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許軍計也不懂寧軍這是打的什麽仗,明明已經有可乘勝追擊的機會,卻留在了南岸沒有繼續進攻。


    他帶著剩下的兩萬左右騎兵,倒是按時到達了他預訂要進攻的位置。


    然而這裏根本沒有寧軍。


    半路上遇到了來接他的竇勇,竇勇也是個有勇無謀的,所以聽完後,同樣不懂寧軍為何要放棄這馬上就要到手的勝利。


    迴到楚軍在潘興河以北的隊伍中,許軍計才知道寧軍根本就沒有設防。


    他把事情經過告知武王妃,武王妃聽完後就眉頭緊鎖。


    “想把我們困在潘興河北岸?”


    武王妃自言自語道:“可是隻憑那兩萬左右的騎兵,沈珊瑚就有把握把我們擋在北邊迴不去?”


    話雖是這樣說,可武王妃心裏的擔憂卻愈發重了起來。


    沈珊瑚用兵果然莫測,往武王妃頭疼,她想著,此時還不知道,在更往北的地方沈珊瑚還擺下了什等陣勢等著她呢。


    “大將軍。”


    許軍計問道:“寧軍的騎兵明明已經有大勝之勢,為何卻不追擊?”


    “你是怎麽輸的?”


    武王妃反問了一句。


    許軍計的隊伍通過石橋,過半的被寧軍襲擊,以至於首尾不能相顧。


    被武王妃這一反問,許軍計才反應過來,寧軍怕的是楚軍趁機反打。


    都是要過那石橋的,難道寧軍過橋的時候楚軍就不能打迴去了?


    “這支寧軍騎兵不會迴河北岸來了。”


    武王妃道:“這支寧軍的任務,將是在南岸巡查,都是騎兵,速度快,轉移神速,我們在哪兒渡河迴去他們就去哪兒騷擾.....這是沈珊瑚的自信。”


    沈珊瑚就是確定了,楚軍過河必敗,敗也不讓你們逃迴去。


    她看向竇勇:“但我們的計劃不變,無論如何,今天夜裏都要趕到芒碭山接應武王,神擋殺神,魔擋屠魔!”


    “是!”


    竇勇應了一聲,帶著他的先鋒軍再次開拔。


    此時楚軍已經有大部分渡過潘興河,先鋒軍出發,後續的隊伍也在整頓建製,很快就能跟上去。


    不久之後,連下遊渡河的郭鬆德所部都已經到了,他們那邊也沒有發現任何寧軍。


    大概過了兩個時辰左右,寧軍這邊,沈珊瑚站在高處觀看,她已經站在這等了許久,見南邊塵土飛揚,就知道是楚軍上來了。


    她手下一名名為周野的將軍道:“大將軍,武王妃救人心切,隊伍上來的很快。”


    沈珊瑚點了點頭:“是個值得我敬佩的女人。”


    這個世上最親密的就該是夫妻二人,武王妃所做的事,就是這親密關係的體現。


    “如果不是兩軍對壘,這樣的女子,我倒是真的很想結識。”


    沈珊瑚輕聲說了一句,然後迴頭看向她的隊伍。


    有大量的拋石車已經在後軍搭建起來,隨時準備攻擊。


    這裏確實沒有什麽險要的地方可以據守,但把隊伍擺在這裏自然有沈珊瑚的道理。


    她是在配合唐匹敵兵圍武親王的計劃。


    北邊地勢高,如果武親王的隊伍下山突圍,哪怕是夜裏,從北邊看,這個距離也能看到火光衝天,也會知道是他夫人已經率軍快要攻到山下了。


    如此一來,左武衛向外突圍就會更為迅猛,沈珊瑚的冒險就有了作用,是為誘敵之計。


    然而這個冒險,是在武王妃看來的冒險,對於沈珊瑚來說這什麽都不算。


    守河而戰,和在這種平原上交戰,她倒是喜歡後者,因為後者會殺敵更多。


    在她看來,若把潘興河守的太死,楚軍完全看不到過河希望,那麽楚軍的士氣就會低迷。


    可沈珊瑚後撤,讓楚軍已經看到希望,他們才會拚盡全力的往前衝,而這也是誘敵之計。


    武王妃說沈珊瑚何來的自信,可這就是因為她自信。


    自信的來源之一是她的能力,來源之二是寧軍的戰力,來源之三......是裝備。


    唐匹敵把大批的拋石車,弩車,排弩分配給她,有這樣的裝備她底氣十足。


    “報!”


    斥候從遠處飛騎而迴,到了沈珊瑚近前稟告道:“大將軍,楚軍已經在十五裏之外,先鋒軍打竇字旗幟,但不知先鋒將軍是何人。”


    沈珊瑚點了點頭:“把斥候兄弟都撤迴來吧。”


    她看向周野:“再去告訴後陣的常在春一聲,敵兵將至,讓他看高處信號,信號起,拋石車開始攻擊。”


    周野立刻安排人去後陣,然後對沈珊瑚說道:“大將軍,那我到陣中去了。”


    沈珊瑚點頭:“去吧。”


    周野從高坡上下來到了陣中,此時寧軍的防禦陣列早就已經列好,隻等楚軍攻至。


    沈珊瑚依然站在高處看著,見楚軍的先鋒隊伍越來越近,已經隻剩下三四裏左右,她隨即讓人點起信號。


    這邊信號一升上去,後陣的拋石車就同時把石頭甩了出去。


    大臂往前一拋,巨石旋轉著到了高處。


    “小心!”


    先鋒將軍竇勇看到了對麵天空上出現了黑點,立刻就高唿一聲。


    才喊完沒多久,大石頭就落了下來。


    砰!來不及躲避的楚軍士兵被砸死了好幾個,土浪都被砸的翻卷出來。


    有一匹戰馬也被壓在石頭下邊,還在嘶鳴,努力掙紮,可沒有任何意義。


    石頭接二連三的落下來,楚軍士兵全都抬著頭往前跑,觀察著石頭的落點。


    “已近三百丈。”


    瞭望手提醒沈珊瑚。


    沈珊瑚嗯了一聲,又稍稍等了一會兒,瞭望手再次提醒:“已近兩百丈。”


    “擊鼓!”


    沈珊瑚一聲令下。


    戰鼓聲響起,寧軍這邊,所有的弩車幾乎同時把弩箭送了出去,那是與地麵平行的一層濃濃的黑雲。


    這黑雲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楚軍士兵往前奔跑中縱然可以避開飛石,卻避不開這平切過來的重弩。


    一層!


    當重弩切入楚軍隊伍的時候,最前邊那一層楚軍毫無意外的瞬間就倒了下去。


    竇勇的戰馬中箭,若不是他反應很快的話,那穿透了他戰馬脖子的重弩,能把他也一起穿透。


    他跳到地上翻滾卸力,他的馬在哀鳴聲中倒地,四蹄不停的踢著,可是四條腿都是繃直的,所以踢的幅度並不大。


    竇勇一伸手把他的鳳嘴刀抓起來,呐喊著衝向寧軍陣列。


    他原本是梁州軍將軍,在梁州軍中一直鬱鬱不得誌,雖然武藝超群有萬夫不當之勇,可他地位很低。


    如果不是梁州軍並入朝廷隊伍的話,他可能還不會有出頭機會。


    大興城裏天命軍反叛那一戰,讓他達到了真正的巔峰。


    在將軍蔣啟海重傷期間,他便是大興城中軍隊主將,皇帝楊競更是直接封他為候。


    那陣子,他體會到了被人重視是一種什麽感覺。


    因為救駕有功,皇帝下旨,他和蔣啟海兩人,可以帶甲上殿,甚至可以入宮不卸兵器,可在世元宮中騎馬。


    皇帝如此真心對待,讓竇勇變成了皇帝最忠誠的臣子。


    此時的他,隻是不想辜負了皇帝的重托,死都不能。


    一聲暴喝中,竇勇狂奔向前。


    他的親兵營跟著往前衝,用盾牌為他擋住箭矢。


    武器裝備上的巨大差距,讓楚軍在還沒有靠近寧軍的時候就已經付出了極為慘烈的代價。


    大批的步兵被重弩車排弩殺傷,尤其是排弩的威力,令人頭皮發麻。


    高處,沈珊瑚側頭看了看天色。


    楚軍狂奔五十裏,此時已經天色發暗,隻怕再用不了小半個時辰就會徹底天黑。


    時間,是戰場上最重要的因素,如果領兵之人忽略了時間,那麽必會遭受沉重打擊。


    她看了一眼西邊,眼神裏那種淡淡的自信釋放出來,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去,黑暗到來的速度會變得很快。


    此時的光線已經不好,這就是沈珊瑚在等的時間。


    寧軍陣前的空地上,她讓人挖出來無數小坑,每一個都隻是一鐵鍬那麽大而已。


    可是對於拚盡全力往前跑的人來說,這密密麻麻的坑傷害會很大。


    光線發暗,敵人衝在最前的隊伍就會看不清。


    楚軍付出了無數傷亡,艱難往前推進,而這時才剛剛進入寧軍弓箭手的打擊範圍。


    正在疾衝的竇勇忽然崴了一下,一個踉蹌就撲倒在地。


    他還沒有來得及喊一聲小心,不少楚軍士兵已經跌倒,撞的隊伍衝鋒陣型也亂了。


    等看清楚了麵前空地上全都是這小坑,竇勇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楚軍士兵們不得不放慢速度......


    如果以為沈珊瑚讓人挖出來那麽多坑隻是想讓楚軍摔跤的話,那就太膚淺了。


    挖出來這麽多坑的主要作用,就是讓楚軍衝鋒速度降低。


    楚軍越慢,寧軍箭陣的殺傷力就越大。


    打個比方,如果從楚軍進入弓箭手射程開始算起,每一名寧軍弓箭手最多隻能射出五箭,那麽當楚軍慢下來後,他們也許能射出七箭,八箭,甚至十箭。


    羽箭攻擊的數量和時間多了一倍,對於楚軍的打擊有多大?


    且天色都已經暗了,楚軍想看清楚地上的坑,然後躲著走,速度就會比白天光線好的時候還要慢。


    戰爭啊......


    從來都是以殺敵為上。


    寧軍的弓箭手不停的把羽箭放出去,一箭一箭,動作猶如機械,他們重複著再重複著這樣的動作,楚軍那邊倒地的人就越來越多。


    終於,竇勇也知道不可能一下子就衝破寧軍的防禦了,隻好下令後撤。


    兩萬多楚軍先鋒軍,還沒有攻到寧軍陣前就已經損失大半。


    萬餘人倒在地上,其中絕大部分死了,受傷的人被抬了迴去,傷者還能繼續作戰的幾乎為零。


    “把火把都點起來!”


    沈珊瑚吩咐一聲。


    “得讓武親王看到,他的援兵已經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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