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不正常。”


    餘九齡看向李叱:“戰馬平白無故驚了也就罷了,居然那麽巧,朝著皇子衝過去。”


    李叱朝著餘九齡微微搖頭,示意不要在這說繼續說下去了。


    他抱著小坨坨兒朝著房子那邊走,四周的大內侍衛已經形成了一個防禦圈。


    李叱示意了一眼,高希寧和夏侯玉立也跟上他往迴走。


    而就在大內侍衛們已經形成防禦陣列的同時,四周無數道黑色的身影已經朝著出事的地方掠了過去。


    廷尉府數名千辦在最前邊,成方形把出事那邊圍住,若這是一個四方陣,四名千辦就形成了這方陣的四角。


    被廷尉府圍住的,就是那些騎兵。


    能進入禁軍的人,而且隨陛下出行,且在身邊護衛,基本上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但這事猛一眼看起來是巧合,但正如餘九齡說的那樣,看起來巧合到有問題了。


    可就在張湯邁步上前的時候,小太監丁青安從李叱那邊跑過來。


    他在張湯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幾句什麽,張湯聽完後隨即點頭。


    片刻後,隨著張湯吩咐下去,所有的廷尉全都撤走了,像是風一樣,來的快走的也快。


    那些惶恐的禁軍騎兵一時之間有些懵了。


    這時候大內侍衛統領葉小千上前,大聲告訴大家不要慌,各自迴隊,不要亂了秩序。


    剛才廷尉府和大內侍衛上前是因為那戰馬驚了,擔心還會傷人,也擔心還有其他戰馬會出事。


    此時見並無什麽其他事發生,所以就都扯了下去。


    這當然是安慰人的話,如果不是李叱下令的話,大內侍衛和廷尉府的人,怎麽可能突然下去。


    李叱是不想讓那麽多禁軍士兵們惶恐,不想讓他們覺得,是陛下懷疑他們什麽了。


    屋子裏,李叱把小坨坨兒放在膝蓋上,笑著說道:“看到那馬兒跑過來,你怕不怕?”


    小坨坨兒搖了搖頭:“不怕。”


    李叱笑問:“為什麽不怕?”


    小坨坨兒道:“我連神雕都能騎了,馬兒跑過來,我也能騎,一點兒都不怕。”


    李叱哈哈大笑起來,在小坨坨兒的腦袋上輕輕拍了拍:“果然了不起,已經是個小男子漢了。”


    高希寧把孩子接過來:“你們商議事,我帶坨坨兒去睡一會兒,他也玩累了。”


    李叱嗯了一聲,看向已經迴到門外的葉小千,葉小千自然懂李叱的眼神,吩咐下去,大內侍衛在高希寧住處外增加了不少人手。


    餘九齡看向李叱說道:“陛下,才到禦園就出事,不尋常。”


    李叱道:“等等再看。”


    餘九齡他們幾個對視了一眼,一時之間沒明白陛下說的等等再看是等什麽。


    就在這時候,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中年男人邁步進門,看到他的那一刻,眾人也就全都心中恍然大悟了。


    楚先生。


    李叱看到楚先生進門,不等楚先生行禮就先開口道:“先生不用那麽多規矩。”


    楚先生也灑脫,進門之後走到李叱麵前說道:“沒有見到什麽異樣,也沒看出誰不對勁。”


    李叱嗯了一聲,看向餘九齡道:“去告訴張湯不要查了,當這事沒發生過,另外......去看看是誰的戰馬驚了,領一匹新馬給那士兵送過去,寬慰幾句,不要嚇著人。”


    餘九齡應了一聲,轉身出門。


    連楚先生都說沒有看出來什麽異樣,那這件事可能真的沒什麽問題,隻是巧合。


    楚先生道:“陛下,人沒有異樣,但馬未必沒有異樣,一會兒陛下讓人把戰馬的屍體運到禦園外邊,臣去看看。”


    李叱看向葉小千,葉小千立刻道:“臣去安排。”


    楚先生俯身道:“臣去禦園外邊等著了。”


    李叱把楚先生送出門,迴到屋子裏後緩緩的吐出一口氣。


    楚先生說人沒問題,但馬未必沒問題,那其實就是人有問題,隻是這有問題的人,未必當時在現場。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餘九齡從外邊迴來,見到李叱後壓低聲音說道:“張湯沒有查當時在場的人,而是暗中查了查禦園留守的人。”


    李叱點了點頭,看來張湯的心思,和楚先生一樣。


    這也是為什麽高希寧把廷尉府交給張湯的原因,雖然之前張湯被降職了,李叱說把廷尉府交給葉先生暫代,可實際上,還是張湯在主持。


    而且就在昨日李叱宣布要來禦園之前,下旨恢複了張湯副都廷尉的官職。


    餘九齡道:“張湯讓我告訴陛下說,隨陛下來的人都不必要懷疑,但禦園留守的人必有問題。”


    這禦園自大建好之後,李叱這還是第一次來,在這之前,禦園之內的人,並不是禁軍在把守。


    李叱道:“就讓張湯在暗中查查吧,這事明麵上要壓下去,就是一個意外。”


    餘九齡應了一聲:“臣明白。”


    與此同時,禦園外。


    大內侍衛用一輛馬車把那匹戰馬的屍體拉了出來,到了禦園外的一片林子中,他們將戰馬屍體拖進林子裏。


    楚先生已經在這等著了,除此之外,還有廷尉府專門負責查驗屍體的仵作。


    雖然他們平日裏查驗的都是人的屍體,可他們足夠仔細。


    楚先生直接到了戰馬屍體後邊,蹲下來仔仔細細的看了一會兒。


    “用手按一按,按仔細。”


    楚先生忽然交代了一聲。


    這戰馬的屍體上,除了被擊殺時候留下的傷口,其他地方並沒有什麽問題。


    可是戰馬皮糙肉厚,且還有一層毛,若傷口細小的話,想察覺到其實很難。


    大概半刻之後,一名仵作猛的抬頭,眼神有些變化,他看向楚先生說道:“似乎有東西。”


    然後他用雙手在按住的那個地方擠壓了好一會兒,卻沒能擠出來什麽東西,於是又取了一把極鋒利的小刀將皮肉切開,片刻後,從裏邊捏出來一根細細的針。


    楚先生皺了皺眉,因為這根針看似很小,但反映出來的問題很大。


    他當時沒有看到有人異常,所以用這細針傷馬的人在他注視的範圍之外。


    能把一根這麽細小的針,從很遠的地方打進戰馬身體裏,足以說明這個人實力恐怖。


    另外,這個人非但在武藝上實力恐怖,而且他居然還能精準的判斷出,一匹馬什麽位置突然被刺了一下,能保證這馬是朝著皇子的位置衝過去。


    又或者,這是這場預謀中唯一的巧合。


    而如果說這個人刺傷了戰馬的目標不是為了殺皇子,隻是為了製造一場混亂......


    楚先生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轉身朝著禦園那邊掠了迴去。


    屋子裏,李叱端起茶杯剛要喝,忽然醒悟過來什麽似的,低頭看了看這手裏的水杯。


    他忽然間放下茶杯,人已經猶如一道殘影般從屋子裏衝了出去。


    片刻後,李叱已經到了高希寧和小坨坨兒住的那間屋子。


    李叱一進門就急切的問了一句:“你們喝過水了沒有?”


    高希寧點頭:“喝過了啊,孩子剛才也喝過水。”


    說完後她臉色猛的一變:“水有問題?”


    李叱立刻迴頭喊道:“請禦醫和沈醫堂的人過來,要快!”


    就在這時候,正在睡著的小坨坨兒忽然咳嗽了幾聲,然後睜開眼睛,哇的一聲就哭了。


    李叱看向孩子的時候,發現孩子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對勁。


    他下意識的把隨身帶著的解毒藥取出來,聽到身邊的高希寧也咳嗽了幾聲。


    一個時辰後。


    李叱站在門外等著,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所以沒有幾個人看到大寧皇帝陛下的臉色有多寒冷。


    片刻後,沈如盞從屋子裏出來,走到李叱身邊後微微俯身道:“陛下,毒大概已經解了,幸好發現的快,用藥的快。”


    不遠處,站在那的楚先生眼神裏閃過一抹歉疚,若他早一點想到的話,早一點趕迴來,可能就不會出這樣的事了。


    戰馬受驚是幌子,而受驚的戰馬衝向皇子,應該就是個巧合。


    有人故意製造混亂,哪怕李叱立刻就下令把廷尉府的人和大內侍衛撤迴來,但在那一刻,混亂其實已經出現了。


    住處就在出事的地方不遠處,手在住處附近的大內侍衛看到戰馬險些傷了皇子,全都衝了過來。


    所以在那一刻,物資四周的護衛,人數最少,甚至可以說沒有人盯著這房子了。


    製造混亂的人就是利用這片刻的時間,進入了高希寧的住處,在水裏下了毒。


    沈如盞讓人試了試,李叱那個房間裏的水倒是沒有什麽問題。


    所以這個人的目標就是皇後高希寧和皇子李隆勢,而且這個人身法極快,下毒後立刻就走了。


    在陛下來之前,大內侍衛和廷尉府的人,必會率先過來,嚴格檢查。


    所以這個人不可能在用水中提前下毒,如果這樣做的話,早就被發現了。


    他隻能是利用這樣的時機,所以又可以證明,這個人的心思也極細密。


    李叱緩了一口氣,看向沈如盞道:“多謝沈先生......”


    話還沒有說完,張湯從遠處過來,快步到了李叱身邊:“陛下,查清楚了,少了一個人。”


    李叱問:“誰。”


    張湯道:“一開始查還沒有少人,剛才再查的時候,發現居然少了一個,是禦園的廚子之一,叫方冒。”


    “不過就在剛才,臣派人仔細查的時候,在後邊的糞坑裏把方冒的屍體找到了。”


    李叱眉頭往上一抬。


    這眉角一動,殺意便凜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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