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元宮,在黑暗中看起來這龐大的建築群,像是沉睡的巨獸。


    這裏已經失去了最根本的意義,沒有了皇權的加持,這裏也就沒有了威嚴。


    高希寧帶著一隊廷尉在殿宇之間穿行,她身邊的廷尉們,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都廷尉大人親自帶隊查案,按照道理來說這沒什麽,可都廷尉大人如果必然是將來的皇後娘娘,那她再親自查案,手下人怎麽能不把精神都提起來。


    狼猿的的隊伍已經在世元宮外邊集結,但在狼猿進宮之前,廷尉府的人有必要先查一遍。


    讓這些廷尉們更為緊張的是,寧王殿下也在隊伍裏呢。


    在前邊的千辦方洗刀打了個手勢,隊伍隨即停了下來。


    這黑壓壓的宮城裏,以前覺得莊嚴肅穆,可在這夜裏進來,就顯得有幾分陰森恐怖。


    百姓們經常都會對皇宮有猜測,到底那是一個什麽樣的地方。


    有的人說,在皇宮之中有無數冤魂,聚而不散,每到夜裏就會出來遊蕩。


    還有誰說,皇宮裏每一個封閉的地方,都有著嚇人的故事,千萬不要嚐試去打開。


    可是廷尉府的人們什麽時候怕過這些,一群陽剛之氣十足的漢子們,什麽邪祟鎮不住。


    誰可曾聽聞,在軍營裏出過什麽亂七八糟的事。


    以前在冀州的時候,李叱他們帶兵去北疆馳援的半路上,隊伍露營休息。


    有人說,在遠處的草地裏有一片土墳,晚上看到有白影在那飄來飄去。


    李叱聽聞之後,讓一個校尉帶著三百多寧軍戰兵,在那片土墳邊上打了一套戰陣拳。


    然後這三百多戰兵就把刀抽出來了,一群在戰場上殺敵無算的漢子們,他們的刀上兇氣得多重。


    李叱說別嚇唬鬼,幫忙把土墳上的荒草清理一下。


    於是這三百多戰兵,用他們的橫刀把荒草都給清理了。


    有人說,如果那白影真的是什麽孤魂野鬼的話,可能接下來考慮的就是搬家。


    方洗刀過去先查看了一下,隻是野貓,於是擺了擺手示意沒事。


    “應該不在宮裏。”


    方洗刀壓低聲音對高希寧說道:“如果這宮裏有人的話,咱們應該翻出來了。”


    高希寧嗯了一聲,他迴頭看向李叱。


    李叱道:“沒有藏身在皇宮裏的話......這大興城裏,能讓他們藏身的地方可沒別的什麽了。”


    高希寧道:“要不要把狼猿撤迴去?”


    李叱點了點頭:“既然沒有藏在這,那就撤迴去吧。”


    手下人連忙轉身去傳令,大概狼猿的兄弟們也會覺得有些沒意思。


    東宮。


    薑渭正在睡覺,被手下人輕輕搖醒。


    “大人,外邊的動靜有些不對勁,聽起來好像是人馬調動。”


    薑渭聽到這話嚇了一跳,連忙起身親自去查看。


    他的武功算不上有多超絕,但如果按照李叱對武藝實力的劃分來說,他也是個二上的強者,可能不及葉先生,也差不了許多。


    他爬上高牆,趴在上邊看,隱隱約約的在高牆外邊看到了不少黑影。


    看了一會兒後,薑渭從高牆上輕輕下來,然後急匆匆迴去找薛令成等人。


    “寧軍在搜查世元宮,也許會查到我們這邊來。”


    薑渭道:“我們現在必須分開走了,如果運氣好的話,能有人避開。”


    薛令成卻搖頭:“在這樣的情況下,誰也不可能走的脫。”


    薑渭:“你難道還想正麵去打?”


    薛令成道:“薑渭,我知道你這個人最擅長什麽,你總是會利用別人,然後你自己去逃命,就像是你利用別人去賣命,功勞卻歸你一樣。”


    薑渭怒道:“此時你還在說這些,你覺得有意思嗎?”


    “有。”


    薛令成道:“雖然我也怕死,我也想活著迴蜀州去,可既然寧王已經調集大軍,這等國器手段之下,沒有誰能擋得住,所以既然大家都要死,那不如做點有價值的事。”


    薑渭還要說什麽,突然間脖子上涼了一下。


    不知道什麽時候,商玖影出現在薑渭身後,她的劍已經在薑渭的脖子旁邊了。


    商玖影道:“雖然我不喜歡薛令成,但他比你靠得住,你這樣的人啊......出賣起自己人來,從來都不會手軟吧。”


    薑渭怒道:“你們到底想要幹什麽?!”


    薛令成道:“我們現在唯一的優勢,就是寧王不知道我們有多少人,都有誰。”


    薑渭道:“所以分開逃走,難道不是罪理智的判斷嗎?”


    薛令成搖頭:“不是。”


    他走到薑渭麵前,看著薑渭的眼睛說道:“知道我們為什麽看不起你嗎?倒也不都是因為你出身不好。”


    “還因為你這樣的人,永遠都不能把生死托付,你知道竇曲聲竇大人對你怎麽評價的嗎?”


    “他說你如果是敵人,會是很可怕的敵人,如果你是同伴,你可能比是敵人還要可怕。”


    薛令成笑了笑,手放在薑渭的肩膀上:“你從來都不會為了同袍而拚命,哪怕是你的結義兄弟,我聽聞在最初的時候,你和方別恨還有莫離離他們從底層掙紮起來,還有些良心,雖然也多是不怎麽出力的那個,好歹還有兄弟情分。”


    “可是你身上的錦衣越漂亮,你就越不是個人。”


    他看著薑渭的眼睛:“今天既然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就做一迴男人吧。”


    薑渭側頭看了看脖子旁邊的劍,問道:“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薛令成道:“其實你我都知道,就算分開走,不出賣同袍,也不可能有誰能躲開。”


    “所以......不如我們這些男人來死,讓商姑娘帶著她的人躲起來,她們人少,而且身材嬌小,能躲開的概率比我們都大,她們活下來,就還有機會扳迴一局。”


    薑渭:“我需要考慮一下。”


    他忽然一側身,手裏的刀子朝著薛令成的小腹就捅了過去。


    “果然是這樣。”


    在他背後的商玖影一腳把薑渭踹翻,長劍點在薑渭的咽喉。


    薛令成道:“如果你願意呢,我給你一個出賣我的機會,如果你不願意呢,現在你就死。”


    商玖影看向薛令成道:“如果你們都死了,我會盡我最大的力量,把事情辦好。”


    薛令成道:“那是你的事了。”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忠誠這種事,薑渭沒學會,我來教他,但我隻能教他一次了。”


    他伸手把薑渭拉起來:“你沒得選了,走吧。”


    薑渭起身,他看向自己的手下,這些人其實都是他從幕營各處選拔上來的,對他也確實沒有什麽忠誠可言。


    “廷尉府是我們的對手,他們一直都在宣揚他們的忠誠。”


    薛令成道:“我比你們年紀都小一些,但我比你們的職位都要高,所以今日若要讓廷尉府的人看看我們幕營之忠誠,我當為先。”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吩咐道:“分成三隊,往不同方向突圍。”


    他看向薑渭:“你跟我走一起。”


    薑渭的眼睛都已經紅了,可此時他知道自己確實沒得選,於是咬著牙點了點頭:“我是不會死的。”


    薛令成聳了聳肩膀,然後把刀抽出來:“如果突圍不出去,就自己解決自己,落在廷尉府手裏會是什麽下場,想想廷尉府的人落在我們手裏是什麽下場就知道了。”


    他握緊了刀:“走!”


    幕營的人隨即分成三隊,往不同的方向衝了出去。


    薑渭見薛令成要往外衝,拉了他一把:“沒必要非得死,我們可以往世元宮方向衝,我剛才看到了,廷尉府的人才查過世元宮,他們不會再查一遍。”


    薛令成笑了笑:“那就聽你的,反正往那邊衝都一樣。”


    薑渭不想死,沒有人想死,最好的選擇就是去世元宮。


    商玖影看著那些男人們離開,她深深吸了口氣,轉身看向她手下那八個女子。


    “看到了吧,男人們有些時候還是靠得住的,所以我們也要讓男人們知道,我們也靠得住。”


    “是!”


    那些女子整齊的應了一聲,聲音很低沉,但是很堅決。


    “你們所經受的訓練,比男人要嚴苛幾倍才能在幕營中生存下來,現在是用到這些本事的時候了。”


    商玖影道:“各自散去,就藏身在這東宮之中,廷尉府的人還會來搜查,也許不止一遍,能活下來幾個是幾個。”


    “等廷尉府的人撤走之後,就在這裏集合,活下來的人,跟我把事辦好。”


    “是!”


    手下人又應了一聲。


    商玖影一擺手:“散。”


    八個女子隨即往四周散了出去,她們都知道,這可能是她們人生中,最要命的一次捉迷藏。


    等手下人往四周散開後,商玖影深吸一口氣,她看向了一處陰暗的地方。


    她說的沒錯,女人要想在幕營那樣競爭無比殘酷的地方生存下來,要付出的努力比男人要多的多。


    在準備藏身的時候,商玖影忽然想起來之前聽別人講過的,關於那些廷尉們在輕棉縣被屠殺的事。


    他們當時所麵臨的情況,應該和此時一樣吧。


    也不知道為什麽,商玖影的腦子裏出現了一句話......天道有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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