繼室,嘿嘿,這種榮耀,也不是誰都能擁有的!……”


    安王的繼室?今晚的宮宴跟傳聞中那個快要死掉的安王有什麽關係?


    壽元和壽辰相對看了一眼,忽然齊齊心中一顫:難道大小姐是早就知道了今晚的宮宴是為了給安王選妃,所以才一路上拒絕入宮,入宮了之後,又是這樣一副完全廢材的表現的嗎?!……


    原來如此!


    皇太後念著已經死去的夏大夫人的外侄女情份,所以想著見夏淩仙一麵,料想著她再怎麽差,也不可能會差到哪裏去,此時一見,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光景,頓時大失所望,低聲對皇上道:“本來還想著把她許給安王為繼室,好拉她的弟弟夏翰林一把,此刻,看這光景,隻怕我們有意掇合,安王也不一定會接受!”


    “母後,別說不一定了,是肯定不會接受!安王何許人也?會要一個廢材做繼室?!”林皇後打量過夏淩仙之後,也湊到皇太後的耳邊,低聲道。


    這幾聲小小的對話,都是在做密語傳音呢,別人自然是聽不到的。


    可夏淩仙卻是個會讀唇語的,此刻,已經沒有人注意到她了,才偷偷地觀察著那幾位,不小心被看出了意思來。


    太後娘娘,我真謝謝你的好意!什麽嫁給安王做繼室,拉扯弟弟一把,得了吧!十六歲的少女要去嫁給快進棺材的六十歲的老頭,這好意,姐真的是心領到家了!


    夏淩仙在心裏暗咒。


    之後,又看到了林皇後的意思,欣喜地點點頭,沒錯,沒錯,姐是廢材一枚,你們統統的都不要將主意打在姐的身上,就讓姐自生自滅吧!


    皇上歎了一口氣,道:“還是在世家貴女中選個厲害送給安王吧!不能讓安王滿意,蒼穹,就等著滅國吧!”


    皇太後不知道為什麽還是對夏淩仙上心,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處花叢中的太子上官弄天,道:“那就讓弄兒給她個身份,太子良娣,讓她以後不用這樣卑微地活著!”


    夏淩仙目瞪口呆,皇太後什麽意思?為什麽不是要她去做安王繼室就是要她去做太子良娣?一定要逮著她的婚事做主嗎?


    有沒有問一下她這個當事人的意見?


    烤!


    那臘黃臘黃的嚴重營養不良的小臉上,方才是慘白,現在是漆黑,可別提多大逆轉了。


    “母後!你讓一個廢材去做太子良娣?這怎麽可以!?臣媳知道你對夏淩仙姐弟二人的感情非同一般,可也不必要非要弄兒娶了她吧?封給其他皇子,不也一樣麽?”林皇後驚訝地反對,那臉色都有點著急了。


    皇上沒有說話,皺著眉沉思著。


    夏淩仙好一陣高興,覺得林皇後說出來的話真對她的心思,可是一聽到後麵,立馬臉又黑了,什麽封給其他皇子,感情是覺得她這樣的一個懦弱無比的廢材是不配做太子良娣啊!


    烤!


    “再怎麽說,我蘭陵氏外戚,就隻剩下侄女兒的這麽點血脈了,夏大將軍府的那幫人不把他們姐弟二人當人看,我這做了太後的皇表姑婆婆多少都要照拂一二才說得過去!太子良娣而已,並非是太子妃,給她個名份,護她一世!”


    皇太後的神情有些激動,看了焦急的林皇後一眼,對著皇上,繼續道:


    “我蘭陵氏一族為國捐軀統統戰死沙場無怨,而夏淩仙這孩子的父親也是戰死了沙場,我們不能讓有功之臣死不冥目,在地下不安呐!”


    “皇上!”林皇後好像很不同意,低低地叫出了聲來,引得太子上官弄天沒看舞台上的各大千金的表演,而轉過頭去,訝異地看了她一眼。


    皇上正了正身子,狀似撇了一眼西北角,道:“此事,壓後再議!”


    西北角?


    有人!


    夏淩仙隨即跟著瞟了一眼那個方向,卻忽然感覺到周身的氣息猛地發熱了起來。


    明明她看不到任何的人,卻能感受到一抹來自該處的強烈的視線!


    那道熾熱的視線,仿佛看穿了她的一切偽裝一樣,令她十分的不安!


    西北方向,到底是誰?!


    不動聲色地垂眼下去,暗中卻將整個宮宴的人全都掃視了一遍。


    總覺得有什麽地方很怪異,有點對不上感覺。


    忽然,一名公公快步而入,悄悄地穿過人群,走到皇帝的身邊,低唔了幾句。


    皇上的表情立馬變得驚駭,神色慌張地瞟了一眼西北角,猛地站了起來,一語不發地就往外走。


    將正在舞台上表演的某個世家貴女給嚇得以為自己惹怒了聖上,趕緊跪伏下去,一切絲竹之樂瞬間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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