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久虹看著自己的二弟,一時之間不知道能說些什麽,隻好在沉默片刻後起身道:“老二你該迴去休息了,盡快找到楊四喜和耿牛才是當務之急的事。”


    孫進甲起身道:“我知道了大哥,明日我親自帶人再往更遠處去查查,或許那兩個敗類早就已經出城了。”


    駱久虹道:“先不要喊他們為敗類,沒有確鑿證據之前,我不會懷疑我任何一個兄弟,當初是我讓他們兩個去保護老四的,這麽多年來,他們在老四身邊盡心盡力......”


    他說到這後停頓了一下,若有深意的看了孫進甲一眼。


    孫進甲是多聰明的人,立刻就明白了大哥的意思,連忙俯身道:“大哥說的對,是我莽撞了,我不該懷疑老三。”


    駱久虹道:“此事你不要再提就好。”


    孫進甲連忙點頭:“放心吧大哥,我知道了。”


    孫進甲出了門之後,迴頭看了一眼屋子裏的那位老人,他大哥落寞的自己坐在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孫進甲在心裏歎了口氣,愧疚之情,不可抑製的從心底深處冒了出來。


    第二天一早,孫進甲剛要出門,正好遇到老三廖飛江也出門,兩個人見麵打了個招唿。


    孫進甲問道:“你今天要去什麽地方查?”


    廖飛江道:“我昨夜裏大半夜都沒睡著,一閉上眼睛就感覺老四在我麵前站著呢,朝著我一遍一遍的喊,說三哥你一定要給我報仇......”


    他看向孫進甲:“我一開始嚇得不敢睜眼,可是後來,也已經不清楚那是夢裏還是真的看到老四了,我看到他身上濕漉漉的,一直都在滴水。”


    他問:“二哥,這會不會是老四在提醒我什麽?”


    他說到這看了孫進甲一眼:“二哥你要去什麽地方查?”


    孫進甲道:“我要出城去看看。”


    廖飛江道:“那二哥你去吧,我去城中有水的地方找找看,可能會有什麽線索。”


    孫進甲拍了拍老三肩膀:“老四沒了大家心裏都難過,你也得照顧好自己,別把你也累趴了。”


    廖飛江搖了搖頭,招手帶著他的人走了。


    孫進甲帶著人要出城去,半路上越想越覺得不踏實,快到城門口的時候,他忽然間改了注意。


    吩咐手下人出城去附近各村看看,他帶著兩個手下趕迴去找廖飛江。


    找了有不到半個時辰,就看到廖飛江在城中一處水井旁邊站著,好像有手下人下到井裏去了。


    “老三,是發現什麽了嗎?!”


    孫進甲一邊跑過去一邊喊。


    廖飛江聽到聲音看過來,見是孫進甲過來,連忙道:“有人打水的時候,說井中有東西,我過來看看。”


    話音才落,就看到繩子被人在下邊拉了拉,井旁邊的人連忙使勁往外拉繩子。


    分量顯然不是一個人的,那幾個拉繩子的壯漢,顯得格外吃力。


    孫進甲跑到近處,他性子急,等不得,就過去和那幾個人一起往外拉。


    果然,下到井裏的人身上綁著一具屍體被拉拽上來,一出來第一句話就是:“下邊還有一個。”


    孫進甲上前就把那屍體拖過來,翻過身子仔細看了看,正是尤餘刃身邊的親信護衛之一,此人叫楊四喜。


    楊四喜原本是駱久虹身邊的得力助手,稍微懂一些醫術。


    尤餘刃身子骨有些差,平時還好,一到陰天下雨的就不舒服,所以駱久虹就把楊四喜派到尤餘刃身邊去了。


    另外一具屍體很快也被拉上來,正是另一個人,名叫耿牛。


    孫進甲看著這兩個人都已經被泡的浮腫起來的屍體,眼神裏的怒意那麽清楚,下一息就好像要溢出來似的。


    當他看到這兩具屍體上的致命傷,他跪下來朝著那屍體磕了幾個頭。


    “我對不起兩位兄弟,我不該懷疑你們,是我自己心裏髒。”


    他抬起手在臉上抽了幾下,然後背起一具屍體就往迴走:“我帶你迴去見咱們大當家。”


    大概半個時辰之後,曹獵被請到了縣衙大堂裏,或許是因為到了蜀州這有些水土不服的緣故,這兩日一直都在咳嗽。


    他看向駱久虹,駱久虹指了指停放在地上的屍體:“他們是我派給老四的護衛,是不是你當日見過的。”


    曹獵蹲下來仔仔細細看了看,屍體被泡的已經變了形狀,好在是曹獵記憶力極好,所以還能辨認出來。


    “就是他們兩個。”


    曹獵又看了看這兩具屍體上的致命傷,都在心口,都是一刀斃命,兩個人身上都沒有第二處傷。


    他迴頭看向駱久虹:“這就不對勁了。”


    駱久虹點了點頭:“是啊......不對勁。”


    三個人,都是被人從正麵襲擊,一刀擊殺,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尤餘刃雖然身子骨不是很硬實,可他武藝不俗,能從正麵殺他的且隻需一招的人,這個江湖裏都不多。


    “兇手會不會是一個人?”


    老三廖飛江忽然問了一句。


    老二孫進甲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一個人......能偷襲殺了老四,還能偷襲殺了他們兩個?三個人,不可能都沒有一點反應。”


    廖飛江道:“如果不是一個人的話,那就是說,當時老四他們三個正麵碰到的人,他們都認識。”


    孫進甲轉身看向駱久虹:“大哥。”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可是眼神裏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他就是在問駱久虹,要不要查自己人。


    曹獵蹲在那看著屍體,良久之後說道:“如果是一個人下的手,會是在什麽條件下殺人的?”


    他閉上眼睛,一邊思考一邊說道:“尤先生的馬車是出了城的,我的人當時看到了。”


    “所以這個殺尤先生的人,是在城外動的手,但還能把人悄無聲息的運迴城裏來,並且把這兩位兄弟的屍體投到井裏。”


    說到這,曹獵睜開眼睛:“如果那輛馬車裏,有第四個人呢?”


    他看向駱久虹。


    駱久虹道:“一會兒就知道了,秦軻昨日派人來見我,說他犯了錯,他趁著我沒在大寨的時候,他親自到愛人在大寨裏秘密的查,他就想知道,在老四出大寨的當天,還有誰離開過。”


    駱久虹走迴到椅子那邊坐下來:“先給兩位兄弟淨麵更衣,今日大家都在這不要出去了,就等著秦軻......他昨日派人來說,今天會來這裏見我,會來和兄弟們請罪。”


    他坐下來的那一刻,手扶在座椅扶手上,手背上青筋畢露。


    在這一刻,曹獵忽然間明白過來,原來駱久虹一開始就懷疑是他們自己人下的毒手了。


    怎麽可能是秦軻背著他私自在大寨裏調查,當然是秦軻明白了駱久虹的意思。


    那天在城外,駱久虹讓秦軻帶人迴大寨的時候,大概秦軻就已經明白自己該做什麽了。


    駱久虹是大當家,他曆來都不願意懷疑自家兄弟,他不能在沒有任何緣由的情況下,就讓人去調查。


    所以他來縣城的時候,一定是想好了怎麽辦。


    就算曹獵沒有到城外去等著,駱久虹也會有辦法,讓曹獵和那天一樣,自證不是寧王的人下的毒手。


    這樣一來,駱久虹一定會被曹獵請進縣城中,曹獵為了證明寧王的人沒有嫌疑,也一定會把案子交給駱久虹的人來查。


    曹獵想到這,忍不住在心裏歎了口氣。


    薑還是老的辣。


    駱久虹久負盛名,而這個盛名,就是他的江湖義氣。


    正因為這一點,他不能主動的去懷疑自己人,他隻能逼著曹獵來配合他。


    這個老當家,城府深不見底。


    一想到這些,曹獵就在心裏自嘲的笑了笑,他一開始就想到過的,能震服整個蜀州明白的老當家,怎麽可能會是一般人。


    江湖義氣是真的,心思縝密當然也是真的。


    馬幫的人進來,給兩具屍體淨麵更衣,屍體泡的太久,好在是現在氣溫低,井裏的水冰涼,不然的話屍體早就已經腐臭了。


    等了大概能有一個時辰,這縣衙大堂裏鴉雀無聲,誰都不說話,默默的站在那。


    到了晌午,外邊有馬幫的漢子跑進來,大聲說五當家到了。


    那個看起來年輕且英俊,似乎沒有任何缺點的五當家緊隨其後。


    “大當家。”


    秦軻一進門就朝著駱久虹行禮。


    駱久虹點了點頭,緩緩睜開眼睛後問道:“在大寨裏查到些什麽?”


    秦軻俯身道:“大當家,當日和四哥一起出去的人,隻有楊四喜和耿牛,守寨門的兄弟們,不少人都看到了。”


    “當日從大寨裏出去辦事的人,我也逐個都仔細查過,每個人去做了些什麽,都去過什麽地方,也一一派人核對,全都沒有問題。”


    他抬起頭看向駱久虹:“四哥離開大寨那天,所有出過寨子的兄弟,沒有任何一人有嫌疑。”


    聽到這番話,駱久虹握著扶手的雙手似乎更用力了。


    可是片刻之後,駱久虹就緩緩說道:“你懷疑自家兄弟,私自在大寨中調查,你知錯不知錯?”


    秦軻跪下來:“老五知錯,認錯,也認罰。”


    駱久虹道:“從今天開始,你就不是咱們虎幫的五當家了......你不該不信任兄弟們。”


    “大哥!”


    老二孫進甲和老三廖飛江同時喊了一聲。


    “大哥,老五也是為了給老四報仇!”


    “大哥,老五他這樣做,不是因為懷疑兄弟們,而是因為他想給老四報仇啊大哥。”


    這兩人立刻到了駱久虹身邊,急切的為老五秦軻解釋。


    “二哥三哥,我錯了,我認罰。”


    秦軻跪在那,朝著駱久虹磕頭:“大當家說的對,我不配做咱們虎幫的五當家了。”


    駱久虹抬起手,手都在發顫:“你......自即刻起被逐出虎幫,走吧,不要再迴來了。”


    孫進甲和廖飛江還要再勸,可是駱久虹卻猛的起身,然後大步走了。


    秦軻朝著駱久虹離去的方向有磕了幾個頭,又給周圍的虎幫兄弟們磕了幾個頭,然後起身,孤獨落寞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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