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臨漠北,這苦寒之地就更顯得如同地獄一樣,村子裏的那些破敗房子,如同化身成了妖魔鬼怪。


    而這唿唿的風聲,便是那些妖魔鬼怪在張牙舞爪的嚇唬人。


    虞紅衣他們點起火堆,也不用避諱什麽,反正現在也沒人知道這裏不是馬賊而是廷尉府的人。


    那幾個俘虜被綁在一邊,看起來他們還沒有從驚嚇中緩過神來,一個個低著頭連抬眼都不敢。


    這些殺人如麻的家夥,也不可能因為殺人多了就不怕死。


    “每次來你們這裏收分頭的人,可有憾三州手下的重要人物?”


    虞紅衣問。


    其中一個馬賊連忙迴答道:“我們隻是小勢力,憾三州的人根本就看不上眼,他也知道我們不敢反抗,所以哪裏會派什麽大人物來,每次隻是隨便派幾個人來,也不是固定不變的派誰過來。”


    說到這,他看了虞紅衣一眼,也不知道是真的好奇,還是沒話找話說。


    “大人......是將軍嗎?”


    虞紅衣道:“不是,我是廷尉府千辦。”


    馬賊楞了一下,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廷尉府麽......我倒是聽聞過,傳聞如今中原之內,江湖勢力別管多大,聽到廷尉府的名聲都要害怕,我隻是沒有想到,我們這些小人物,連憾三州都不拿正眼看我們,居然是一位千辦大人把我們辦了......”


    虞紅衣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倒是意味深長。


    而這意味深長其中的一個意思就略微明顯了些,大概是......那你們運氣可真讚。


    那馬賊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憾三州手下有幾個得力助手,憾三州封他們為聖將軍,隻有去那些大勢力的時候,這幾位聖將軍才偶爾出麵。”


    虞紅衣問:“那你可知道,距離此地最近的大勢力在何處?”


    馬賊又是楞了一下,他看了看虞紅衣:“大人,你們這幾個人......”


    因為虞紅衣的眼神,這家夥後邊的話硬是沒敢說出口。


    他連忙解釋道:“我是擔心大人出什麽意外,真不是別的意思,真不是......大人,距離這裏最近的隊伍叫放山虎,大概有七八百人的樣子,平日裏也是不拿正眼看我們的,他們的營地離這大概有一百多裏。”


    虞紅衣想了想,明日先把來這裏的人料理了,然後再去半路上堵截憾三州的人,應該來得及。


    從他們這出發,距離憾三州的那所謂北聖神州相對來說比較近,剛好可以攔截住派去放山虎那邊的人。


    這一夜北風唿嘯,虞紅衣心裏惦記著事情也就沒怎麽睡。


    到了天亮之後他就把人布置好,隻等憾三州的人前來。


    這等天氣,又距離那麽遠,所以估算著葉先生派來的援兵會比憾三州的人來的遲一些。


    不過好在是來這裏的馬賊不會很多,也不會是什麽武功高強的大人物,所以沒什麽可擔心的。


    隻是從清晨等到了午後,還是不見有人來,所以虞紅衣心裏開始有些疑惑。


    他看向那個招供的馬賊,那家夥著實是被嚇得不輕,一看到虞紅衣看他,他就害怕。


    不等虞紅衣問話,他連忙解釋道:“昨夜裏風沙大,也許憾三州派來的人半路被風沙耽擱了,隻是來的晚了,一定會來的。”


    虞紅衣倒也懶得理會這家夥,畢竟隻是個小嘍囉。


    他吩咐手下人輪流吃飯,輪流休息,剛說完,布置在外圍的廷尉就急匆匆撤了迴來。


    “千辦大人,不對勁。”


    那廷尉壓低聲音說道:“外邊來了一支騎兵隊伍,看起來不下一百七八十人,打著的正是血浮屠的旗號。”


    虞紅衣心裏一緊,如果是收拾一般的馬賊,他現在手下有十幾個人,打埋伏的話勝算不小,他也不擔心什麽。


    可對方是血浮屠的人,而且帶著一百多人出行的,或許是個大人物。


    可此時想撤走已經來不及,血浮屠的隊伍已經到了這破敗村子外邊,與其在荒原上被血浮屠的隊伍追著打,不如就在這把事解決了。


    “你們聽我的命令行事。”


    虞紅衣吩咐了一聲,然後就把連弩摘了下來。


    來的人其實不是一百多人,而是二百四十人的馬賊隊伍。


    為首的,居然是憾三州手下的四聖將軍之一,那個身材極為高大魁梧的廖亭樓。


    這個家夥比正常男人要高一個頭還多,目測來看,當有七尺左右。


    按照楚國製定的標準,十尺一丈,這人七尺還要多些,有多高大可想而知。


    也正是因為此人過於高大沉重,尋常的戰馬都不能帶著他長途趕路,所以他的坐騎是一匹駱駝。


    廖亭樓是去放山虎那邊收分頭的,因為之前幫黑武人打了寧軍的事,憾三州擔心他派出小股隊伍出去收分頭,會被寧軍的斥候隊伍獵殺,所以幹脆就讓手下四聖將軍其中的兩個,各帶幾百人出去收。


    廖亭樓從放山虎的隊伍那邊迴來不隻是收了分頭,還下令放山虎的隊伍趕去和憾三州匯合。


    本來這邊一百多人的小規模馬賊隊伍廖亭樓是真的懶得來,這次也隻能是順路收一下。


    一進這營地,廖亭樓就看到幾個馬賊迎接過來,他忍不住哼了一聲。


    迎接他的人,為首的那個,正是虞紅衣。


    “聖將軍。”


    虞紅衣見到廖亭樓到了,連忙俯身行禮,那姿態做的格外謙卑。


    “你是哪個?你們當家的呢?”


    廖亭樓果然沒有懷疑,隻是隨意問了一句。


    虞紅衣連忙迴答道:“聖將軍......這個月,這個月我們的收成實在少的可憐,今天就到了交分頭的日子,我們當家的不敢誤事,三天前就帶隊伍出去想辦法了,還沒迴來呢。”


    廖亭樓倒也不在意,這種規模的馬賊,他又怎麽可能在意。


    “這樣......”


    廖亭樓稍稍猶豫了片刻後說道:“那等你們當家的迴來之後告訴他,帶上所有人,也帶上這個月該交的分頭,趕去北聖神州見我家大王......”


    他一撥馬:“咱們走。”


    他手下隊伍紛紛撥馬轉身,這地方他們是真沒有什麽興趣多停留。


    虞紅衣見這家夥要走,倒是出乎了預料。


    他眼睛一轉想到了說辭,連忙俯身道:“聖將軍,我們當家的知道今天是要緊日子,應該馬上就要迴來了,聖將軍和兄弟們也沒有吃飯吧,我現在去給聖將軍準備點熱乎飯菜,聖將軍歇歇腳再走?萬一吃飯的功夫,我們當家的就迴來了呢。”


    廖亭樓坐在馬背上像是愣神了一下,然後迴頭看向虞紅衣笑道:“你倒是會辦事,是個機靈的,那就去準備飯菜吧。”


    虞紅衣他們人少,把這些家夥留下來吃飯才有機會下手。廷尉們身上都帶著藥,縱然不能把所有人都放翻,能放翻一半事也就好辦的多了。


    於是虞紅衣連忙跑迴去,吩咐人做飯。


    廖亭樓朝著兩側分別指了指,血浮屠的隊伍隨即分出去兩批人,往兩側去查看,顯然,他們要比那些尋常的馬賊隊伍更加謹慎。


    等進了院子之後,廖亭樓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往四周掃了幾眼。


    “你們這日子過的可真可憐。”


    當他看到廚房那邊隻有一小堆白菜,一小堆土豆的時候,忍不住笑了。


    虞紅衣連忙道:“聖將軍將就些,我們這確實......確實沒什麽好東西招待,不過一口熱乎飯還是沒問題的。”


    廖亭樓一擺手:“正好餓了,別管是什麽,趕緊做了端上來。”


    虞紅衣應了一聲,轉身跑迴廚房裏。


    他站在靠近門口的位置給手下人望風,這樣手下人可以順利把藥下進去。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虞紅衣他們端著飯菜送到廖亭樓麵前。


    “聖將軍請慢用,不夠的話鍋裏還有。”


    說完後虞紅衣就要退出去,可是還沒有邁步,廖亭樓忽然叫住了他。


    “等下。”


    廖亭樓指了指麵前的飯菜:“我忽然間又不是很餓了,這些東西賞給你們吃了。”


    虞紅衣立刻笑起來:“給聖將軍準備的,我們怎麽敢吃......”


    廖亭樓笑道:“如果你自己不願意吃的話,那我就喂你吃怎麽樣?”


    虞紅衣忽然間向後退了一步,掀開旁邊蓋著布的籃子,把連弩抓了出來,朝著廖亭樓就一陣點射。


    可哪想到廖亭樓根本就沒有躲閃,甚至坐在那都沒有起身。


    廖亭樓隻是往下一低頭,他那鐵盔上的麵甲放下來,弩箭打在他身上臉上,沒有一支能打進去的。


    “自己非要找死。”


    廖亭樓輕蔑的笑了笑。


    他慢慢站起來,側頭看到旁邊有個石頭碾子,直接抓起來朝著虞紅衣一甩。


    “那些家夥見到我,連大氣都不敢出,能躲多遠躲多遠,你居然有膽子請我留下來吃飯?”


    廖亭樓把石頭碾子甩出去後,又拎起來兩個石凳,一手一個,連環朝著虞紅衣砸過去。


    虞紅衣才堪堪躲開那石頭碾子,石凳就迎麵砸了過來。


    此時他心中已經有些悔意,還不如剛才直接打個埋伏的好。


    都廷尉大人和葉先生交代過無數次,不能輕視任何一個敵人,此時他就犯了這個錯誤。


    在他心裏,大概是覺得馬賊隊伍裏都是些粗糙暴戾之徒,並沒有多少聰明人。


    第一個疾飛過來的石凳被虞紅衣躲開,可第二個是萬萬躲不開了。


    那看起來是個傻大個的廖亭樓,居然心思極細密,這兩個石凳甩出來的方向也不一樣。


    第一個是直接砸虞紅衣,第二個居然是判斷了虞紅衣閃躲的方向甩出來的。


    虞紅衣隻好咬著牙把雙手伸出去硬接了這石凳,才一接觸,雙臂上就一股巨力襲來。


    虞紅衣身子一轉,借力把石凳扔了出去,砰地一聲,石凳砸在旁邊院牆上,直接砸出來一個洞。


    廖亭樓卻已經跨步向前:“又是廷尉府的人吧,你們可真是不知死活,還敢來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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